《水惑》纱夜

50、珂的解释

　　曾经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一个人可以做到任何的事情。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写出所有的事物必须遵照他所写文字去做的“剧本”。

　　一开始，他总是拿他的剧本恶作剧，控制着周围人按着他所安排的事件进行人生，看着他们的悲哀、愤怒、喜悦；减低到极限自己的死亡、老化事件的几率，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存在；控制丰收、海啸、地震任何他想要发生的事情；得到他想要的金钱、权利、女人。

　　他把自己自诩为神灵，因为他的能力确实不是常人所能触及的。他曾经以为只要他愿意，他什么都可以做，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控制不了人心。

　　他可以控制事件的发生，却不能控制人们的想法，周围人对他的恐惧超出了他所能预料的。第一次失利，遇见一个有着坚定信念的少女的时候。虽然他可以把几率修改到非常非常细微，但做不到“绝对”，她的信念把那最细微的不可能变为可能——当然，那是在某人的提示下。 ——那一次，让绝对发觉到了代表时间的永恒的真实存在。

　　他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时间的存在，和自己同样不老不死的存在。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追寻着她的所在，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而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他想见时间，但是见了到底做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寻找一些乐趣。然而这漫长的追寻今天却突然有了个意外的结局，看着在自己怀中美丽脆弱的小妖精，他透明水蓝的眼睛正怒气冲冲地瞪视着自己，真是可爱的表情。他所养育的宠爱的小妖精，从来没有想过会养育出这样的结果。

　　“珂，你在做什么？！”小妖精言辞犀利，他不在意也不知道自己正落在什么人的手里，那个人也许一用力，他就会从此消亡，但是他依然态度凛然高傲。

　　海砂，他所养育的海砂就是这脾气。如果他心里没有把握，心虚，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定是高傲、充满把握；如果他心里真的有把握或是已经成竹在胸，他所表现的一定是犹豫苦恼并且不时的讨饶。

　　很有意思的孩子，总是有奇怪的念头。他曾经非常的喜欢他，喜欢到想把他占为己有带在身边，直到他消亡的那一刻。

　　——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可是呢，他渐渐的长大了。也许就在身边，反而是最大的盲点吧。珂多少有意识到，海砂像那个他只见过一次却将他封印的女人。同样金色的发，水蓝的眼睛，傲慢的态度，不时恶作剧的语气以及偶然显露的善良和温柔。

　　不会的，不可能的。他这样否定着，他想其实周围很多人也会有他相似的想法，直到时轮将一切显露的那一天。

　　“跟我走吧。”珂拥着小小的妖精，封锁他水系的魔力，不让他有机会跑掉。

　　“你反了吗？！”

　　他的语气虽然充满了威胁，但珂丝毫不怕现在年幼的他。蝴蝶散去，他已经在珂怀中，牢牢的抓着，哪也跑不掉。

　　周围的人群惊讶着、喊叫着、愤恨、攻击，但这一切都无法影响结局，他的剧本已经完成了。珂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并且得到了意外的东西。

　　看着特尼尔再度发动“流光溢彩”封锁他“宣判”的能力，可是那已经是没有必要再看了，他已经明白那能力是什么，时间的能力是什么，并且，他的剧本一旦被中止，他所附加在那些被称作“联盟”的被他控制的棋子上的魔力也中止了。

　　该死亡的人开始溃烂，该化为虚无的精灵们开始消亡，该被疾病困扰的人们身上出现死亡的红斑……面对这一切大概大大地超出雷帝那一方的预料，这场“战争”，他们只不过一直在和亡灵们斗争而已。

　　可是这一切也都阻止不了珂带走小妖精的结局。“作为我超时工作的额外报酬，就把海砂当做抵偿给我吧。”珂说着不容拒绝非理要求，心里很清楚，封锁他“宣判”的特尼尔是不能同时封锁他打开空间离开的行为。

　　“妈妈！”

　　看见自己真的要被带入黑色的空间，那小妖精才开始展露害怕的一句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我会给你幸福的。”珂在海砂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引得海砂再度用蓝眸瞪视他。

　　“无聊！”海砂又生气了，“这笑话真冷！”

　　珂呵呵一笑。

　　黑色什么都看不见的空间。珂把海砂放置在亮起来的白色真皮沙发上，问她要不要喝茶？

　　已经不再惊慌的海砂坐起身，平静地看着珂，“好啊。”他说。

　　然后珂用印着月季花图样精致茶壶为他沏上一杯上好的香茗。然后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们谈谈。”珂说。

　　海砂的脸慢慢地变得有色彩，展现的是女孩子的模样，其实她可以直接让自己幻化成她喜欢的男孩子的样子，但她不知道，而且珂觉得她这个样子更好看，所以坏心的不告诉她。

　　海砂拿起金丝楠木桌上的茶，轻嗅了下茶香才浅尝了一口。有些满意的点点头。那是当然的，珂知道她喜欢的口味。

　　“你想和我谈什么？”海砂问，“你为什么要抓我到这里来？你喜欢我？”

　　珂笑了，海砂还真是好玩，“我的确是挺喜欢你的。”珂承认，“不过我更加喜欢的是你的能力。”

　　“能力？”

　　在珂的手中出现一本蓝色的书，他把她递给海砂。

　　海砂接过它，翻开，上面记载的内容多数是她看不懂的。不过更奇怪的是，看起来不算厚的书，海砂翻过了数百页，它还是有很多页没被翻过。“这是什么？”海砂问。

　　“剧本。”珂说，看着海砂奇怪的表情，他接着提示，“想着你父母的事情，你就可以看到与此相关的事项了。”

　　海砂抬头看了珂一眼，然后目光再度回到书中，她仔细看了很久，然后抬头总结了一句：“变态。”

　　书上所写的，虽然海砂没有经历过，但是全部都是联盟的事，雷帝的事。无数细小看似无关的事件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记录的？”海砂把书直接丢向珂的脸，“你也真够无聊的！”

　　“并不是记录。”珂接住滑下的书本，“这些事件，我修改了它们发生的几率，让他们有极大的可能发生——发生过的，字会变成蓝色，没有发生的就是红的，还未发生的是黑色的。很有趣吧？”

　　海砂睁大了眼睛，消化着珂的语言。珂为了让海砂便于理解，一个画面在他们之间展开。那是中央美术馆中的画面，被玻璃橱所保护的国宝瓷瓶。

　　“那是赝品。”珂说。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海砂否决，因为之前她曾经在那里观摩过，对艺术品的鉴定她也是有一定基础的，更何况有这么多专家所在美术馆怎么可能是假的？

　　珂打开了书，在上面写上：中央美术馆所保管的青花三鼎瓷瓶是赝品。然后合上说到：“我宣告，中央美术馆所保管的青花三鼎瓷瓶是赝品。发生的几率是90%，无附加条件。”

　　然后他告诉海砂好了。海砂不相信，她用水镜映射瓶子的故事，此刻的瓶子居然已经不是2年前的瓶子！被人偷换过了！

　　“这不算！”海砂说。“你只不过事先知道了瓶子是假的来诳我！”

　　珂也想为海砂再演示更多有趣的事件，但是每修改一次事件就要消耗掉他大量的魔力，在他现在无法靠自己尽快恢复魔力的情况下，他不会一再做无意义的事情。只要海砂理解就行了。

　　那一连串无数的细小的事件，是他安排，并最大可能性的发生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件？

　　海砂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她已经相信了特殊能力的存在——哲理性能力的存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除了小姐您，谁还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少贫嘴。”海砂还是可爱地脸红了下，“我又不是女的，不吃你这套！”

　　海砂这么说的时候，还负气地双手很没有经验的抱怀，那让她胸前某个部位更加突出。在他是男孩子的时候，海砂就已经非常可爱，金色卷卷的发，水蓝水蓝的眼睛，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外表。珂不得不承认，水妖精确实是一种诱人的存在，然而，他的小海砂却更加的诱人。

　　他还记得，她作为水公主坐在王座的时候，为她痴迷的人有多少。

　　“是真的哦，小姐。”珂喝了自己的茶，仍旧有些干涩，“如果不是因为你，剧本很早之前就应该开始了。我是这么地喜欢你，不想让你受伤害，所以一再的推迟剧本的开始。”

　　然而他的小妖精却一点没有感动，“哦，那还真为难你了。那你又为什么又发动了呢？”

　　说道这个话题，珂手中的杯子出现了裂纹，他却依然微笑着，“小姐，您忘记了吗？两年前，您带着谁的标记回到我这里来？”

　　海砂的眼神动了下，但所体现的语气依然平淡而傲慢，“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嫉妒？真够无聊的!”

　　“您怎么会体会我的心情？”珂还是很受伤的表情，“我这么珍视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您长大到比谁都漂亮，又突然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子抢走了。”

　　“珂，你那是父亲该有的心情吧？”

　　“一直在照顾你的人不一直是我吗？”珂的反问海砂并不反驳，“你父母给你一个月的零用够你一天的花费？你从小到大向我‘借’用了多少钱？”

　　“跟我算钱了？”海砂不满意地鼓起了脸，她都把遗产都算上了，那只是说明帐上直接向珂借用的，私下，不计其数的价格更是算不清的数字。“不就用了你一点点吗？用得着算这么清楚吗？小气！”

　　“我还小气？”

　　“这种小事情不要谈了。”海砂转移话题的企图是相当明显的，“总之是你嫉妒了，算起来还是你小气！”

　　“好，那就算我小气嫉妒吧。”珂不想和小孩子计较无意义的问题，“我很生气，您甚至连知会都没有就嫁给别人——”

　　“我没结婚！而且我有什么理由非要告诉你才能结婚？”

　　“我实在太伤心了。”珂说道。

　　“你到底凭什么伤心啊？！”

　　“我决定，怎么也要保护小姐的贞操，在那臭小子得手之前我决定干掉他。”

　　“啊？”

　　“不过小姐您在他身边，危及到您的生命就不好了。”珂的手指有些不耐烦的打击着桌面，“所以还是先夺回您才是关键大事。”

　　“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娃娃吗？”海砂很不满意，突然她想到了，“珂，你‘夺回’的意思，当时，绑架我的人是你吗？！”

　　珂悠闲地为自己倒了新茶，动作优雅，“绑架多难听，我只是尽我的责任将您保护起来而已。”

　　海砂瞪大了水蓝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很陌生的男人，厉声问到，“让我什么都不知道沉睡2年的人不是父亲，是你吗！”

　　海砂记起了特尼尔说过，珂2年前就已经离开他们，如果她是落到他手上，那么就是说和家里无关！

　　“小姐，我可是为了您考虑。”珂地笑容依然优雅地可恶，他碧绿的眼睛恳切地看着海砂的眼睛，“如果您清醒地看着剧本开始运作，您认识的人们开始相互职责、攻击，您的心灵会受多大的伤害啊？”

　　“好。且当你是为了我，才让我睡了2年，流逝了2年的青春好了！”海砂决定暂时不揭穿谎言，但是她仍然气的发抖，努力不让自己把手中的茶往那个人身上泼去的行为。“接下来呢？既然你这么重视我，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当做水公主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珂的目光一沉，但很快又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让喜欢的人成为公主不是男人的浪漫吗？让我更意外的是小姐您在脱逃的第一时间会想起我，第一个联系我。”

　　这件事情，海砂确实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好不容易离开虎口，却自己投入老虎的怀中！

　　“所以你找人冒充小包，带我上我不知道的船，那些佣人都是你的人。你压根就没想过把我送回父亲的身边！”

　　“是的。”珂闭上眼睛，这点承认没关系。

　　海砂看着他沉默着，很快喝了手中微凉的茶，定下心，“那么，我问你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就不怕伤害到我纯真的心灵了吗？”

　　“因为之后，我想与您继续共同生活，让您了解我，让你信任我，所以才向您坦白一切。”珂说。

　　海砂漠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冷淡的一句：“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