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2 飞吧，皮乔内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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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带有某种温度。
卡特里娜似有所感地抬头，透过窗户，看到天空已被染上了赤色，正是日落之时。
她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突然感觉手指有点痒。她翻动着五指看了又看，分明没有任何异常，一直保持着微微蜷缩的状态，然而就是莫名其妙地发痒。
……特别是食指和中指的指节。
卡特里娜挠了挠手指，努力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她应该是在看电影，或者别的什么超现实体验馆，主角是她认识的人。这倒是挺稀奇的，毕竟她认识的那人原本好像不是干电影明星的……至于那人原本是做什么的，她就记不清了。
她跟随主角玛利娅很久了，如果不是她的模样没怎么变，卡特里娜还真看不出那个活泼的小女孩就是她。
「睡吧，玛利娅，我的小鸽子……希望等你下次睁开眼睛时，我还能像这样陪伴在你的身旁。」
说话的人是玛利娅的母亲。卡特里娜猜的，因为她说话时温柔极了，对待玛利娅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着想象中的母亲的光辉。
今天是玛利娅的生日，卡特里娜数过，插在桌上蛋糕的细蜡烛有八根。
女人吻在玛利娅的额头，她乖巧地应了一声，露出甜甜的笑容，闭上了困倦的双眼。
卡特里娜目送女人离开，看过了玛利娅小时候的经历，跟她一样，已经习惯了她的母亲每次道晚安时近似离别的话语。
她本想跟着女人离开，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然而情节发展由不得她，刚跨出房门，身边的场景从室内转换到了户外。
看来不跟着主角就不行。体验太差了，卡特里娜不满地想，顺带瞥了一眼天。
天空破了个大洞，露出时而猩红、时而漆黑的无底洞。边缘像是纸张被烧焦了，火势向着天外蔓延，最里面的一圈已经变成残余的灰烬。
还来不及分辨是什么造成的，卡特里娜就被女人的声音吸引。
「时间已经定下了？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就要走……爸爸虽然也很好，可是我不想搬去那儿……我不想离开你。」
「没关系，没关系……」
女人重复道，她的眉头紧锁，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没关系”。
卡特里娜低头看了一眼玛利娅，她穿着比生日那天还要漂亮的裙子，情绪却低落了许多。
她用力扁起嘴，似乎是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哭吧，小鸽子，你当然可以哭。」女人说。
玛利娅惊讶地抬起头，一时间忘记了难过，她抽了抽鼻子，闷声说：「可是……哭了就不坚强了。」
女人露出微笑，她蹲下来为玛利娅整理起衣服。
「我想告诉你的是，玛利娅，」她扬起脸，声音低柔，「你不需要多么坚强，想哭就能哭，想笑就大声笑。但重要的是，你的内心要毫无迷茫。」
「你要……清晰地知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是一个人，还是某人的棋子。否则，就连哭和笑的权力都会失去。」
“是一个人、还是，棋子……”卡特里娜皱起眉，不自觉地重复道。
「我不明白，」玛利娅无助地扯住母亲的袖子，「我就是玛利娅呀。」
女人苦涩地提起嘴角，如同叹息般轻声道：「我的小鸽子……」
“唉……”卡特里娜回过神来，“她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呢。你没法多陪陪她吗？”
女人整理了会儿玛利娅早已穿戴整齐的领子，她的手攥了攥，最后将脸埋在女儿的裙摆。
「妈妈……你哪里疼吗？」
「不，我没事，」低闷的声音传出，「玛利娅，你能做到吗？」
「我，」玛利娅咬了咬唇，「我不知道。」
「没关系，」女人抬起头，笑了笑，「快点学会独自飞翔吧，我的小鸽子。」
在天空异常颜色的映射下，她们仿佛切身处在火光之中。
不，不是仿佛。
附着在天空的火焰穹顶逐渐压下，热炎扭曲了女人的脸，卡特里娜看不清她的表情。
女人起身将玛利娅揽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她听到她最后哽咽的低喃：「小鸽子，我真想继续陪伴在你身旁……」
说话间，火光彻底将女人吞噬。再能看清时，一个中年男人代替了女人的位置，站在了玛利娅的面前。
是格雷科！虽然对他不熟悉，但卡特里娜本能生出了厌恶的情绪。本来多温馨的场景，这家伙一出现，整个气氛都不对劲了。
看看玛利娅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我对你的母亲那样好，她愚蠢地背叛了我，我原谅了她，她竟然因病去世了，」格雷科俯视着玛利娅，叹息道，「玛利娅，很可惜，你该回归正常生活了。」
说完，他朝她伸出手。
卡特里娜冷笑一声，心思太明显到她都看懂了。
所谓的背叛也好、正常生活也好，反正不都是由他来定义的吗。她敢打赌，玛利娅的妈妈不是因病去世，而是因为格雷科把女儿当作筹码，把妻子看作是扰乱筹码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将其除掉了。
玛利娅犹豫着，却瞧见父亲身后有个可怕的大块头，那家伙张开嘴，正直愣愣盯着自己看。她瑟缩了一下，赶紧扭过头去，牵住了父亲的手。
此刻的场景和温度，都已经达到了无法让她忽视的烦躁。卡特里娜抬起手臂，仰头看向天际，视线从手掌下遥望过去。
那片火烧云已经彻底延展开，将所有人炙烤得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手指间持续地发痒，一刻不停地提醒她身体的异常。
痒，痒，痒，疼痛，疼痛。
手指如同受到短暂的触电，猛地向外弹开，眼皮像坠了千斤般沉重。什么都看不清了，一片漆黑，能听到耳边的呼呼声，一只粗砺的手掌掰过她的额头，散发着臭味的湿气扑到她的侧脸上。
是谁？那人在做什么——回忆现状只需要一秒不到的时间，卡特里娜猛地睁开眼睛，后背贴着冰冷的地板，冷汗直下。
她刚刚中招了，佩佩的替身竟然让她陷入了别人的回忆！
而那足以把她从梦中叫醒的痛楚，还有天空被灼烧的来源，正是一分钟前她手心里捏着的烟。
绝对要留疤了！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佩佩这死秃子的手捏在她的脑袋附近，卡特里娜的头被扭到一侧，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怎么办，要不然直接转过来瞪他一眼吓死他？越来越近了，几乎能感觉到不规则的残缺硬物抵上她的下颚线，是佩佩的牙齿，她才不要被啃掉脸啊！
“佩佩！”她高声呼喊。
佩佩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接着高高地扬起手，卡特里娜迅速滚到一旁——“砰”的一声，地板上竟然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卡特里娜抬起头，对上了佩佩愤怒的眼神。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算佩佩的替身彻底被破解了，不过她感觉事情不太妙。因为他竟然毫不惊讶，甚至很快咧开嘴笑了：“没用的，现在，再来一次。”
“等等！我知道我敌不过你，”卡特里娜赶紧打断他，“但我不是你的敌人，格雷科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
“呵呵，你以为，我为什么听那老头的命令，”佩佩咧开嘴，有些狰狞地笑了，“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所以为什么？”卡特里娜悄悄退后了两步，“是他威胁你了？”
佩佩愣了一下，说：“不是……”
这家伙……她随口一说竟然还问住他了。
卡特里娜问：“那是为什么？”
他想了又想，转而看到卡特里娜看好戏的眼神，顿时恼羞成怒：“不知道、佩佩也不想知道！”
只见他抬起手，大脑一瞬间又开始昏胀，卡特里娜连忙捏紧了手中带着高温余热的烟烬，灼烧的刺痛让她再次清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场景不再改换。
好消息是，这让人陷入梦境一般的替身，真的可以用类似强制从梦中苏醒的方法破解。
谢啦，玛利娅的前男友费尔，还有船上碰见的“雌雄大盗”……卡特里娜在脑子里抽空向他们道了个谢，费尔的那些呓语还真有点用。
坏消息是，看对方的表情，战斗是在所难免的了。
卡特里娜发动替身，祈祷这家伙的身体有看起来的那样强壮。
然而，也许是「古典情人」的步伐过于沉重，佩佩竟瞬间察觉到声响，他猛地扭过头去。
接着，他愣在原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个新出现的庞然大物。
除了他之外，屋里还有一个佩佩，他刚刚站起身，正呆呆地伸着脖子，盯着地面。
两个佩佩。
但他的头发更多些，挺直的腰杆让他看起来要高大些，就像是……比他年轻很多的双胞胎兄弟。
佩佩一动不动足足有了个十数秒，整个人变得萎靡起来，脸上原本生动的表情消失了，恢复成格雷科身边那个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卡特里娜惊讶极了，她本想按老办法，用年轻一点的佩佩的身体打败他，最多用相似的外表迷惑对方一秒换取机会。
怎么他现在看到他自己的样子，就发起了呆……难不成这大怪物以为进入了自己的回忆？
这家伙竟然也有复杂的过去。本来就算有人告诉她佩佩其实是实验出来的生化人，她都会立刻接受这个说法的。
想了想，她主动开口说话了。
“佩佩。”
像是不想吵醒谁，卡特里娜低声呼唤起他的名字。
佩佩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庞然大物。
声音如呓语一般轻柔，她继续说：“太奇怪了，为什么这里有两个佩佩？”
“……我知道了，因为我和你一起进了你的记忆里啊。”
佩佩没有答复，一动不动，但身形愈发佝偻。
“怎么不说话，你不记得这段啦？”卡特里娜边问，边踮起脚张望了下他的表情。
“不对、不该是这个时候……”佩佩终于有了反应，他摇头，扯住自己没几根的头发，“这里不是，好回忆……”
“怎么会，佩佩，这段就是你最喜欢的记忆呀……”
她盯着他，缓缓地说着，改换着自己的位置。
“从现在起，回忆分明才刚刚开始呢。”
「佩佩」旁若无人地站了起来。无论他们如何出声，始终吸引不了另一个「佩佩」的注意力，「他」就像置身事外，执着地做着自己的事。
“不相信？不如你去试试，看你碰不碰得到那个你啊。”
佩佩往前挪动了两步，气泡似的嘟哝从他的嗓子眼里冒出声，如同孱弱的动物不经意间的嘶鸣，这声音从一个大块头怪物身上传出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疑惑又焦急：“别走……”
而卡特里娜站在他身后，握紧手里的折叠刀，刀片弹出的瞬间发出“铮”的小声嗡鸣。
细微的声响却被对方野兽一般的五感捕获，佩佩侧过头，将卡特里娜的举动抓了个正着。
“呃，”卡特里娜尴尬地握住刀柄，摆摆手，“你好。”
“我就知道，你果然在，骗我……！”
他张开嵌着一口烂牙的嘴巴，眉头狠狠虬结在一团，涨得通红的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恼怒。
他挥动起屠夫般粗笨的手臂，卡特里娜立刻跳开两步。一片阴影从她头上掠过，足以让卡特里娜相信，挨上那么一下就能让她的骨头碎裂。
“错啦，佩佩先生。”
卡特里娜反而伸出手向他展示，翘起一根手指将小刀重新捏在手里，丝毫不惧其锋利的一段，她微笑起来。
“不是我这边。”
下一秒，利刃轻松地插·进他的后腰，「佩佩」早已等候多时。
佩佩脚下一晃，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身后与自己相同的脸庞，又阴狠着眼神瞪着卡特里娜。
“你、骗我，我就知道！”
卡特里娜有些惊讶，真正的威胁分明在他的身后，但不知道他无法分辨还是怎样，佩佩根本不顾，她的替身迅速锁住他的动作，将小刀抽·出，再顺着他的喉咙插·进去。
血液从颈部飞溅出来，佩佩还在挣扎着往前，他愤怒至极，不抓住耍他的人不罢休。然而此举却让他被「佩佩」的小刀钉得更深，卡特里娜轻轻地闪到一旁，没沾上一点血迹。
如泉的鲜血汩汩流出来，淌了一地，多到给人一种那不是从人体内出来的错觉。察觉到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佩佩」松开手，让他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我就知道……”他嘴里喷着血，执着地说。
嘶哑破碎的喉音让这位智商极低的“汉尼拔”显得尤为可怖，但他只是转转眼珠，一只眼睛盯着身后面无表情的「佩佩」，一直盯着，直到眼角撕裂的地步。
“我就知道……”
他重复着，即将熄灭的眼里闪着不知道是精明还是愤怒的光，卡特里娜面无表情地看到，那其实是眼角盛着的一颗浑浊的泪珠。
她思索着要不要再补一刀，不过很快，这大块头的生命终于还是顺利停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032 飞吧，皮乔内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