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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33 飞吧，皮乔内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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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里娜挺佩服玛利娅的，她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确认自身安危，而是急切地恳求她：“告诉我之后发生了什么吧，里娅，求你了。”
别用这个名字叫她啊。
也别这样看着她，她都想起在替身梦境中的场景了。
卡特里娜眼睛一酸，她忍了忍，才勉强用正常的语调对玛利娅说：“先别急呀，玛利娅小姐，我不能确定你了解情况后还愿不愿意听。”
玛利娅这才想起来环顾四周，注意到倒在血泊中的佩佩，她的手还抓在卡特里娜的胳膊上，顿时手上力气一紧。
她当然会惋惜生命的逝去，但不会傻到去怜悯一个伤害过自己和恋人的家伙。然而不知道死前佩佩经历了什么，他的样子给她一种他正瞪着什么人的错觉。
“怎么了？”
“我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佩佩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让我很害怕……但是，他好像没想伤害我，有一次甚至对着我叫‘克拉拉’。”
“‘克拉拉’是我姐姐的名字，其实我们同父异母，长得并不是很像……”玛利娅回忆起来，“对了，那好像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脱离父亲单独行动。”
卡特里娜并不感兴趣，但一说到这个她又有点苦恼了，她还在想要怎么把玛利娅父亲的情况说出口呢。
“里娅，告诉我吧，”玛利娅的注意力很快回来了，又开始泪眼朦胧，“你跟布鲁诺后来呢，再见面了吗？”
卡特里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另找了个房间将玛利娅安顿好。
她说要去找个人，答应她马上就回来告诉她。她有点心虚，但是先说好，不管玛利娅对她父亲的态度怎么样，杀了格雷科的可都不是她。
……
踮着脚尖，卡特里娜跨过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躲着还偶有余力还在挣扎的，隐约能听到一些人的喉咙里冒出干哑的嘶鸣声。
抬头看向宽大的阳台，隔着推拉式的玻璃门，她看到普罗修特就在那儿休息，来时穿的那身漂亮西装变成了工装裤和鸭舌帽。
这些半死不活的“尸体”，正是伪装成清理工的普罗修特干的。
简直就是地狱啊……
“搞定了，”卡特里娜敲了敲玻璃，“走吧，宴会开始了。”
里面的人像是没听到一样，没应答。她拉开门走过去，普罗修特正耸着肩膀，半边身子靠在栏杆看风景。
真是悠闲，卡特里娜觉得有点好笑，她冲着他喊：“他们没让你去小白脸侍从，你是怎么做到让自己不那么显眼的？”
难道是他们嫌你不够好看——正要调侃地问出这句话，普罗修特突然转过头，把她吓一跳。
“这样做到的。”普罗修特掀起一边眼皮，懒懒地对她说。
皱巴巴的嘴里叼着烟，她都看不到他的牙齿，普罗修特的年纪看起来大了至少三十、不，四十岁，脸上的皱纹多得快能夹死苍蝇了。
“我的天……”她盯着他的脸，呲牙咧嘴起来，“光是站在你旁边，我都感觉自己要老个十岁了。”
“的确，你摸摸自己的脸。”
“什么？”
卡特里娜应声摸了摸，吃惊地发现皮肤变粗糙了不少，她反复翻看颜色变得暗沉的双手，震惊极了：“这是你做的？！快解除！”
普罗修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在她身后浮现，她急得把替身都叫出来了。而且那东西还保留着佩佩的外貌，突然以满身是血的变态大块头的样子出现，让他的眉头下意识一跳。
“好吧，好吧。”
普罗修特抹了把脸，脸上的褶皱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不少。
他伸出手，卡特里娜赶紧把脸凑了过来。他随意地糊了把她的脸，然后说：“你一路走过来，我的替身影响了你一路，只能缓缓了。”
“你不能解除这东西吗？”
“当然不能，”普罗修特皱起眉，“不能让地上那些倒着的人清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变得足够老就看不清记不住了？”卡特里娜不禁咂舌，“真够狠的。”
普罗修特没说话，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大厅，带着后面絮絮叨叨抱怨的卡特里娜一起。
其实他的手根本不能缓解什么，单纯是他能控制「壮烈成仁」是否影响自己罢了，至于卡特里娜，现在没镜子，而且也不算多严重，就让她心理上好受点吧。
……
回到玛利娅身边，她已经等候多时。
卡特里娜想了想，把之后的经历简化了一番，告诉了玛利娅。
“……然后呢，我和他就在那种黑黢黢的地方相认了，”卡特里娜语气跳脱，像是在哄小孩，“多好，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玛利娅只是摇头。
“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卡特里娜说完，向玛利娅递出第三张纸巾，“没什么好哭的啦。”
“可你现在……”
“好了，换我问你了，”卡特里娜打断她，“学会如何飞了吗，小鸽子？”
“小鸽子？”玛利娅愣住了，还来不及将残泪拭去，她脱口而出，“妈妈……”
夕阳的火，或是雨夜的水，她们早已遗忘了天空的样子，只有那时的感觉仍在心头残留。卡特里娜讲述了她在“夕阳”下所看到的一切，即使没有乘替身的便车达到回忆的终点，看现状也明白了，玛利娅跟她爸爸过得并不开心——哼，格雷科那个人渣。
卡特里娜想说点安慰的话，想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好主意，最终问：“你恨格雷科吗？”
“恨我父亲吗？我想，可能有点吧。”
卡特里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如果我说，你爸爸，出了点小小小小的意外呢？”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捏出一个小缝给玛利娅看，“我的意思是，我是为保护你而来，但也有人是为你的父亲而来……要做的事跟‘保护’这个词相反的那种。”
其实她的初衷只是想引开佩佩，顺便看看能不能利用玛利娅而已啦……但佩佩好不容易被解决了，现在就随她怎么说吧！
“格雷科现在生不如死——如果你想让他死，他当然可以死。”
不想让他死也得死。卡特里娜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出乎意料，玛利娅的情绪并不激动，平静到卡特里娜怀疑她是否真的理解了她爸爸的处境。
玛利娅甚至有闲心沉默思考起来，过会儿又重新提起儿时的爱称：“皮乔内是我的中间名，所以妈妈经常这么叫我……每当她呼唤这个名字，如同呼唤情人的姓名一般急切而幸福。”
“她这样重视这个称呼，我曾以为这是名字父亲给我的，”玛利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后来我才知道，我根本不重要，不值得父亲给我想一个有意义的中间名……”
“皮乔内是妈妈的家族姓氏，她亲自给我取的。”
大概也是偷偷取的吧，她甚至没再听到第二个人这么叫她……除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里娅。
她用这个名字与妈妈度过了幸福自由的几年生活，那时她尚且不知道被安排好的未来，但妈妈知道分离是难免的，所以一直想告诉她点什么。
十年后，她终于懂了母亲的心情。
今天，她希望这理解来得不会太晚。
玛利娅不禁将视线放到卡特里娜身上，几乎是有点依赖地询问：“现在想来，我念念不忘与费尔相处的日子，也是因为怀念那时的自由……我是不是太冷血了？我怕我变得越来越像父亲。”
“当然不，”卡特里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都为我哭成这样了。”
玛利娅因她直白的话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笑了。既然如此，那么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不会再为扫除障碍而踌躇犹豫。
“谢谢你。”
随后卡特里娜隆重介绍了格雷科的出场，安置玛利娅的地方可不是乱找的，格雷科就被就近藏在这间房中。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卡特里娜也有点震惊，普罗修特的装备真够齐全的，这模样拍给家属都可以直接索要赎金了。
格雷科被丢进地板之下，失去了早些时候的目中无人，头发花白，似乎苍老了二十多岁。看上去本就孱弱的垮脸被缠了三圈胶带，眼袋和嘴巴都被胶带胡乱盖住三分之二，身上几圈结实的粗绳子，十根指头绑得跟手指饼干一样脆弱。
“玛利娅，你想怎么做？”卡特里娜试探着问，观察起玛利娅的反应。
玛利娅连忙凑近格雷科，将他脸上的胶带撕下，正要开口，只听格雷科沙哑地骂道：“你最好别又是一个背叛我的表子！”
玛利娅的面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她死死咬住唇，眼中有愤怒和悲伤交织在一起，但很快，她平静了下来。
她以一个闺秀该有的姿态和礼仪站起身，卡特里娜配合地帮她将胶带贴回。
玛利娅俯视着她的父亲，亲切地说：“父亲，您不用担心我会像母亲那样背叛您。”
“我会跟那位重要的商界领袖之子结婚的。我知道您的人选，不会出差错，这次联姻对您的事业来说非常重要，我都知道，您跟我讲过千万遍了。”
“为了完成您的心愿，我愿意这么做，因为我是您的孩子。”
“所以接下来，您可以放心地死去、放心地将家族交给我。”
格雷科当然不同意，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过也由不得他了，卡特里娜顺手帮玛利娅加固了一下胶带和绳索。
“请让我跟父亲最后单独相处一会儿吧，别担心，”玛利娅朝卡特里娜点点头，“我也是妈妈的孩子。”
不给对方一把无所不能的刀，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弱者？
卡特里娜有点感叹，还真没看出来玛利娅是关键时刻特别靠谱的那种类型，她本来不抱她能狠下心来的希望。
她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里娅……”
玛利娅最后叫住卡特里娜，她的手上还牵着父亲颈脖上的套索，站在原地有些腼腆地笑了：“我不知道这话还能对谁说，不过……我好想她。”
……
将剩下的时间交给玛利娅和她的过往，卡特里娜径直走出房间，一扭头就看到等候多时的普罗修特。
他换上一套崭新的西装，在门口悠闲地抽烟。
“演讲做得不错，”他吐出烟圈，瞥向卡特里娜，“我都不知道里苏特有这么一段。”
普罗修特的手从卡特里娜的头顶绕了过去，最后踏实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听到了多少？“卡特里娜故作镇定，“不一定是真的，大概有七、不，九分假吧。”
虽说假名被戳穿了，还搭上了点私人过往，但只要讲点过去的故事就能让玛利娅保持缄默，还挺划算的。她没想到半小时前还是老头子的普罗修特这么快就回来了，听力恢复得可真好。
“是吗？无所谓了，”普罗修特随意一哂，“任务完成，这个结局就足够了……”
“然而我发现了，”他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我和你的能力根本无法有效率地配合，不如说是糟糕透了。”
一如既往的任务总结，其实他早就考虑过了，他这种范围类型的替身能力，想要迅速解决一个人，必须配合高爆发或有可操控性的力量型替身才可以。
卡特里娜的替身似乎并非算做生物，不受「壮烈成仁」的影响。距离倒是符合，至于其他的……说实话，他不太清楚具体的运作法则，不过看得出来，她的替身很难拥有爆发力。
又来了，卡特里娜最受不了的说教，她扬起眉毛，有了心情和底气反驳：“对，可能因为我比较不容易跟任务目标的女儿坠入爱河，组织才这么安排吧。”
她在暗讽他花花公子的作风，这可是霍尔马吉欧间接认证的……嗯，就算不是真的，她也要这么说。
组织安排的……普罗修特迅速沉思了起来。
也就是说，组织外派了一位与队长有过交情、容易被信任的女性。
然后，组织清楚他和其他成员的替身，此为已确定的条件一；这位女性的替身还恰好不受他的影响，此为条件二。如果一开始接应卡特里娜的不是相对好脾气、会听人话的霍尔马吉欧，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普罗修特像是被点醒一般，他皱起眉头说：“……如果我们两个中途翻脸，你不一定会输。”
“我有什么跟你翻脸的必要？”卡特里娜不在意地反问。
“之前你说的，组织交给你的额外任务是什么？”
卡特里娜直起身子，她反应过来：“干部派给我的，他想让我跟你打起来？”
“倒不完全是。只是你的替身不受很多因素干扰，似乎很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什么呀，”卡特里娜听不得这种话，她振振有词，“我做的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即使有不那么光彩的事儿，那也是为了她自己心中的光明、呃，之类的理由。总之，她的替身绝对没有普罗修特那诡异的描述里的那么不堪。
“要我说，你那替身才是残忍呢。只要不动手，他们就只能越来越衰老，无法痛快死去，这是连西比尔都无法承受的苦难。”
普罗修特不回话，卡特里娜便停止了反唇相讥，她解释道：“西比尔是我家乡本地传说中的一个神谕女祭司，她的智慧和美貌打动了阿波罗，于是他许诺了她一个愿望。西比尔便指着土堆说，她想要那些沙砾那么多的生命，可她忘了……”
“里娅，”普罗修特突然叫了她的小名，让她吓了一跳，“你转移话题的手段太拙劣了。”
“……还是叫我乌瓦吧，普罗修特先生。”
看着对方轻松地弹弹烟灰，卡特里娜摸了摸手上烫出的痕迹，她叹了口气，抱怨道：“烦死了！你都说了我可能跟你翻脸，为什么又要问得那么清楚？”
“如果我说了你们不想听的怎么办，或者我撒谎给你们造成了什么损失，”她嘟囔着说，“说不定你们还得怪我，下次见面就是仇人了。”
“你们”当然是指暗杀小队的成员，当然也包括里苏特，见识过他们组内的“融洽气氛”，她自觉地将他们视为一体。
普罗修特从她的情绪输出中挑捡了一番，他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要做的事百分之百对我们不利。”
“我不知道啊！”卡特里娜干脆道，“但是你说会翻脸，我自然就想瞒着你了，我为什么要因为上面莫名其妙的指令多树几个敌人啊？”
普罗修特思考了一下。此刻当然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虽然表达方式比较别扭，但她的态度还能算作善意。
所以只能换种方式套她的话，无论她是否回答，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话同时能以一种谦卑不逆的调性传达出去，最好不要加深上位者的怀疑。
他说：“我们想从Boss那里得到的仅仅是尊严而已，如果你觉得这样也无法被容许，那么就对我保持沉默，去做他吩咐你的事情吧。”
已经到了伤及尊严的地步？但卡特里娜完全没觉得她的任务带来的后果会有这么严重。
“好吧，因为我也不太懂这些，所以就告诉你好了，”她有点自暴自弃地坦白，“真是奇了怪了，我也不知道干部为什么要派我偷偷翻里苏特的抽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