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的钗头凤》为文者

2、第二章 婚变来得太快

　　新婚燕尔总是快意的，姑母，不，婆婆待我很好。她常夸我有才，让我带着相公多上心学习考取功名，我都一一记下了。
　　相公也待我极好，从成婚到现在已经数月，他从不曾让我不快，他带我逛集市、带我赴诗会、带我在寻常巷陌里寻人间至味，仿佛要把他见到的所有好东西都一并塞给我。我想爹爹和阿娘是对的，有什么比一个可心人在侧更好的呢？功名利禄如浮云，得之幸、不得命也。
　　然而年轻的我，还不知道，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道理。当我在为得到一份真挚爱情而得意忘形的时候，生活却隐约露出了它的獠牙。
　　我们成婚的第二年，婆婆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古怪。以前那个和蔼可亲的姑母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位要求严格、近乎于苛求的婆母。但是因为相公常斡旋于我们之间，日子还算相安无事。
　　直到我们成婚的第三年，那年相公科考落榜。我知非是相公才德不够，而是相公的策论与上位者的思虑不同，刺痛了以秦桧为首的保守派的心，所以被有心人打压了。幸而我能在相公身边，为他纾解一二，他才慢慢从打击中得以恢复。当他拉着我的手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时，我觉得这个人就是我此生头上的那片天。无论他是功名加身的能臣还是潇洒惬意的纨绔，亦或是低落尘埃的庸碌布衣我都爱他，一如爱我自己。
　　但是生活的獠牙一旦露出，就断没有不见血就收回的道理。相公慢慢恢复后，婆婆却向我发了难。对儿子被打压的愤懑、对儿子科考落榜的失落都变成了一缸变质的污水泼向了我。她口中的我大概是红颜祸水，蛊惑人心的存在吧。但相公总是向着我的，我的日子虽是艰难，也还算过得下去。
　　一切的改变就在我们成婚的第四年。起先这一年没什么大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是呀，婆婆施加的种种小麻烦不断，随意的责罚也已经算不得什么坏事了。好事却也迟迟不来，我们成婚几年，我和相公一直无所出。就在相公和我从观音庙求签回来的那一晚，这件事情终于成为了婆婆手中的箭狠狠刺向了我。我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痛，就被赶出了府。
　　我记得那晚相公哭得撕心裂肺，我和他跪在地上向母亲苦苦哀求，哀求母亲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母亲充耳不闻，她决绝地质问我，误了我儿的前程还不够，难道还想断了陆家的香火吗？她抖出一张纸，上面是道士的批语。我仿佛不认得那字了，可“天煞克爹娘，少年行期房”一行却显得分外扎眼。
　　婆婆依然是决绝地，她对相公说：“这样的女子是留不得的，要么她走，要么我死。”说完，婆婆闭上眼睛，转头不再看向我们。相公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是呀，一边是爱人，一边是母亲，他能怎么选，舍了母亲跟我走吗？那不止会断送了他的前途，也会要了他的命。
　　他望向我，艰难的近乎残忍。我明白了，突然心里就没那么害怕了。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婆母面前，欠身一礼，道：“过往是婉儿不对，您为相公生身母亲，对相公的教养之恩大于天。婉儿虽与相公情难却，却不忍相公两难全，婉儿愿意合离，今日起便离开陆家，一别两宽。”
　　婆母还是不肯看我，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转身离去。
　　还未过大门，我便被一双手拉住了。是相公，他红着眼睛追了上来，他衣衫凌乱，想必是为了挣脱婆母的仆从和别人扭打了起来。他什么时候这样过？那眼神像个落魄的乞丐一般，在求人施舍。我的心终究是软了下来。其实无论是走还是留，不都是为了一个他吗？匆匆地，他红着眼塞给了我一张纸条，仓惶而小声地对我说了一句，还是那一句：“等着，等我来接你。”
　　那纸上是一座别院的地址，离陆府很有一段距离，住在这里是难让婆母发现的。那天那场闹剧后，因为他的挽留，我们瞒着婆母没有合离，但一个正妻却落得像一个外室一样，说出去又会有谁信呢。
　　然后那段时间，我们就像成婚前一样，在书信中诉说着相思，他每十天左右就会来上一次吧，我就这么数着日子等着，等着他来找我，或者来接我。
　　可是最后我没等到他来接我的轿子，等来的是愤愤而来的婆母。这次我没有了维护自己尊严的底气，因为是我自己在说着合离之后还恬不知耻地留下来的呀。我跪在地上，任那个高高在上的庄严妇人斥责着、奚落着、甚至侮辱着。
　　面对母亲的威严，他只能匍匐在地上，请求母亲对我的原谅。是呀，好像都是我的错，可是我错在哪里呢？我很是不明白。最后还是那个戏码，母亲以死相逼，让儿子写休书休了我。我想这就是我心软的代价吧，从合离变成了休妻。我的心狠狠作痛，但当我看到那封字迹潦草，带着斑驳泪痕的休书的时候，我自以为整颗心都凉了。然后我麻木地收好休书，收拾行李，踏上了回郑州的路，这次他没有守诺。

作者有话说

　　海誓山盟应为真心，但人活于世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他终究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