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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应该是我的绯闻女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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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大节音乐学理论课结束后,温弦马不停蹄地往普通教学楼跑去,那是今天温弦的第二大节课——心理学。
待温弦来到心理学的教室时,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她在门口随意扫了一眼,最后一排已经被几个男生霸占了,看样子那几个人也不是来学习的,估计是为了凑学分随意选了门课。
温弦找到一处靠窗的空位坐下,书包则放在长桌上,这是一种暗示:我并不想有人跟我一起坐。
温弦翻阅着崭新的心理课本,第一章节就是讲大脑的构造,书上说脑部有很多复杂的结构,它们是决定情绪的来源,如果情绪没得到释放,脑电波会混乱,容易导致抑郁症等心理疾病的出现。
温弦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所以我之所以得病,是因为脑子坏掉了?
突然,有人在温弦的左肩上轻拍了一下,温弦转头去看,什么也没看见,等她转正了头,周助那张阳光明媚的俊脸出现在温弦的右侧,周助道:“这么巧呀,温同学。”
温弦吓了一跳。两人现在的距离不过咫尺,她可以闻到周助唇齿间残留的柠檬薄荷的味道,那张俊秀的脸像放大镜一样呈现在温弦的眼前,柔和的五官就像外面明朗的天气,任谁见了也挪不开眼。
谁会抵住阳光的诱惑呢?
如果周助早出现个两三年,温弦兴许会和其他女生一样心里有几万头小鹿乱撞,不过现在她对情感早就失了兴趣,她毫不犹豫地用课本往周助的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冷言道:“没有人告诉你离女生太近很危险吗?”
周助捂住被打红的脑门,闷声道:“现在知道了。”
温弦不知道周助是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后的,她来的时候后面三个座位都是空的,应该是自己看书看得太入迷,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温弦问道:“你为什么会对心理学感兴趣?”
周助把书包放在长桌上,因为记恨着温弦一大早就给他一个“开门红”,语气懒洋洋地道:“觉得有趣呗,以后可以通过肢体语言、微表情看清一个人的真伪。”
“有病,”温弦苦笑道,“看清了别人的面具不开心的只有自己。”
聪慧如周助,他听出了温弦话语中的失落,温弦不就是个把世间万物看得很明白的人吗,所以她现在不快乐?
周助没有撕别人伤疤的毛病,腹黑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他若无其事道:“那你为什么选择心理学?”
“跟你一样,觉得有趣。”温弦答得很敷衍。
这时有两个女生紧贴在一起,互相推搡着朝窗户的方向走去,一个女生嬉笑着在另一个女生耳边说了什么,那个女生笑得腼腆,清秀的脸上两颊绯红,手上提着一个粉色的礼品袋,温弦眉毛一挑,不让人察觉的微微一笑:有好戏看了。
果然,两个女生停在了周助跟前,周助并不惊讶,微笑地正面看着女生们,温声问道:“同学,有什么事吗?”
温弦在心里嘲笑道:“还真是温柔如水的青学男神啊,难怪那么多女生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我不用回头也能猜出这家伙笑得有多迷人。”
手拿礼品袋的女生明显很紧张,她的手指缠绕着礼品袋的绳子,紧抿着双唇,脸颊越发滚烫,偏偏周助的一双眼像浸湿在水中的水晶,清澈明亮,微微上扬的嘴角表现出他特有的耐心,这样的男生如果错过了一定会后悔的。女生身旁的伙伴戳了戳她,用眼神鼓励着她,女生这才有了勇气开口:“周助你好,我是大二汉语言文学3班的许书云。”
女生的声音又细又软,她上扬的嘴角挂着期待的微笑,素雅、恬静的面容在日光灯的照耀下,仿佛是开在月色中的一朵玉莲。
周助柔声道:“你好。”
女生继续轻声道:“我知道你们男生上十点半这堂课的时候都会起得很晚,所以我给你准备了面包和牛奶,希望你喜欢。”
女生双手将礼品袋递送到周助面前,周助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温弦,光是看她的后脑勺周助也知道她在看戏。周助带着温和的笑容,轻轻地把礼品袋推了回去,女生吃惊地看着周助,心里的失落骤然而生,她撇着嘴,尽量让眼里的雾气不要升起来。周助柔声道:“对不起同学,我们网球队都有晨练,然后大家统一去食堂吃早饭,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聪明人都明白,这哪是拒绝一顿早饭的问题,周助是在婉拒这个人的示爱,这样的情况周助遇见过很多次,已经驾轻就熟,他总是能保住女生们的尊严,又能让女生们明白自己的想法。
那位女生和她的伙伴都有些沮丧,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周助软言提醒道:“如果你们有课的话,那就要迟到了哦。”
女生不再说什么,在同伴的安慰下两人从教室的后门离开了。
温弦转过头,对着周助缓缓拍着巴掌,语气夸张道:“不错呀周同学,拒绝人于无形之中,高手。”
周助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跟温同学还相差甚远。”
温弦冷哼道:“是挺远的,我才不会处处留情。”
“是呀是呀,你都是用武力解决,我听说你第二天上课就把一个前来示好的男生的饮料罐捏瘪了,男生直接被吓跑。”
“他是个劈腿成性的渣男,跟刚才那个小姑娘没有可比之处,小姑娘还是文学系的,儒雅温柔,体贴细微,还想着你没吃早饭呢。”
周助歪头想了一下,说:“是挺好的,不过我目前没有恋爱打算,耽误人家不太好。”
“总算说了句人话。”
“温同学,我发现你对我的误解极深呐,你老实告诉我,我在你心中是个什么形象。”
“斯文败类。”
“……”也不用这么老实吧。
心理老师是一名有些发胖的中年妇女,她的五官都很好看,算是胖子中的美人儿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慈母低语,温弦对此再熟悉不过,她甚至怀疑学心理的声音都是搞的批发吗?
课刚上不久,周助用笔的后面戳了戳温弦的脊背,本来在认真记笔记的温弦对此很不耐烦,第一次戳的时候没有搭理他,直到第二次、第三次……
温弦将身体靠在椅子上,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她压制着怒火,低声问道:“干嘛?”
周助趴在桌面上,用只有温弦听到的声音道:“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温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理会周助,根据老师的授课内容在书上进行笔记标注,才写了几个字,背脊又有被硬物戳中的感觉,温弦这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转身冲周助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有病?”
周助不急不恼,他一贯温柔的笑容此时温弦看了觉得甚是欠扁,这个腹黑男,是在因为自己说他是斯文败类所以展开报复吗?
周助说:“你的脸白得跟一张纸一样,你明知道自己有低血糖早上多少也吃点吧。”
“起晚了……”温弦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后觉得不对劲,自己干嘛要跟周助解释啊,他们连朋友都不是,如果非要扯一个关系的话,那就是互相戳破对方伪装的校友。
周助也不是特意想关心温弦的,只是刚刚交谈的时候恰巧发现她脸色不好,周助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在操场晕倒的时候脸色就是这么苍白,周助是怕温弦又一次晕倒,而自己再次成为多管闲事的倒霉蛋。
温弦欲转身,周助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巧克力,递到温弦面前,如果是其他的巧克力温弦都可以冷言拒绝,偏偏是多莫瑞的巧克力,又正好是温弦常吃的浓度高达90%的黑巧。周助解释道:“鞠万的爸爸寄给他的,由于味道太苦了,队里很多人都吃不惯,就我吃着还好,所以他把巧克力都给我了,我随身会揣几块,不过这个巧克力很苦,我不知道你……”
温弦一把抓过那几块巧克力,低声说了句“谢谢”,又把身体背对着周助,她望着手心里的巧克力恍了神。
“阿弦,”季布神秘兮兮地走到温弦面前,双手背在后面,说,“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温弦踮着脚想偷偷看一下季布身后的玄机,只是季布太高了,而且他很能躲,温弦什么也没看到。温弦恼羞成怒地踩了季布一脚,趁季布吃痛之际温弦一把夺过他身后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小麻布口袋,温弦不管季布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自顾自打开了那个小麻袋,立马放着的是十来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温弦并不惊喜,她甚至有些不开心,她噘着嘴道:“我不爱吃巧克力,你忘了!”
季布不再管疼痛的脚趾,他轻轻拍了一下温弦的后脑勺,说:“笨蛋,你仔细看看巧克力的包装。”
温弦理了理头发,嘟囔道:“就知道拍我脑袋,拍傻了你娶啊。”
“我娶啊!”
温弦一愣,她又惊又喜地看着季布,脸红似熟透的苹果,她可不想被季布看出此刻自己的心被无数头迷路的小鹿乱撞着,她的一双杏眼含笑含俏,樱红的小嘴微张道:“你说的,我可是温家的宝贝,你打算准备多少聘礼呀?”
“倾尽所有。”
季布每次都能看出温弦说的是玩笑话,如果娶她的人是自己,哪怕身无分文,温弦都会跟自己走。可他的实话脱口而出,如果未来娶的人是温弦,他会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她在自己这里永远是最高傲的公主。
温弦看着包装纸上写的90%黑巧,她理解了季布的意思,她把小麻袋递到季布怀里,撕开包装纸,小口地咬了一口巧克力,味道是有点苦,不过看着季布紧张的样子,温弦笑道:“这个味道能接受。”
“Yes!”季布高兴地举起了拳头,为了控制温弦低血糖的毛病,季布可谓是神农尝百草,舌头都快麻木了才选出这个品牌的巧克力。
温弦觉得好笑:“有那么开心吗?”
季布故作愁苦的样子说:“谁让我的女朋友口味那么独特,只有心情不好才会想吃甜食,偏偏还得了个一定要多多补充糖分的毛病。”
“我有个办法帮你排忧解难。”
“说来听听。”
“换个女朋友。”
“那还是算了,你知道一个男人最成功的一点的什么吗?就是把自己的女人宠坏,其他男人都忍受不了这坏脾气,这样你以后只能嫁给我了。”
“季布,你很有心机欸!”
两人的欢声笑语渐渐在温弦的耳朵里隐去,温弦的心忽然被撕成了两半,眼眶泛红,为了不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出来,她撕开一块巧克力的包装纸,小口小口的咬着。
季布的确把自己的脾气宠坏了,可是她不能再嫁给他了。
周助见温弦已经吃了一块巧克力,好奇地问道:“苦吗?”
温弦头也不回地道:“能接受。”
“那你口味也挺重的,下次给你尝尝真挚自制的青汁,那口感比这个巧克力还绝。”
女老师忽然停止了讲课,她红润的唇微微往上翘,带着一个温柔的微笑,她柔声道:“靠窗户笑得很好看的那个男生,对,就是你,你起来讲一下下丘脑垂体的作用。”
周助并没有被老师的抽问吓得惊慌失措,他微笑起身,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虽轻却能让全班同学都能听见:“下丘脑垂体管理着‘开心神经中枢’和‘痛苦神经中枢’等刺激性位置,会造成开心和难过的心态感受。”
周助直挺挺地站着,没有翻阅课本,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女老师笑道:“行啊,做了功课的,你叫什么名字?”
“周助。”
女老师没有立刻叫周助坐下,既然为难不了开小差的周助,那就为难另一位:“周助前面那位偷吃巧克力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如果一个人缺少了害怕的情绪,是哪里出了问题?”
温弦缓缓站起身,合上书,将放在书上的几块巧克力毫无痕迹地掩藏起来,她心里暗骂周助这个扫把星,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了深刻影响,面部却波澜不惊,语气不疾不徐道:“害怕的情绪缺少一般是杏仁核底端两侧损坏的结果。”
“不错呀,你叫什么名字?”
“温弦。”
女老师拿起名单,嘴里喃喃念叨着周助和温弦的名字,恰巧名单上两人也是一前一后的顺序,女老师在二人的名字旁分别打了一个勾,这代表期末课堂表现成绩是会加分的。
女老师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二人,打趣道:“男才女貌,确实挺配的,不过以后课堂上不许做与上课内容以外的事情,打情骂俏下课可以做,老师很开明的。”
全班闹哄一片,大家都用八卦的眼神盯着周助和温弦,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二人的cp粉就是从今天诞生的。当时韩国的某档结婚综艺很是流行,某某夫妇也成了粉丝之间的话题,温弦和周助不知道,他们的cp粉后来给二人取名为“神仙夫妇”,天赐的相貌和无与伦比的智商,神仙也不过如此。
在这片闹哄声中温弦和周助扯着嗓门,异口同声道:“我们没有,我们不是,我们……”
张口闭口一个“我们”,女老师噗嗤一声笑了,她不由得想起学生时代自己的老师拿她和当时的男友开玩笑,两人也是这副羞赧的模样。待学生们安静下来了,女老师慈祥地看着二人,说:“你们俩坐下吧,以后巧克力多带点哦,班上同学不够分,而且老师尤其喜欢吃巧克力。”
这话说的像是要吃周助和温弦的喜糖,同学们接着起哄,嘴里念的唱的无非就是“对呀”“一起分享呀”“哇喔”之类的,温弦打开了书,一把握住书面上的巧克力转身重重地放在周助的桌上,在看到周助那副乐在其中的表情,温弦才明白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切来源于“斯文败类”的真心话。
女老师戏也看够了,不再逗趣这对“小情侣”,继续讲着上课内容。
温弦能感觉到在座的同学们八卦且炽热的目光,她缓缓举起了右手,挡住了冲着外侧的脸颊,她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道:“周助,你好样的。”
之后的课堂以及休息时间温弦和周助都没有交谈,直到第二大节课堂正式结束,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每个教室的学生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出了教室,好像晚一步,食堂里的菜就没有了。
温弦不喜欢拥挤,待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才从座位上起身,这时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了:“温同学,啊不,应该是我的绯闻女友,一起去食堂吃饭呀。”
温弦不用看也知道周助的嘴角快咧到耳边了,虽然他不是有意而为之,却成功地借他人之手给自己心里添堵了。温弦转身,轻轻一跃坐在了课桌上,这时教室里只剩满腔怒火的温弦和悠然自得的周助,温弦知道,如果在周助面前表现出真实情绪那她就输了,她利用呼吸压制住怒火,故作天真地将小脑袋往一个方向轻微歪了歪,粉嫩的唇就像两瓣细长的樱花,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周助,你知道人类最愚蠢的行为是什么吗?”
周助不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温弦道:“那就是和另一个人扯上关系,一旦关系深入,麻烦也会不断,你我都不是爱惹麻烦的人,所以今天的事过了作罢,至于吃饭,我还是喜欢一个人。”
周助忽然起身,半个身子探了出来,他的脸离温弦越来越近,温弦没有往后躲,只是挑着一端眉,带有玩味儿的笑容越来越深。
在两人一米的距离周助停了下来,中午的光线最为强烈,光尘在周助和温弦周围飞舞,窗外是学生们打闹的声音和知了的鸣叫,阳光的气息氤氲着整个教室。周助笑着,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温弦轻声一笑,笑得极其娇媚,她猛地将自己的脸凑到周助的面前,不过咫尺的距离,周助心里被这猛虎似的操作吓了一跳,但出于男生天生的自尊心,他没有往后撤,喉结下意识地往下吞了吞。
温弦毫不避讳地看着周助似水的眼眸,宁静、柔和、清澈,似春天和煦的风,似夏日冰凉的水流,似秋季纷飞的落叶,似隆冬升起的暖阳,每一个都是令人心动的瞬间。
温弦撤回了身子,淡笑道:“不,你并不想。”
周助的心像是有锣鼓在敲打,眼看温弦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周助明显松了口气,听力也变得迟缓了:“什么?”
“你并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你怕麻烦,而我是麻烦本身。”温弦轻描淡写地说道。
周助轻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的眼睛里,”温弦再次直视着周助一双温柔的眼,说,“没有那种东西。”
“是季布看你时的那种东西吗?”周助挑衅似地问道。
温弦耸耸肩,不置可否,她笑道:“周助,论起心理战术,你是个好对手。”
温弦灵活地跳下了桌子,拿着自己的东西,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教室,周助盯着她渐远的背影,轻轻一笑,喃喃道:“真是个聪明又神秘的女生呢,有趣。”
下午从两点半到六点是楚曜的课,由于是小班课所以上课的时长要比普通课多出许多,一个星期有三节。临近校际比赛,小班课里的精英们只觉得课程太少,私下没少练习,他们表面平和,内心都在为校级比赛的名额做准备。
楚曜上课节奏很快,一堂课基本可以讲完一首曲子,只讲重点难点,简单的曲调几句话就带过了,他认为在场的各位既然是他亲选的人,那么他们有这个承受快速学识的能力。楚曜答应青学的邀请条件是会为学校培养出一个音乐人才,却没有说他教的学生各个都能成为人才,虽然看上去很残酷,但社会本就是弱肉强食,楚曜只是提前让学生们知道生活不是童话。
赢,你就是王者。输,你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楚曜会用一节大课讲教材上的曲子,另一节哒课就是他点评学生们的演奏水平,这个环节除了温弦,其他人都面露紧张之色。特别是乔欣羽,温弦看见她侧着身子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用手指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
温弦被逗乐了,不过也对,他们学的西洋乐器,祷告外国的神明也算情理之中。
今天温弦等人学习的乐谱是贝多芬的《G大调浪漫曲》,对于温弦而言,这首曲子算是基础的了,不止这些,贝多芬、肖邦等名家作的曲子她从小拉到大,不能说所有曲谱,大部分曲谱她都刻在脑海里,即使不看乐谱,她也能拉出悦耳的曲子,这或许和她从小参加比赛有关,掌握大量名家的曲子有助于她获奖。
至少温庭钰是这么要求她的。
按顺序,张志杰是第一个,他演奏的时候楚曜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演奏完毕楚曜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了什么,接着是第二个程雪。
按照座位顺序,每个人演奏完这首曲子,临放学还有二十来分钟,楚曜揉了揉紧锁的眉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欣羽,乔欣羽心里忐忑不安,面部竟都有些痉挛了,她本来就是最后一名,再惹楚曜不高兴,她可能会被淘汰出局。
楚曜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欣羽,答应我,下次假睫毛别贴那么厚了,我看着都怕,它不会戳到你的眼球吗?”
还好班里学生不多,笑声不至于震耳欲聋,不过还是能清晰地落在乔欣羽的耳朵里,她涨红了脸,掏出小圆镜,一脸委屈道:“什么呀,明明贴得刚刚好,我走的Lolita风格,老师你不懂别瞎说!”
“什么塔?”楚曜不明所以地看向各位,说,“我只听过黄金铁塔。”
又是一波笑声里夹杂着乔欣羽最后的反抗:“是Lolita啦!英文英文!”
楚曜也是被逗乐了,他用手示意大家安静,说:“好嘛好嘛,反正你那个英文的塔很棒就对了,坚持自己的风格,老师看好你!”
众位同学憋笑快憋出内伤了,还好楚曜很快切入正题,既然他先调侃了乔欣羽,那就从乔欣羽开始点评吧,楚曜道:“欣羽水平一直很稳,估计她这位子也不会有任何挪动了。”
“老师,你能别逗我了吗?”乔欣羽委屈地翘起了嘴巴,这可爱的模样,别说是男生,女生也要心疼几分。
楚曜正色道:“这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难度不算大,少有的几个难点上节课才讲完,你就错了八个拍,乐谱就摆在你眼前,你是睫毛太长看不清吗!”
这一次楚曜不是开玩笑,教室里鸦雀无声,乔欣羽垂下眼眸,肩膀耷拉着,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
楚曜继续点评道:“陆宇你要是把撩女同学的心思用在小提琴上,你排名至于这么靠后?还只是在我的班级里,这要是放在市区排名,你可能找个一天一夜也找不到你的名字,拉奏过程中有停顿和走音的现象,我看你和乔欣羽挺配的,你们俩排名不分前后。”
陆宇演奏的时候就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他走音走得太明显,只要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虽然只有一个音符的落差,但足以毁掉一首曲子。楚曜这次的点评已经很温柔了,比起他之前针针见血的词句,陆宇可以烧香拜菩萨了。
“沈阔有进步,只是有个地方漏拍了,你要反省。程雪和张志杰水平依旧很稳,没有错误,但只是没有错误,还不至于让我动容,私下多练习。下了课你们有错误的同学自己找到你们的错点,再来办公室找我,等你们什么时候完全拉对了我什么时候下班。”
楚曜正经的时候和温庭钰挺像的,不苟言笑,言辞犀利,对待谁都是只贬不夸,这个温弦是深有体会,无论她在外界多优秀,温庭钰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一句赞扬的话也没有,好像拉小提琴是温弦生命中必做的事,和吃饭睡觉一样重要,温庭钰会因为温弦会吃饭睡觉而表扬她吗?
程雪听了楚曜的点评,发现出不对劲,她说:“老师,您还没有点评温弦。”
除了温弦,其余同学齐刷刷地看着楚曜,陆宇打趣道:“老师一定是忘了我们班多了位同学。”
楚曜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波澜不惊的温弦温声道:“她不用点评。”
张志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质问楚曜:“为什么?!”
楚曜浅浅一笑,用带着手表的那只手撑着讲台,转脸看着张志杰,说:“那你来评价一下她演奏的曲目。”
张志杰显然没想到楚曜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他一时语塞。楚曜面向各位同学,朗声说:“同学们,等到有一天你们也不需要我点评了,那你们离出师也不远啦。我知道,在温弦没来之前你们把她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但既然成为了同学,相互请教是最好的办法,青学在音乐上需要人才。”
说话之间楚曜的余光瞟向张志杰,知道他心里不服气,现在肯定恨得温弦牙痒痒。张志杰是个很好胜的人,但当他稳站第一的时候他就会放松警惕,甚至对名次靠后的同学不屑一顾,这不是楚曜想要的,满心想赢的人最后只会输给自己,温弦的出现反而能激发教室里这几个孩子的好胜心理,这就是鲶鱼效应。
这还是从网球队教练那儿听来的,听说网球队现在因为一个大一新生龙马也是一团乱,龙马和温弦一样,都是那条激发沙丁鱼斗志的鲶鱼。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这次楚曜没有比他们先行一步,而是站在讲台上喊道:“温弦,你一会儿留下来。”
程雪脸色突变,她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温弦,轻咬着嘴唇,快速离开了教室。
待其他同学都走后,温弦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到讲台跟前,浅笑问道:“楚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曜说:“这次的学校友谊赛院方想让你参加,你怎么看?”
温弦自下了转学的决心后,就暗暗发誓不再参加各大院校举行的友谊赛,她的比赛季布从未缺席过,她不想出任何破绽,既然要淡出季布的生活,那就不能和冰谛扯上一点关系。温弦婉拒道:“老师,可能不行,月底我有一场比赛,提前一个月就报名了,所以我时间上不太充裕。”
“是国际比赛吗?听说国外的许多音乐名家也会前来做评审。”
温弦点了点头,楚曜心领神会地微笑道:“这个比赛确实重要,你好好练习,我会向院方推荐其他同学。嗯……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楚老师的学生,谁都可以,这次青学必定一鸣惊人。”
“没有你的比赛,哪个学校都能一鸣惊人。”
温弦笑道:“老师,你又拿我逗乐了。”
楚曜和温庭钰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例如私底下他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与其他同龄的中年男人一样也会谈笑风生,下课后对学生没有那么严厉,亲切地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
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当年如果跟温庭钰一同去留学,名气必定不会小过温庭钰,是什么让这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温弦可以肯定,绝对不是生病那么简单。
楚曜收拾好东西,和温弦并肩走出教室,楼梯间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温弦装作不经意地往楼下望去,果然没过多久从楼梯口跑出一个人影。
是程雪。
她不是很早就走了吗?
目前走廊里只有温弦和楚曜,楚曜还是忍不住谈起了私事:“师傅他老人家最近还好吗?”
温弦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她这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称呼温之重为“师傅”,温弦想起楚曜算是温之重的入门弟子,也是他收的唯一一个徒弟。
既然是入门弟子,温弦自然要如实回答:“自外婆去世后,外公无心管理自己的身体,五年前查出了早期肺癌,幸亏发现的及时,现在癌细胞勉强控制住了,只是身子自然要比以前消瘦许多。”
楚曜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追上了温弦的步伐,师娘的去世和师傅让他心里不免悲伤起来,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的哀伤,声线有些微颤抖,他只吐出了三个字:“肺癌吗?”
温弦只淡淡“嗯”了一声。
提起温之重的病情温弦不免悲伤起来,他是家里除了黎棠以外毫无理由护着温弦的人,他毫不掩饰的偏心让大表妹温真儿闹了好几次脾气,温庭钰也常说父亲太过宠溺温弦,但温之重对此充耳不闻,他只是乐呵呵道:“我的阿弦永远是最好的。”
这也是温弦强行掩饰自己患有重度抑郁症的原因之一,如果让温之重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正经受着折磨,他的心一定比刀绞还要痛。
楚曜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里是自责,是痛心和无奈,他说:“改天我一定会去府上探望师父他老人家。”
温弦幽幽道:“师徒许久未见,外公一定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