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她就是个巫婆 ...

  •   就在温弦用小提琴引起轰动的第二天,青春学院的学生们又小小的躁动了起来。
      早上八点,一辆白色的保时捷911驶进了学校的大路,不快不慢的车速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这些人羡慕的不止是豪车,而是驾驶位里坐着的高冷美人,被世人誉为“音乐皇后”的温庭钰。
      温庭钰身穿香槟色丝绸连衣裙,袖子做了褶皱处理,V领的设计将她修长的脖颈和锁骨线条显露无疑,一条玫瑰金的不规则图形项链作为点缀。头发因为长期护理的缘故,即便烫了头,发丝在阳光下也是柔顺亮泽。温庭钰的脸蛋本就完美无缺,化妆对她而言不过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威严性,特别是那冰冷的眼神和红润似宝石的嘴唇,人们见了心里都怯怯的,仿佛神话里的女巫降临人世,让人不敢亵渎。
      温庭钰假装没听到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她昂着脖子,下一个转弯时她一个漂移,将车甩进地下车库。
      温庭钰将车停好后,动作爽利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径直往校长室走去。
      温弦到达校长室的时候是八点十五分,她刚进门就看见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套紫砂壶茶具,从成色和雕刻的花纹来看是上品,董文斌应该很宝贵这一套茶具,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董文斌一脸谄媚地给温庭钰斟茶,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什么。温庭钰倒不怎么领情,脸上只挂着淡淡的微笑,董文斌说的话她只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温弦走进来细声喊道:“校长。”见到温庭钰立马敛起的微笑,温弦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妈”。
      董文斌见温弦来了,连忙将她领到温庭钰的面前,本想让她挨着温庭钰坐下,只见温弦站在茶几前就不再挪步,董文斌试着拉了几回也没拉动,他尴尬地看了看冷若冰霜的温庭钰,再看看眼神倔强的温弦,打着圆场道:“温同学,其实昨天的问题并不算大,把你的家长请来也是为了给老师和同学们一个交代,该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你和你妈妈倒不必太过担心了。”
      温弦不语,温庭钰虽又浅笑如初,声音里却掺杂着几分不容人拒绝的冷漠:“董校长,不如让我和温弦单独聊聊?”
      董文斌听后如释重负,总算不用在这里闻火药味了,他连连点头道:“好,好,我去门口迎迎楚老师,他应该也快到了。”
      董文斌离开办公室时还不忘把门轻轻关上。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温庭钰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到温弦面前,她拿起温弦的双手看了看,忽地沉下脸来,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温弦的左脸上,那半张脸瞬间红了起来,五根手指的痕迹清晰可见。
      温弦的头惯性地朝向右方,她看着地面上散碎的阳光,冷冷笑了一声。其实温弦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如果来人是季万里,回到家后不过被温之重念叨几句,但如果来人是温庭钰,这个巴掌她肯定避免不了,毕竟这不是温庭钰第一次打她。
      温弦将头回正,语气里是对温庭钰满满的不屑:“我记得你是处女座,有强迫症,每次只打我一边脸是不是特难受?来,右边你也打一下,对称美嘛。”
      温庭钰眉心收得更紧,本就冰冷的眼神现在更是升起了一层冰霜,她的声音不如年轻时候的细柔了,倒也不难听,只是加了几分严肃和疏远,让声线有些许硬挺,她冷声道:“你要开个人演唱会我不拦你,但是,你把你的手弄伤了,这是弦乐学者的大忌!”
      温弦毫不在乎道:“是是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我的手,对不起您,对不起外公,对不起温家的祖祖辈辈……”
      “温弦,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对于温庭钰抛来的问题,温弦反问道:“什么才叫做长大?”
      温庭钰道:“我知道你的心不在小提琴身上,但这是你我的命运,你就是再怎么糟践自己你也躲不过。”
      温弦本想反驳,却被温庭钰的一句话堵住了:“让我失望可以,别让你外公失望。”
      温弦朝前走了一步,与温庭钰的距离更近了些,她一字一顿道:“别拿外公压我。”
      温庭钰听到门口有交谈的声音,她拽住温弦的左手打算坐到沙发上,却听温弦嘴里发出“嘶”的一声,两条柳叶般的细眉收拢在一起。
      温庭钰这才发现温弦的左手大臂相比右手而言有些臃肿,她轻轻捏了捏那个地方,软软的触觉,让温庭钰登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温庭钰没再说话,只拉着温弦的右手走到沙发处坐下,她看着身旁倔强的女儿,眼神有些动容,她想开口说几句与小提琴不相干的话,就像杨焕一样,可她的喉咙像是小石子堵住了,一个字都没有脱出口。
      门被董文斌推开了。
      董文斌的脸上仍挂着谄媚的笑容,与身后稳重的楚曜一比简直不堪入目。董文斌将楚曜让了出来,对温庭钰道:“温小姐,这就是我们小提琴精英班的楚曜楚老师。”
      温庭钰以为自己可以隐藏地很好,但看到略显沧桑的楚曜,她的眼珠不禁动了一下。她站起身,声音难得的柔和了些:“好久不见。”
      阳光从窗户折射过来,正好散落在温庭钰的脸上,橙色的光柔和了温庭钰这些年的锋芒,在楚曜眼里,她还是那个以小提琴为生命的少女。楚曜微笑道:“好久不见。”
      一旁的温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细细打量着眼前二人的反应,心里那个疑问烟消云散了,这两人绝对有故事!
      互相打完招呼后大家都坐在了沙发上,董文斌作为本校校长,还是有一定的权威,他率先开口道:“事情呢其实不复杂,温同学不小心把手弄伤了,楚老师也是关心学生,毕竟弦乐学者的手很重要,所以给予她停课处分,目的是让她反省,现在难就难在温同学在教学楼下拉琴引起全校轰动,被人质疑有挑衅老师的成分,这个事如果草草解决了,楚老师的威严何在?温小姐,您说呢?”
      温庭钰点头道:“这件事确实是温弦的错,楚老师打算怎么惩罚?”
      楚曜低声一笑,用下巴点了点温弦的脸,说:“你已经惩罚过了,我还能说什么?”
      温弦闻言想用头发遮住自己的左脸,但又有点欲盖弥彰的样子,她冲楚曜微笑不语。
      楚曜笑道:“师姐,你女儿可比你以前坚强多了,你被师傅打的时候可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在这方面不得不说青出蓝而胜于蓝呀。”
      楚曜这番话颇有挑衅温庭钰的意思,董文斌连给他使眼色,他只当看不见。与方才重逢不同,楚曜现在的笑里藏着几分愠怒,不知是针对的谁。
      温庭钰嘴里含笑,眼神却变得犀利了许多:“温弦已经知错,哪还有脸哭呢?”
      温弦嘴角抽搐了几下:这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呀!
      楚曜轻笑出声:“你以前可不这样说的呢。”
      温庭钰冷脸道:“十几年都没出现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以前?”
      楚曜不语,他的眼睛顺势看到温庭钰无名指上的钻戒,他露出一个苦笑,道:“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你仍然是吃不得一点亏。”
      楚曜细微的举动被温弦看的在眼里,她这才发现楚曜今天没有戴表,左手腕那处的肤色与其他地方的肤色有明显的不同。
      温庭钰冷声道:“楚老师,我今天来是为我女儿解决问题的,不是跟你回顾过往的。”
      一旁的董文斌头上早就布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对温庭钰的脾气早有耳闻,一般人不敢得罪她。今天自己的员工楚曜居然跟她吵了起来,那以后学校的赞助可怎么办?董文斌打着圆场道:“温小姐说得对,我们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校长是什么想法?”楚曜问。
      董文斌道:“温弦这件事可大可小,停课处分是有点夸张了,楚老师,你看这样行不行,等温弦的手伤好了再来上课?”
      楚曜听后,将身子往后仰了仰,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指,道:“我没意见。不过……温弦公然挑衅老师,引起全校轰动这笔账怎么算?”
      温弦在一旁看得乐了,她感觉楚曜想整的不是自己,而是温庭钰。
      果然温庭钰脸色变得阴沉,但也没有说话。董文斌思考片刻道:“那就写个2000字的检讨,楚老师过目后交给学校保管如何?”
      “可以。”温庭钰有些不耐地拿起包,对董文斌道,“董校长,如果还没有别的事……”
      “我反对。”楚曜道,“温弦这件事影响了全校,如果有同学效仿,搞点什么反动派之类的,学校可经不起折腾呀。”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反动派。”温庭钰冷哼了一声。
      董文斌看了看温庭钰,为难道:“那楚老师的意思是……”
      楚曜道:“2000字检讨可以,但必须贴在学校的公布栏上。”
      温弦吃惊地瞪大双眼,她心里有苦说不出:大哥,你跟我妈有仇怨,犯不着拿我开刀吧!
      一边是学校的投资方,一边是学校重金求来的精英老师,董文斌左右为难,谁也不敢得罪,只能好声劝道:“楚老师,张贴公布栏还是算了吧,女孩子脸皮薄,这以后别的同学得怎么议论她?”
      楚曜用手扶着额头,手指在眉毛上来回滑动,他轻声道:“董校长,今天换成是别的同学你会管这些吗?温弦这算是触犯了校规,没有记过处分已经很说不通了,你现在包庇她,就是在昭告同学们,她是温家后人,有特殊权利。”
      “这……”
      温庭钰已经习惯将情绪压在心里,纵使她知道楚曜的目的是什么,她也忍着气,对楚曜咬牙笑道:“只要楚老师能解气,我们怎么都行。”
      楚曜满意的笑了,仰起头看着温庭钰道:“温家的人就是识大体。”
      温庭钰礼貌地回其一笑,她站起身对楚曜和董文斌道:“既然问题解决了,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董文斌还来不及谄媚相送,温庭钰已经拉着温弦走出了校长室,董文斌见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室内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说:“楚老师,你这是干什么呢?温弦这样的人才本就不多,你要是把她逼走了,你怎么完成你当初对我的保证?”
      楚曜倒是一身轻松,他拿起温庭钰那杯未动过的茶喝了一口,道:“难道没有温弦,我们学校的学生就进不了校比赛的前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董校长,以后拉赞助的时候别那么明显,身为一校之长,尊严还是要有的。”
      说罢楚曜放下茶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校长室,留下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董文斌。
      从校长室出来后温庭钰步伐极快,她那双细跟高跟鞋的声音划破了整栋楼安静的气氛。温弦没有说话,只任由温庭钰拉着往前走。
      温庭钰平生最在乎名誉,若温弦的事人人皆知,哪怕这件事并不影响温弦去国外求学,但对温庭钰而言就是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楚曜这么做,无非就是让她难受。温弦都能看出来,温庭钰怎么可能不知道。
      忽然温庭钰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提手就想再给温弦一巴掌,迟来的楚曜语气慵懒道:“师姐,何必拿孩子出气?”
      温庭钰收回了手,毫不客气地瞪着楚曜,语气嘲讽道:“师姐弟难得重逢,你就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礼物,还真是姐弟情深啊。”
      “我也只是在尽老师应尽的义务,我们不该只教会他们练琴,还要教导他们如何做人。”
      楚曜语气平常,温庭钰却脸色骤变,她紧握着温弦的手腕,不再说一句话。
      楚曜轻轻拍了拍温弦的肩膀,柔声道:“好好养伤,老师等你回来。”
      楚曜离开后,温弦才从温庭钰的手里挣脱出来,看着被捏红的手腕,她心里不好的预感又上升了一层,她问道:“你对楚老师做过什么?”
      温庭钰有些慌张地回道:“我能做什么?”
      说完温庭钰转身下楼,温弦紧跟在后,虽然目前疑点重重,但还不能因此对温庭钰盘问到底,到时候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还会惹恼了她。
      母女俩一前一后刚下教学楼,就看到钟国光和陈海棠跑了过来,两人停在温庭钰和温弦面前,也许跑的太急有点喘。
      钟国光和陈海棠先对温庭钰叫了声“阿姨好”,见温庭钰迟迟没有回应,有些尴尬。温弦见状轻蹙起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听说校长把阿姨请来了,担心你会被为难,所以海棠想来把事情解释清楚。”钟国光无论在哪儿都是一副冷静沉稳的形象,即便是在温庭钰那儿吃了闭门羹,他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难怪网球队的成员们那么依赖他,他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觉得很安全。
      温庭钰挑起一边的眉毛,冷声道:“解释什么?”
      陈海棠被温庭钰冰冷的气势镇住了,说话难得有些不利索,还好陪同他来的是钟国光,要是陶城武,他这脸得丢好几年。陈海棠道:“温弦手上的伤都是因为我,对不起,阿姨。”
      温庭钰打量了浑身是伤的陈海棠好一会儿,问道:“你就是学校警示语写的‘防火防盗防海棠’
      里的海棠?”
      那红色的标语就挂在学校大门的保安处,字体又大又醒目,想看不见都难。陈海棠无奈点头:“对,是我。”
      温庭钰忽然来了气,提高音量道:“是你打的她?”
      陈海棠听后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不是我,不对,温弦是因为我,但不是我……”
      “什么是与不是,想好了再说!”
      温庭钰这么一呵斥倒让陈海棠冷静了些,他看了看一旁的钟国光,得到国光眼神的肯定,他将那天晚上被围攻的事娓娓道来,温庭钰听到一半就柔和了眉眼。
      听完陈海棠的讲述,温庭钰轻声道:“既然是温弦多管闲事受的伤,那是她活该,你不用跟我道歉。”
      温庭钰转身对温弦硬声道:“你给我安分点,这个世界还轮不到你出头!我要是再来这个学校,你可没今天这么走运了!”
      温庭钰冷冷扫了一眼钟国光和陈海棠,径直往停车场方向走,没再回头看温弦一眼。
      温弦无奈叹了口气,对钟、陈二人道:“你们不好好在球场待着,非要来这儿受我妈的气,何必呢?”
      陈海棠总觉得芒刺在背,他还会往温庭钰离开的方向多看几眼,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里这才松了口气:“温弦,你妈妈一直都这么恐怖?”
      陈海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充道:“不,我不是这意思,就……”
      温弦无所谓道:“她就是一个巫婆,我小时候都这么叫她,没什么好在意的。”
      钟国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皱起眉头,半眯着眼问道:“阿姨又打你了?”
      陈海棠听后也把视线放到温弦的左脸,温弦被盯得不自在,用长发往前拢了拢,尴尬地笑了笑:“小问题,小问题。”
      “你妈怎么这样,你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动手打你!”陈海棠愤愤不平道。
      温弦刚想说点什么,脑袋里忽然有火花闪现,她盯着钟国光道:“你为什么是说‘又’?”
      钟国光面不改色地反问道:“我说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唯一证人陈海棠,奈何陈海棠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哪会记得这些细微的事,他道:“没说吧,哎呀你们两个别神经兮兮的,今天是陶城武和周裕的比赛,我们已经错过二十分钟了。”
      说着陈海棠率先奔向操场,钟国光扭头对温弦道:“去看看吧,今天的比赛非同小可。”
      温弦想着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于是含糊应下了。只是跟钟国光一同去球场的路上,她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真的是我听错了?
      待三人赶到时周裕已经大比分落后陶城武,周助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身旁的田朋倒是声音洪亮:“小裕加油啊,千万别给你哥丢脸!”
      此话一出何春龙推了田朋一把,心里不悦道:“你瞎说什么呢!”
      田朋无辜地瞪着眼睛道:“我说什么了我,那他是周助的弟弟,打球也差不到哪去……”
      话还未说完,陈海棠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一旁,低声斥呵道:“要看球就给我安静点,不然你就滚蛋!”
      田朋心里的委屈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她猛地推了一把陈海棠,正想甩脸离去,就看到温弦顺势坐到周助身旁,钟国光则坐在温弦身旁。
      田朋忽然不想走了,她气呼呼地走到大石和鞠万面前,硬生生将两人挤开,坐在他们中间,她一边看球一边观察周助那边的动静。
      周裕在场上跑来跑去,汗水挥洒在球场的各个角落,他眉头紧锁,咬紧牙根,本就紧张的球局,被田朋这么一喊,他的心早就乱了,陶城武每颗球的落点他不是判断失误就是反应慢了半拍。
      温弦在看陶城武回球的时候脸正好朝向周助。他仍是不发一语,可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像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海,无助得让人心里裂开一条缝。他并没有做任何运动项目,可那汗水如雨一般从额头上滑落至脸颊,他没有伸手去擦,只是抿了抿苍白如纸的嘴唇,紧盯着陶城武的球。
      钟国光说的对,这场比赛非同小可。不是因为比赛有多难打,而是比赛的结局会让某个人难以接受,或许不止一个人。
      钱真挚的声音在球场上响起,冰冷的如同机械:“第五局,陶城武胜,换边休息。”
      周裕的紫色运动衫浸湿了汗水,竟有点发黑,他愤懑地将球拍摔在场地上,朝周助这边走来。
      陶城武走到大石身旁,大石将干净的毛巾递给他,轻声道:“打的不错。”
      鞠万将水递给陶城武也夸道:“可以呀,都破发啦!”
      明明是夸奖的话,三人却都没有喜悦的表情,他们忧心忡忡地看向周助那边。
      周裕走到凳子旁踢开了自己的网球包,周助将位置让给周裕,拧开一瓶水递给周裕,半蹲在他面前说道,拍着他的背道:“小裕你别急,陶城武的弱点是他的反手,你攻击他的反手他根本就用不了垂直扣杀。”
      温弦听后不禁乐了:傻子才和周助做对手呢,不过才五局的时间,周助就有对付陶城武的方法。
      谁料周裕并不领情,他把水扔在地上,冲周助吼道:“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到底是你比赛还是我比赛呀!”
      就在此时,钱真挚告知休息结束,周裕头也不回地回到球场。
      周助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眼神空洞地不知看向何处,温弦道:“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求婚。”
      周助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地坐会原位,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温弦听的:“他就是太急了,只要他赢一个球,平时的水平就会回来了。”
      温弦不答。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周裕恢复了平常水平,他要打败陶城武也很难。这个时候周助除了自欺欺人一下,他也别无他法了。
      虽然有周助的提醒,周裕仍旧一颗球都没有接到,有一回合他直接摔倒在地,钱真挚于心不忍,可他是裁判,公正是底线。钱真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五比四,陶城武领先,换边休息。”
      周裕垂头丧气地朝周助走来,周助早已起身让座,和刚才一样,将拧开瓶盖的水递给周裕,他的语气温柔的像是春天出来一阵和洵的风:“小裕,你怎么了?打陶城武的反手他没机会用垂直扣杀的。没事你别急,我们还有时间,你……”
      周裕心里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看着周助的眼睛嘶吼道:“你别说话了行不行!你很烦!这是我的比赛,你这样会影响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输的,但你在这里安心打球我根本就不会赢!”
      一旁的鞠万看不下去了,他吼道:“周裕,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有你这么当弟的吗?”
      周裕不理会鞠万,只冲着手足无措的周助提高音量喊道:“走啊!”
      周助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在面前的不是那个爱跟着他的弟弟,而是别人。他忽然觉得很冷,像是坠入冰窖,从头冷到脚,他将头扭开,尽量不让周裕看到自己黯淡无光的眼睛,他轻声道:“好,我走,你要相信自己。”
      说罢周助缓慢起身,他没有看任何人,颓丧且无力地走出了球场。
      温弦看着周助瘦弱的背影于心不忍,对起身欲离开的周裕幽幽说道:“我如果是你,就会听取别人的意见,你的目的是赢比赛,而不是赌口气。”
      周裕回头看了温弦一眼,在钱真挚的提醒下他再次回到球场。
      其实周助并没有走远,他就在球场外,隔着栅栏观望球局。温弦一直以为周助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假面人,就算在他圈圈里的人也不会得到太多优待,但今天周裕将输球的气一股脑撒在周助身上,周助忍气吞声的模样很难让人觉得他就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网球天才。
      比赛开始,周裕发球局。周裕将球在地上抛了几下,耳边是周助温柔的叮嘱,他闭上眼,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把球往天空一抛,双腿弯曲,猛地跳起身来,球拍击中快要下落的球,球路直攻陶城武的盲区,待他反应过来,球已经落在自己的场地上。
      钱真挚道:“15比0。”
      输了球的陶城武并没有生气,反倒笑着对周裕道:“好球呀小裕!”
      温弦回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周助,他的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
      接下来的比赛,陶城武总是会和周裕打几个回合,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温弦看出其中的端倪,腹诽道:“陶城武一直没有用垂直扣杀,故意漏球、假摔,他想把比分拉近,目的是维护周裕的尊严还是保护周助呢?”
      果然不出温弦所料,两人比分越来越近,陶城武虽然开始进攻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是他真实的实力,周裕只打了几次反手,大部分时间陶城武是可以用垂直扣杀快速解决比赛,但他却只用了几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和周裕周旋,两人你赢一球我赢一球,看球的人脸色不禁越发沉重。
      温弦有些不解,低声对钟国光道:“这样放水有意思吗?观众和裁判又不是傻子,你不阻止?”
      钟国光扶了扶金丝边框的眼睛,冷着脸道:“陶城武没放水。”
      温弦乐了:“我虽然不懂球,但也看得出一个人是真摔还是假摔。”
      “他没放水,他只是在保护我们一个队友的心而已。”
      说罢,钟国光和周温弦不约而同地看向栅栏旁的周助,周助的脸色平静如水,但他抓住栅栏的手却越发泛白,温弦喃喃道:“值得吗?周裕就算赢了,周助和陶城武也会面对兄弟相争的局面。”
      “不会相争,周助不会让陶城武输。”这也算是另一种补偿了。
      “你们挺好玩的,陶城武为了兄弟牺牲自己的名额,周助为了兄弟也愿意牺牲自己的名额,就为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钟国光沉声道:“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是周助的弟弟,他最重要的人。”
      温弦看过冰帝的淘汰赛,冷酷、无情,哪怕是曾经交好的朋友,在赛场上也是咬着牙拼个你死我活,季布说认真比赛是对对手的尊重。可现在,温弦看着他们不过为了一个“情”字在球场上周旋难下,有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或许是青学的人太感情用事了,所以去年才会输掉比赛。如果是以前温弦只觉得他们很好笑,不尊重网球这项运动,可当他看到周助极力压制情绪的样子、陶城武若无其事的放水以及队友们的看破不说破,她心里的那个天平开始动摇了。
      比分越来越接近,周裕发球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他第一次发球触网了,被钱真挚给予警告。第二次发球的时候他一直在地上来回弹球,大石冷静道:“周裕越来越紧张了。”
      鞠万应道:“是呀,周裕如果输了,周助可怎么办?”
      周裕一咬牙,将球抛到天上,用球拍用力一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