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BUG玩家她来了［科幻］》一支冰

66、研究所（3）

　　胡来的意识被抽空，直到西斯的掌心拍在她的肩胛骨上。她扭过头，少年直着身子垂眼看她：“S-130。”
　　他轻轻开口。

　　胡来睁了睁眼睛，2566曾经购买的物品，确实是改造人实验才会是用到的物品。所以2566曾经出现在探险家联盟，是为了进行改造人研究的交接吗？

　　“你见过2566吗？”胡来问西斯。
　　西斯摇头，他见过的人不多，因为原先的他很胆小怯懦，不怎么和人说话，最熟的也只有在探险家联盟的邻居，1730和6518，以及他的上司，他们叫他“长官”，绝对他的名字和编号毫无头绪。

　　事情变得很棘手，胡来蹲在地上，距离与S-130约定好的时间还有3个小时，此时门尔指挥官不在，看起来她只能去找别人。
　　“先生，能带我去找你们这边身份比较高的负责人吗？”她转头看向正在锯隆光犀猫骨头的男人。

　　“当然可以，稍等我一下，胡来小姐。”
　　他的动作很狼狈，一只脚踩在骨头上，一只脚踩在骨头上费力地拉扯着锯子。因为他们想要不工整的截面，激光切割和高压水枪都被暂时搁置，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男人最后一脚踩断了骨头，拍了拍手，转头看向胡来：“来，我们走，我带你去找这边高玩议会的老师。”

　　胡来点头，跟着男人的步子，走过巨大骨架所遮挡的死角，看到旁边扎堆在一起的人，衣着颜色都是清一色的灰黑调，看起来应该是十分专业的研究员。
　　它们正在对着地上的肉块进行充气，测试它的弹性，看看这块皮肤是否能来制作皮革的衣物或者别的什么。

　　“老师，我带10001来找你。”
　　站在最中间的人抬起头，是一位十分漂亮，五官间带着淡淡疏离感的女性。她旁边站着一个男人，腮帮子上留着一层的胡须，但是从外观能看得出，他算是个娃娃脸，眼睛和五官都很小巧。

　　女人看了她一眼，旁边的男人也跟着打量胡来。
　　胡来几步走上去：“您就是高玩议会的……”

　　机器运作的声音有些吵，胡来拉高音调，脸都因此涨得通红。女人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停手，胡来甚至看到她垂眼时显露的眼线。
　　“我就是，有什么事情到旁边说吧。”

　　她领着胡来往空旷的位置走去，她穿着高跟鞋，身形苗条，看胡来的时候要微微低下头来。
　　西斯就跟在后面，在远处停下了脚步，没有介入他们的谈话。他看出来，胡来在找到水母时就尽可能让他远离自己的过去。

　　西斯知道，这不怪胡来，她肯定早就看过他曾经的记忆，认为他无法承受这些。胡来自然不能理解，西斯现在有多么需要这些记忆，来找到一丝认同感。
　　随着记忆的丢失，他在进入游戏前的一些记忆也变得十分破碎，以至于他总是觉得像丢失了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他叹了口气，远远地看过去。

　　“门尔指挥官现在不方便，所以我便直接找到您，是关于你们之前与我谈过的‘立场’和‘改造人’的事情。”

　　女人一抬眉毛，示意胡来继续说下去。

　　“我想知道探险家联盟签订第三公约的契机，是不是和改造人有关。”

　　闻言，女人挑起嘴角：“你确定你要这么直接地把自己的目的讲清楚吗？”
　　“什么意思？”
　　“我遇到过很多玩家，有的假借聊天的幌子打听探险家联盟内部的事情，也有的尝试套我的话。”

　　“那又如何？我可不是那种说话拐弯抹角的类型，如果你不能给我答案，我仍然可以自己去调查。”
　　“看起来你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女人满意地拍拍胡来的头顶，“但很抱歉，我刚刚收到门尔指挥官的电话，所有高玩议会的成员禁止向你透露任何与第三公约有关的事情，只有他才有资格告诉你。”

　　胡来皱眉：“凭什么？你们的地位不是一样吗？”

　　女人耸肩：“这样说也没错，但是我们负责的是不同部分的内容。我并没有参加第三公约的签订，你要是真的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胡来苦恼地揉揉眉心：“你们内部这么混乱吗？”
　　“当然，为了提防NPC，我们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到位，就连高玩议会都没法获得特权。任何高玩议会玩家负责的内容是彼此独立的。”

　　“那你们又怎么确认高玩议会的的成员不是NPC呢？”
　　女人微笑起来：“是啊，怎么确认呢……”

　　她抱着胳膊，一边重复胡来的问题，一边走回刚刚战力的位置，似乎有结束话题的意思。
　　但胡来紧跟上去：“你又是负责什么部分的呢？”
　　“如你所见。”

　　她向胡来指指眼前的机器：“现在我要工作了，10001，误工可是要扣工资的。”
　　胡来站在原地，似乎还想问什么，让女人苦恼地皱起眉头来：“真是顽固啊……前些日子有人看到他们正在对西密斯卡的旧宿舍进行调查，不如你去那里看看，放过我吧？”

　　胡来转了转眼睛：“也不是不可以。”
　　她看向西斯：“你还记得你的旧宿舍在哪里吗？”
　　西斯点头。

　　“快去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女人拍拍胡来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打算按下机器的开关。
　　“那，再见。”胡来向西斯的方向挪动步子，“谢了。”

　　胡来站在电梯口前摘掉了头盔，丢到消毒室里，空气里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人作呕。西斯按着按钮，回头催促着胡来进入电梯。

　　“现在的时间，刚好是药剂的反应时间。”电梯在四楼停下，这里是探险家联盟的大厅，门口有玩家在接受检查，逐个放行。

　　中间的机器人将玩家提交的申请和报告分拣装袋，丢到身后的隧道里，那些隧道通往不同的研究室，还有宿舍。
　　西斯带胡来走出一扇门，那是一座高架桥，下面是通往各处的管道，里面发出隆隆的声响。圆形的管道是液体管道，负责运输整座探险家联盟的能源，上面有气阀的是气体管道，用于给战斗服充气。

　　“战斗服也需要充气？”
　　西斯点头：“暮光森林里的区域并不是全部都有氧气，有些气体会使人体产生过敏反应，还有的地方气压差极大，会产生呕吐等不适状况。”
　　“方形的管道呢？”

　　“方形的管道就是运送物品，这些管道都有标号，刚刚的文件也由这种管道运输。”
　　“也就是说，它不止运输文件？”
　　“嗯，统一发放的实验材料、食物和针剂都是通过这些运输的。”

　　胡来看了一眼远处，光是能够看清的就有近百条。
　　“这样一来，如果能够记住管道通往哪里，是不是就可以利用它来调换内容，或者下毒？”
　　胡来大胆地猜想着，脑海中浮现出刑侦剧的画面。西斯对她无奈地扬扬嘴角：“这里有数万条管道，要想记清，应该会很难。”

　　胡来戳了戳他的嘴角：“你笑了诶。”
　　西斯愣了愣，揉了揉嘴角的肌肉，发现它们确实紧绷着。虽然他现在仍然没有知觉，脸像打了麻药一样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这个笑容的弧度似乎被控制得很好。

　　“看起来你已经逐渐适应了？”胡来小声问。
　　虽然西斯表情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是胡来能从他垂着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雀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似乎是直觉。

　　“谢谢你，胡来。”
　　西斯突然道谢。
　　“为什么谢我？”
　　“大概是因为你一直在笑，让我不自觉地模仿……我好像有了一点信心。”

　　无论是和别人交流，还是重新融入集体，笑容大概是最好的工具。
　　胡来叉起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之间少说谢谢，我一会还要进你的房间呢，问题会很多，你多担待。”

　　走到高架桥的尽头，就是宿舍。管道接入墙壁，西斯推开厚重的门，胡来透过那一条缝隙看到里面的装潢，整体来讲是十分温和明亮的颜色，天花板上还挂着金色的饰品，走廊上却没有一个人。
　　西斯向胡来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向左侧走去，一扇又一扇相同的玻璃门，可以清楚看到房间内置的装潢——一模一样。

　　直到西斯在一扇门前停下，他赤着脚踩在门前的那一小块电路板上，手指按在玻璃上，系统开始读取他的指纹信息。
　　胡来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西斯经过改造后身上的指纹信息还能得到完整的保留。门开了，胡来跟在西斯身后走了进去，视线最后停留在西斯左右两侧的玻璃门上。

　　刚刚一路走过来，从门口的角度能够看到在床上静静坐着的玩家，但是唯独那两间房间里，看不到人。

　　胡来关上厚重的玻璃门，外面机械响动的声音被瞬间隔绝了，而旁边墙壁发出碰撞声，下一秒就有一个托盘掉在桌子上，外面封着热缩膜，里面是西斯向胡来提到的东西。

　　胡来看到了那管针剂。

　　“你房间左右侧住的人……”
　　“搬走了。”西斯回答，用尖锐的指甲划开热缩膜，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为什么？”

　　“1730在完成最后一次任务后进入了失常状态，而6518主动退出了探险家联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你可以坐在我的床上。”
　　胡来向西斯硬邦邦的床走去：“失常状态？”

　　“嗯。记忆完全被拆解之后，人脑进入失去逻辑的状态，已经无法进行正常思考。”
　　西斯将装着新型食品的小碟子从托盘上拆下来，拿到胡来面前：“尝尝看，味道通常不错。”

　　胡来接过：“失去记忆也会导致人脑无法正常思考吗？”
　　“嗯，虽然保留了语言功能和行动力，但是会完全失去正确的逻辑。就比如对待一只宠物狗，这个人可能会将其与对待自己妻子的记忆弄混，把行为拼凑起来之后，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妥的行为。”

　　胡来咬了一口西斯拿上来的装饰蛋糕，沙沙的口感，里面有胶质的填充物，尝起来和普通的甜点没有什么区别，口腔里也没有油腻的感觉。

　　“失常状态的人会怎么样？”
　　“他们会先接受行为训练，再进行康复。”
　　“关于什么的行为训练？”

　　“探险家联盟负责帮助他们重新建立起常识构架，例如生鸡蛋不能直接吃。如果他们的成绩不好，或者长期无法恢复，就会暂时被注射稳定剂，抑制脑干的数据上传，进入假死状态。”
　　“行为训练合格的呢？”
　　“会重新对他们进行培训，进入索加纳学会。”

　　胡来捏了捏掌心的小蛋糕，这样看来，索加纳学会里应该有很多人……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曾经吧？
　　随着这样的人逐渐变多，是不是大家就都不想回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