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夜半磨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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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雨竹这才不得不正视了对面这个做完葱油面就一直用左手抵在桌上，撑着下巴神情放空的男人。
“泥可机在五们贺栈，熟子最重要的工作是肾么？”聂掌柜一边往嘴里扒拉着葱油面，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
众人：？
云何听罢，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身为一个厨子，最重要的工作自然是尊重每一种食材，用心做菜，满足客人们的要求。”
众人：？？
“绰！”聂雨竹终于将最后一口面送入嘴中。又拿来一个馒头，掰出一块块抹上葱油，“在我常来客栈，你要做的就是用尽可能便宜的食材，做出令所有人都惊叹不已的美味佳肴。”
最后还不顾众人目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头。
有才心想：掌柜的，就这您还想超过福来楼呢？
云何沉默了半晌“依着掌柜的这道理，客人点个小鸡炖蘑菇，我还只能用城外小树林采的蘑菇和后院老母鸡下的蛋了？”
说罢，还瞟了聂雨竹一眼 “如此这般，掌柜的格局着实是小了。”那眼神仿佛在说，白费了一碗葱油面。
旁边的小伙计不明所以，悄声问“为啥小鸡炖蘑菇要用鸡蛋啊？”
有才白了他一眼“这鸡蛋不比鸡更便宜？”
聂雨竹怎么听不出来，这小子是拐着弯骂她抠呢。
但人嘛，就应该能屈能伸。不就是说她抠门嘛，全益州城说她抠门的人能从城南门排到城北门！
想到这，聂大掌柜笑眯眯地开口：“这自然是说笑的。客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做孩子的哪能如此敷衍自己的父母呢？你说是吧？我呢，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态度。你这般不畏上级的无理要求，可见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厨子。这一碗简单的葱油面也算是没有白吃，我作为掌柜的甚是欣慰。只是你也看到了——”
聂雨竹指着几扇掉了漆的八十年黄花梨木雕花窗。“我这客栈，破破烂烂，给你的这待遇嘛……”
她一边用手指绕着几缕没有绾好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玩着，一边轻飘飘地开口。
“一日至少工作八个时辰，节日期间则往上增加，没有额外的工钱，一个月总共八百文钱。工期十年起步，每个月还需制定三款新菜品给我们试吃。当然，材料你都得自己花钱。若是有客人投诉你，一次扣一百文。你可愿意？”
无耻！有才和小伙计纷纷在心里啐了一口。
还没等云何开口，一旁的有才“蹭”地站起来，想要推着他往门外走去，“兄弟你也别来我们这受这份罪了。有那些才华还不如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一边推还一边望着聂雨竹说“八百文？八百文钱能做个啥子事，在西街口打发叫花子都嫌少！”
“我愿意。”云何突然说。
“你说什么？”聂雨竹和有才异口同声。只是这语气听上去一个喜出望外，一个泣不成声。
“我愿意在这当厨子。”这，这回答如此斩钉截铁，倒让某些人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么快，我还想着他要是讨价还价的话就给他涨点工钱。聂雨竹愣住了。
这么快，我还没告诉他如果讨价还价没准掌柜的还能给涨涨工钱呢。
有才也愣住了。
“有才，快，拟条子，摁手印。别让他反悔了！”聂雨竹先反应过来，急吼吼地嚷嚷。
最后，聂大掌柜心满意足地看着墨迹还未干的，已经签好的“卖身契”，笑眯眯地想，嘿，白招到个厨子。此时的聂雨竹已经完全忘了她平日里教导众人天上不会掉馅饼，却牢牢地相信了天上会掉厨子。
有才带着云何穿过大堂和回廊来到客栈后院，这里有安排给伙计们的客房，又带着云何看了厨房和整个客栈，嘴上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只是见这位主一直优哉游哉不搭理自己，一副温吞好欺负的样子，又不好说些什么。
云何嫌有才念得絮叨，只好放慢脚步拉开些距离，自顾自地边走边看，正好看到二楼最东边那间屋子的窗前摆了一盆盛开的百合。
走在前面的有才再想到方才他那番斩钉截铁和聂雨竹的小人得志，最终还是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你说你这是图啥呢？”
半晌无人回应，他转过头，便看到云何落在后面发呆。顺着目光看过去才心下了然。
“那是我们客栈前一任掌柜的屋子。她平生最爱百合，即便不在了，小掌柜也要摆上一盆仔细养着，或许睹物思人吧。”有才看着那花，表情有些怀念。
“不在了？”小掌柜，应该是聂雨竹吧。
“嗯，没死，就是走了。留下小掌柜一人，在她十六岁的那天。”顿了一会儿，有才又幽幽加了一句。“她可是小掌柜的娘。”
云何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些理解聂雨竹的感受。
原本幸福的生活突然像渗了水的沙堡，轰然倒塌。而自己就像沙堡里的白住房，突如其来的变故好比沙子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只好逼着自己成长，在夜深人静时缩回自己的壳里。
想起有才方才的数落，云何自是明白他的担心，“对我来说，在哪没有区别。”反正客栈主要收入来源并不是菜肴，自己也能清闲一些。当然这后面一句，云何没有说出口。
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来的不是一般的客栈，这家客栈的掌柜，也不是一般人。
晚饭桌上，常来客栈进行了招到新厨子后的第一次全体集合。平日里，聂雨竹是最烦吃饭时有人唠叨的，有才的嘴属的连珠炮，自己犯个错误他都会念叨两碗饭的时间。
所以吃饭这样神圣的大事，怎能让工作这等小事有机可乘。可今天的饭，聂雨竹吃得更没有胃口，全因云何立的“约法三章”。
云何来到常来客栈只提了三个要求：一、厨房里的一切事务，云何全权把控。二、未经允许，聂雨竹不能随意进出厨房，云何不在的时候更不能进。三、进出后厨都要净手。
聂大掌柜对此是有一万个不满意，特别是这第二条。
自己身为掌柜，进个厨房还要经过同意，这像话吗？？
可惜有才和小伙计在听到这三个要求后，还是毅然决然地，不加思索地全站到了她的对立面上，一致同意了云何的想法。
万一哪天掌柜的心血来潮，又想体验一把人间疾苦，大家没饭吃事小，把厨房毁了事可就大了。
被众人针对的聂掌柜越想越气，一直到深夜还在床上翻来覆去。那感觉就像夏夜的蚊子，抓耳挠腮地让人发狂。
尽管不想承认，但眼眶下肉眼可见的黑色还是出卖了她。聂雨竹，聂大掌柜，被这约法三章气得失眠了。
有气撒不出的聂雨竹决定到院子里走走。万一自己被气死，那也要倒在云何的房门前，让他大清早不得安宁。
院里只有蛐蛐和蝈蝈们起此彼伏的声音，聂雨竹甚至觉得原本动听的虫鸣此时此刻听上去都像是在嘲笑自己。
“大家肯定睡得很香吧，彻夜难眠的只有我一个人……”她百无聊赖地踢着小石子，踢着踢着发现地上出现了自己非常清晰、完整的影子？
咦？今夜的月光...有那么亮吗？抬头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月光，客栈的后厨里分明点着一盏灯！
老鼠成精了？聂雨竹咽了口口水，慢慢走近厨房。百年妖千年精，自己的小破客栈可没有那么多的天地灵气养老鼠啊！！
门上映出一个影子，像是人的影子。聂雨竹把耳朵一贴，就听到门内还有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唰嚓唰嚓”的声响。
不听不要紧，一听便让聂掌柜汗毛直立，身子宛如从内到外吹了阵腊月的寒风。
这是磨刀声。
老鼠会磨刀吗？聂雨竹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她猫着身子，摸了根挑灯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自己倒要看看这三更半夜在这磨刀的是人头的老鼠还是老鼠头的人！！
聂雨竹以棍为剑，手腕一转，便用手中的木棍“砰！”的推开了门。这个姿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比起那戏台上的将军也毫不逊色。
但她心里清楚：这么长的木棍开门，要是真的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留给自己跑路的时间也更多一些。
然而屋里没有什么老鼠人。推开门的刹那，聂雨竹看到厨房里，云何拿着那把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大砍刀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
聂掌柜突然有点懵。
云何拿着的是专门剁大骨的砍刀，前几日煮鱼汤时，自己还拿它敲过一条鲫鱼。
灶台上也确实放着那块没事就会被自己拿来抵住门口的磨刀石。
但这画面，怎么让人不敢细想呢？一个初来乍到的厨子半夜在厨房里磨砍刀，他是准备做些什么吗？？谋财害命？！杀人灭口？？！！！
在聂掌柜的眼里，她只能看到这个刚用八百文便骗来的厨子，在自家的厨房里，拿着刚磨好的砍刀，一脸复杂的缓缓靠近自己。
聂雨竹心想，当无辜的过路人半夜不小心撞见起了杀心的凶手，那感觉不过如此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夜半磨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