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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等你经历完这些困苦,我就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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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雾的余温逐渐消逝,言默终于俯颜低泣。
低泣声交缠着面前欢快的溪流声,甚是不和谐。
言默知道,无论是父母的关爱还是紫雾的柔情,只要有那个女人在,他就一样都留不住。
言默将紫雾小心的放在草地上,回身就看见了追过来的穆雪歌。
他没有一点意外,就好像一早便知道她的存在一样。
言默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就像当年,她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父母那样的愤怒。
言默走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非要她死,为什么?”
他声音低沉却似低吼般,眼睛已经布满血丝。
那副样子,恨不得要将她即刻碎尸万段。
穆雪歌无法回答言默,为什么非要紫雾死,无法告诉言默,她的身不由己。
可是言默还在质问着她,一遍又一遍。
穆雪歌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着他的质问,一遍又一遍。
她知道,言默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些天与紫雾的相处,他定然心系紫雾。此番紫雾离世,他心中难受也是难免的。
他将心中的不满与愤恨全部发泄在她身上,他一直将她看作蛇蝎,恨不得杀之以泄心中怨气。在他看来,非要紫雾性命的人是她,那么,他便只会更恨她。
言默的恨,她已经习惯了,可是,那个人呢?也会这般痛恨她吗?
当他们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的只能死于她的手中,他们恨她。
理所应当。
言默说着,说着,身体开始颤栗起来。
她想去扶一把,手抬起来,却又迟疑了。
她不敢去触碰那个恨她的少年,怕他厌恶。
穆雪歌的眼睛突然锁定到言默的脸颊上,他白皙的皮肤上面明晃晃的落着块血痕,娇艳明亮,还是新鲜的血液。
越过言默的身子,仔细的查看紫雾的尸身,她的手指竟是破的,还流着鲜血。
顿时,穆雪歌脑袋轰鸣。
顾不上言默对她的咒骂和指责,穆雪歌一把抓住言默的胳膊质问他:“你脸上的血哪来的?是不是紫雾的血?”
言默厌恶的将她的手甩开,冲着她又哭又笑的说道:“你这种嗜血的魔头也会关心我吗?也许有一天,你也将我杀了才好。”
言默说着,身体开始颤颤巍巍。
穆雪歌着急了,她又抓起言默的胳膊呵斥道:“我不跟你废话,我再问你一次,脸上的血哪来的?”
“呵呵,穆雪歌,这一生遇见你,我何其悲凉······”
言默说着,身体摇摇欲坠,终究还是撑不住,撇开她,倒在了地上。
连昏倒都倔强的不倚靠到她身上。
穆雪歌依旧站在那里,并不着急去捡言默,只是低声说了句:“言默,你当真就这般厌恶我?”
也只有他昏倒了,才不会对她恨的张牙舞爪。
穆雪歌不知道背着言默走了多久才找到一家客栈。
她猜测言默定是中了紫雾的血毒,她得赶紧帮他解毒。
紫氏一门传人的血都带剧毒,这也是他们的利器,危机时刻将血粘到敌人皮肤上,便可致人于死地。
当年,穆雪歌险些死在紫雾手上就是中了血毒,最后还是昶祭风将自己的一半血换给了她,才护住她一时性命。
那解毒的法子是紫雾教给祭风的,而他也毫不避讳的教给了她,没想到许多年以后,这法子还真派上用场了。
客栈中,穆雪歌命店家准备了两个木桶,桶里装满了凉水。
要解毒,需得凉水浸身,散去身体因毒血反应产的燥热。
此间最尴尬的事是衣衫也不能穿,要给身体完全的空间散热。
穆雪歌也不曾犹豫,毕竟她再犹豫一会,言默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她将已经昏迷的言默衣衫褪去,放置在其中一个凉水桶中,自己也褪去衣衫,坐入另一个凉水桶。
她将言默的双手腕划破,小心的置于桶沿。他的手腕污血直冒,血顺着桶边淌入桶里的水中,清澈的凉水立刻黑浊一片。
她又将自己的双手腕划破,双手握住言默的手腕,对准划破的地方,运功加速血液循环交换。
两个时辰过去了,言默的嘴巴乌紫逐渐退却,脸也由惨白变得有些血色,她的身体却因毒血的注入疼痛难忍,颤栗起来。
解毒的时间漫漫,她百无聊赖的寻些由头,转移着身体里的苦痛。
目光定在眼前的少年,上一次这么靠近的观察他,还是在山庄里,那一场不欢而散。
他不对她张牙舞爪安静的时候,确是个美少年。
但是转念想想,他与昶祭风长得那般相像,容颜能差到哪去。
这个距离看他,与昶祭风像的,不像的,她都分辨的仔细。
眉眼是像的,嘴巴又有些许不同。
她只看着那些相像的地方,想象着那个人当年给她解毒的模样,竟觉得这血毒之痛也没那么痛了。
穆雪歌看的正出神,眼前紧闭双眼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穆雪歌内心慌极了,她紧张窘迫的连目光都忘记收回了。
她奇怪的是言默怎么在这个时刻醒了?当年祭风给她解毒时,她昏迷的毫无知觉,解完毒还昏睡了三天三夜。
难道中血毒这事还男女有别?
言默被眼前的景致吓得不知所措。
他看见穆雪歌正衣不蔽体的在他咫尺的地方,一双白皙的手握着他的双手。
此时,穆雪歌因看到他睁开了眼睛,表情变的甚是难堪。
言默先打破了沉静,低哑的声音质问着穆雪歌:“你这是干什么?”
穆雪歌好似已经筋疲力竭,又遇到这般难堪的场景,只强装镇定简单的回了他两个字:“解毒。”
简单的足以演示她所有的羞愤。
谁料言默听完情绪甚是激动,忙要抽回被穆雪歌压制着的双手。
“谁要你给我解毒,我不要你救我。”
可惜毒血袭身,他的反抗无济于事。身体不但动弹不得,胳膊更是抽不回去。
此时的穆雪歌已经烦躁起来。身体痛苦着,还撞上了这般尴尬的场景,实在没有半分耐心与他争论。
穆雪歌一把将言默的手腕压在木桶边缘,压的他动弹不得。
不耐烦的说:“不让救也救了,等我救完你,你不想要我救的命,你再自己了结了自己。”
言默瞪大了眼睛,气的瞳孔都放大了,他气鼓鼓的接不上一句话了,只好哑塞。
“既然现在你没半点能力反抗,就给我闭上眼睛,保持安静。”
穆雪歌依旧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
言默被气的身体起伏着,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去对抗眼前的坏女人。
他气鼓鼓的,合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明明浸在凉水里,他的脸颊一直红到发鬓,久久没有退却。
穆雪歌小心的继续运着功,她不知道言默是晕过去了还是醒着,一直到解完毒他都没再睁开过眼睛,也没动一下。
天蒙蒙亮之时,穆雪歌已经将言默体内的毒血换走了一半,她知道不能再多了,再多她就危险了。
她撑了疲惫的身子,爬出桶外,快速的将衣衫穿上。又将泡在桶里的言默捞了出来。
她本来不想管他了,就把他扔到桶里,谁让他又冲着她凶神恶煞。
若不是没法交代,她又怎会救他。
要不是怕他细皮嫩肉的被泡肿了,她真就不捞他了。
穆雪歌废了好大劲才把言默拖到床榻上。
她已是筋疲力竭,再无半点力气再帮他把衣服穿上。她只好扯开榻边的棉被,将言默赤裸的身体盖好。
穆雪歌原本想再开一间房睡的,但是刚给言默解完毒,她担心他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就合着衣衫,趴在床边睡了。
上一次的余毒她清理了许多年,方才身体利索,一朝那熟悉的疼痛感又重回她体内,她只觉这一切都是天意。
那一晚,穆雪歌虽然身心俱疲,虽然身体痛楚,却睡的极沉。
梦里她又遇见了那个笑容干净的少年。
他对她说:“等你经历完这些困苦,我就回来了。”
她又朝温暖的地方钻了钻。她这一生最怕冷,总是追着温暖跑。
言默醒时就发现了趴在他胸前沉沉睡着的穆雪歌,言默不知道她是何时爬上了他的床榻,还钻进了被子里。
此时正一手抱着他的身体,一脚搭着他的双腿。
她睡的倒是安稳,眼睛紧闭着,眉眼松散,看上去像是一夜好梦。
言默想起昨日她给他解毒的画面,脸颊不觉温热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坦然,他已经慌乱无措。
虽然穆子给他教了不少东西,但是昨天那个画面对他冲击还是很大。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他最厌恶的人。
她这个恶人,除了带给他苦难外,现下又将他欺负到如此地步。
言默心中愤懑,他上半身几乎动弹不得,脚却还能使出些力气。他用尽全力,一脚将熟睡的穆雪歌从床榻上踹了下去。
看着穆雪歌摔在地上,言默只觉心中痛快。
可是接下来也尴尬了,穆雪歌掉下床的时候将言默身上棉被也卷走了。
昨晚穆雪歌太过疲倦,只穿了自己的衣衫,并未给言默将衣衫穿上。
此时穆雪歌若起身,岂不是正看见。
穆雪歌被摔的陡然清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她裹着棉被挣扎着,忽想起,自己现在可能正处在尴尬的境地,不会比昨晚好到哪去。
穆雪歌停止了挣扎,更不敢起身,她思量着要不要同言默解释一番。
她不是故意脱他衣服,更不是故意不给他穿衣服,也不是故意睡上了他的床榻。
穆雪歌酝酿了许久,终是组织不好语言同言默解释。
但是,她转念一想,她同他个小屁孩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昨日给他解毒时,心急如焚,明知道解毒的过程是那个样子的,她也只好想着,言默的小命要紧,更何况她比他大那么多,给他当老娘都可以了。长姐如母,长嫂如母,怎样算都可以算作他老娘。
思及至此,穆雪歌更觉得无所顾忌了,该看的昨日都看完了,此刻还扭扭捏捏个什么劲。
穆雪歌利索的起身,拿起棉被,在言默满脸惊恐中,给他将棉被盖上。
不待他说些什么,她便径直走出了房门。
期间她表情淡然的像在看一只拔完毛的公鸡。
穆雪歌关上房门的时候,听到屋内言默歇斯底里的喊着:“穆雪歌,我一定杀了你。”
穆雪歌在隔壁开了间房,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睡到了傍晚。
天已蒙蒙黑,她还疲懒的在榻上翻滚着,怎么都不想起床。
忽想起,言默那个祖宗还没进食。
她只好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捋着睡乱的发髻。
言默执拗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饿饿他,他是定然不会进食的。
穆雪歌端着碗粥再回到房间时,言默脸上的愤恨已经减轻了许多。
她将粥放在桌上,走到榻前,看一眼言默。
言默眼里瞬间满是惊恐,他微缩着身子防备着。生怕她在做出什么让他难堪的事情。
穆雪歌伸手就去搂他的身子。
“穆雪歌你干嘛?”
言默惊吓的声音都颤抖了。
穆雪歌也不管不顾,面无表情的双手环住他的身子,将他像拔萝卜一样拔至半倚的坐着。
言默倚着身子,将头别向他处,暗暗与她较量着。
穆雪歌端着碗粥汤坐在榻边发呆。
她也不知道这种半死不活的人此时应该吃些什么,她那时候被打的半死,穆言都是给她做的粥汤,受伤的人喝下去毫不费力。于是她便让店家也做了粥汤。
穆雪歌盛一勺粥汤喂到言默嘴边,言默毫不领情的将头别向一边。她又将粥汤移到他嘴边,言默就又将头别向另外一边。一副要与她抗争到底的模样。
言默的的执拗穆雪歌知道,却也没想到,他能执拗到宁愿饿死自己也不接受她的好意的地步。
穆雪歌面无表情的端着碗起身,她用勺子来回翻着粥汤,时不时的还冲那粥汤吹两口气。
言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屋里安静的就只剩下穆雪歌来回的踱步声,还有她冲着粥汤的吹起声。
言默咽了咽口水。
突然,穆雪歌将勺子一把扔到地上,动作干脆利落不亚于她的剑法。
她端着碗粥汤再次走至塌前,看都不看一眼言默,抬腿,一腿跪在床上,另一腿跪在言默双腿上,压的他下半身动弹不得。
言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她也不管不顾,伸手捏住言默下巴,将他别着的头一把掰正。
然后将碗沿用力塞进言默嘴里,硬生生往里灌着。
言默被她控的动弹不得,只得被迫下咽着粥汤。
灌完,她还不忘扯起言默身上的被子,给他拭拭嘴角残留的粥渍。
言默被气的脸色发青,恶狠狠的喊道:“穆雪·····。”
“我一定杀了你是吧?”
这后半句是从穆雪歌嘴里说出来的。
她将空碗放置好,自言自语的说着:“果然流质的吃食比较适合这种人。”
穆雪歌看言默动弹不得,却还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她干脆坐在床榻前,同他聊了起来。
穆雪歌话从来不多,更何况是对言默。可是看言默这个样子,她实在是想欺负欺负他。
她救了他,他不说跟她一笑泯恩仇吧,也至少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穆雪歌一直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付出了,也想要回报。
她摇着头,嘴里啧啧道:“都这样了还不忘要杀我,你要是练武功的时候能有这份恒心,说不定早就取我狗命了。”
言默气的眼睛瞪的老大,想起身与她缠斗一番,却怎么都起不来。
“你说你怎么就会对着我张牙舞爪呢,把你的坏脾气都留给我了,就算我俩有仇,杀了这么多年,没杀掉,也该罢手了吧,你不会想这辈子都跟我没完没了。”
“穆雪歌,你…”后半句言默干脆气的咽了回去。
“我什么我?你若再不听话,我顿顿都这么喂你。”
穆雪歌伸手摸摸言默的头,即使他此时已经气的目眦尽裂。
“小孩就是小孩。”
后来的两日,穆雪歌喂言默吃饭,他虽不情愿,还是气鼓鼓的吃了,可能是心有余悸。
穆雪歌不禁感慨,言默这些年净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套。
又过了两日,言默能下床了,也许是身上还有伤,倒也没急着杀她。
一大早,言默便没了踪迹。
言默这种心思的人最容易懂,也最容易不懂。
穆雪歌知道他身体恢复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定然是去安葬紫雾,所以她也就没去多管闲事。
言默拖着没有恢复利朗的身子去寻紫雾的遗体。他记得她最后是倒在了油菜花地边的小溪旁。
他到的时候,紫雾的遗体已经不知所踪。
言默漫无目的的在周遭寻着。
他想,她就算死了,也要被安置好,不能让她被曝尸荒野,连个坟头都没有。
她生前不得清闲,死后,他希望她不再流离失所。
终于,在小片油菜花地里,他找到了她。
她的坟头矮矮一小堆,坟前立了个木头碑,上面写着“紫雾之墓”。
简单至极,不似她纷繁复杂的一生。
言默哽咽着,明明前些日,她还鲜活的在他面前,此刻就只剩下这一方黄土。
待言默恢复些情绪,他才注意到,她坟上铺满的油菜花,还有她碑上挂的那个小小的油菜花编织的花环。
油菜花已经干枯了,看来她入土已经有几日了。
这些时日言默在养伤,连床都下不了,是谁将她安葬了呢?而且安置的这般妥当。
言默的眼泪还没有落下,忽含着泪水笑了。
真是个要命的女人。
这几日,穆雪歌在房中照看言默养伤,甚是憋闷,今日言默不在,她恰好可以趁机去集市上逛逛。
穆雪歌寻得一处酒楼,酒楼中间搭的戏台子,正唱着一曲《西厢记》。
她在阁楼上找了个清净又能看戏的桌子,坐了下来,又要了两壶梨花落,几道小菜。
听着戏曲,斟一杯酒,甚是自在。
台上唱:“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众人捧场叫好时,穆雪歌便随着喊一声。
从前这《西厢记》她不爱看,总觉得情情爱爱甚是腻歪。可是现在她却尤爱看,也许是英雄迟暮美人白头的缘故,突然就喜欢上了人间的曲折。
穆雪歌将这戏曲看的痴迷,入戏正深。忽看见上阁楼的梯间走来个人。
那人着墨色的衫子,走路还不太利索,阴冷着脸,径直向穆雪歌走来。
他问也没问,就在穆雪歌的对面坐了下来。
穆雪歌倒是惊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言默能同她坐到一张桌子上。
这些年,穆雪歌都不曾与言默相处过,也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言默看着她的表情落落大方,全然没有任何别扭,倒是弄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穆雪歌忙喊掌柜的,再加两壶酒,两碟小菜,殷勤的送到言默面前。
言默板着脸,没有情绪的说道:“受伤不宜饮酒。”
“没想到我救下的性命,你还挺珍惜。”穆雪歌脱口而出。
言默听完,脸上腾起怒气,拎起酒壶,赌气似的一口气灌了半壶。
穆雪歌心中暗想:“小孩,还真是爱生气呀。”
此时,戏台上的《西厢记》结局,穆雪歌看得热络,也没心思搭理言默,就任由他喝着。
《西厢记》的结局,天下有情人终得眷属。可是为什么越圆满的结局反而越引得她伤悲。
穆雪歌提壶倒酒,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她又喊掌柜要了两壶。
这时,言默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衣袖里翻出一封信递给穆雪歌说:“紫雾给你的。”
穆雪歌半信半疑的接过信,打开,信中写道:
穆庄主:
你看见此信之时,恐怕我已魂归天地。紫雾这一生都执念先父遗愿,为复辟毒雾教所困苦,然则最终也像家父一样走向歧途,偏离正道。紫雾深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只是毒雾教上千门徒性命不应随我送葬,紫雾恳求庄主设法保住他们性命,予以教化,引其走向正途。紫雾定会将在九泉之下感念庄主恩情。
细数紫雾这一生,唯在祭风哥哥身边那几年活的开心自在,可惜,我等不到他了,而你却还可以,思及至此,紫雾心中酸楚难平,只好临走前给庄主留个念想。言默,你定然是会以命相救的,关于祭风哥哥的一切,你都会入魔般的守着。
最后,感谢庄主让言默前来送紫雾最后一程,也算成全了紫雾的心愿。
望穆庄主珍重。
合上信,穆雪歌陷入沉思,原来言默身中血毒竟然是紫雾故意为之。
血毒之毒,中者全身犹如万只蝼蚁啄食,苦痛不堪,解法唯有与另一人换一半血。
十几年前,穆雪歌身中血毒,还是昶祭风将他的血换给了她。那时的穆雪歌还不知道,换走毒血的人会一起承受那份痛楚。此次给言默解毒,她方知道,原来这些年,昶祭风都同她承担着同样的痛苦。
同一片天,同一轮明月,同样的苦楚,只是总也见不到他。
逐渐的,穆雪歌学会用内功将余毒一点点逼出体外。
若是此次穆雪歌余毒未清,又给言默解毒,只怕会要了她的性命。
思及至此,穆雪歌只叹紫雾好手段,原来她并不甘心赴死,她想与她同归于尽。
穆雪歌身子一颤,脸色顿时煞白。
言默看到她这副模样,自然心中大悦,忍不住奚落道:“信我看过了,看来我能受这罪,全仰仗你了。穆庄主,身负血毒的感觉如何啊?”
穆雪歌面色阴沉的看着眼前这个白眼狼,想起那番折腾,心中甚堵,便气不打一出来的指摘言默道:“我怎会知你如此蠢笨,来毒雾山前也不知道问一下你师傅,连紫氏一门的血沾染不得都不知道。”
“我知道。”言默眼睛明亮。
“既然知道,你还能着了紫雾的道,将自己弄的半死不活的,这些年的武功练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也就对付我的时候,招数一套一套的。”
她原本并不想指摘言默,她以为他并不懂那血毒,可是他却是知道的。明明知道,还不防着,还能身中其毒。
言默听完竟然笑了,笑的邪魅狡黠。
“我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我还知道那血毒的解毒法子,我还猜到你会救我,我还知道身负血毒之人会疼痛难忍。”顿了顿又说:“能让你难受,我绝不错过。”
明明他在冲她笑,她却寒彻了心扉。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
他对紫雾的善让穆雪歌险些忘了他是谁,他是那个做梦都想要她性命的言默啊。她怎么能妄想,他会放下杀她的执念呢?
也许那些天,二人兜兜转转间,正是在策划此事。
很好,好的穆雪歌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想杀她之心她知道,她只是没想到,他会无所不用其极。
“就那么自信我会救你。”穆雪歌问他。
“穆雪歌你不敢。”言默一副运筹帷幄的嘴脸。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总能让我另眼相看。”
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也不说话了。
言默恨她,她不是早就知道吗,为什么言默这样做她还会难过呢?
戏台上又起一曲《霸王别姬》。
穆雪歌合上信,将头转向戏台,不再看言默。她要防备着,些许的软弱都不能漏给他。
台上唱道:“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免你牵挂。”
她的眼睛温润了。
以前穆雪歌最爱的戏曲,如今却是最不敢听的,亦如最不敢读的那首诗一样,“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言默瞥一眼,看见穆雪歌眼睛里的雾气,他以为他此刻内心应该是欢喜的。
她武功高强,有着他永远攻不克的铜墙铁壁。而这次,他却伤了她一分,他内心怎能不欢喜,他也应该欢喜。
言默冲着穆雪歌笑了,那笑越笑越得意,尽管穆雪歌并不看他,尽管穆雪歌此时心里想的并不是他。
言默自顾的饮着她刚要的酒,吃着她要的小菜,坦坦荡荡。
一曲《霸王别姬》看完,言默已经醉的趴在了桌上。
穆雪歌伸手摇晃了下他的身体,他一动不动,醉的极沉。再晃晃桌上的酒壶,也就空了两壶。
穆雪歌小声嘀咕了句:“这就醉了?酒量是有多差?”
夜深了,言默未醒,穆雪歌欲走。
想起他做的那些事,她是想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不顾的。
可是还没走两步,她就心软了,也许是怕被穆子问责。
她又折回来,将醉的不省人事的言默背在身上,像那日焦急找客栈给他解毒一样的背着他。
没了那日焦急的心境,言默显得格外沉,穆雪歌来时逛的开心,竟也没发现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
看着遥不可及的客栈,穆雪歌心中暗暗骂道:“真是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言默在她背上哼哼唧唧的说着话,“穆雪歌,我一定会杀了你。”
穆雪歌心中直骂这个白眼狼,就应该将他扔在酒楼不管,何苦背着这么重的他,走这么长的路。
言默越说声音越小,后面是嘟嘟囔囔的呓语,最后干脆趴在穆雪歌肩上睡着了。
穆雪歌真是苦不堪言呀。
终于到了客栈,穆雪歌将言默扔到床上,坐在床边喘着粗气。
任她再厉害的武功,也经不起言默这体重的压迫呀。
待缓上些气,穆雪歌才怏怏起身,将床榻里侧的棉被扯开给言默盖上。
突然,穆雪歌拿着被子的手被用力拉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倒在了言默身上,脸颊恰好贴在言默的胸膛上。
穆雪歌惊慌失措,连忙起身。
还没起来,她的身体就被一双臂膀死死环住。那手臂极其有力,她被环的一时动弹不得。
头顶传来言默温软的声音:“别动。”
带着命令的口吻。
一起传来的还有言默那夹杂着梨花落温润的气息。穆雪歌心中顿时慌乱一片。
穆雪歌说:“言默,你喝多了。”
言默并不理会,他又低低头,将嘴巴凑在穆雪歌耳边,轻轻的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故意让自己中血毒吗?”
他的声音极轻,像在讲悄悄话,送在穆雪歌耳边的气也极轻,穆雪歌只觉耳朵被这温柔袭的痒到心里。
穆雪歌没有回他。
“因为我赌你会救我。”言默轻轻的说。
说到后面便没声了,环着穆雪歌的手也陡然失去了力气。
穆雪歌顿了一下,连忙慌慌张张的起身。
再看一眼言默,此时的他紧闭双眼,嘴角轻扬,像是又睡着了。
穆雪歌甚是不解,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那天晚上,穆雪歌失眠了,她躺在床上反复思量着言默的话,原来,他故意身中血毒,几乎送命,就是为了伤她几分。
他就这般恨她吗?
原来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捂不暖言默的心。
又过了两日,穆雪歌见言默好的差不多了,便提议回山庄。
言默没说话,穆雪歌就当他是默许。
穆雪歌怕他路上又折腾,此番出来,身心俱疲,她可没有精力再陪他折腾。
她便威胁言默道:“明日回山庄,你若路上消停点,我便与你同行,如若不然,我便抛下你,自己回山庄。”
言默自然知道她说的“消停”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身负重伤,哪里还有力气刺杀她。
看到穆雪歌这一朝被蛇咬的样子,言默竟觉得甚是好笑。
言默恭顺的点点头,算是与她达成协议。
回山庄的路上她俩都异常沉默,穆雪歌在前面走着,言默在后面跟着,与来时完全相反。
唯一不变的是,每个天黑前,他们必要赶到镇上,找间客栈住下。
穆雪歌忍不住感叹,言默这娇贵的身子,出趟任务还真费银钱呀。
言默总是保持着一个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故意与她划清界限一般。
穆雪歌倒觉得这样挺好,说来她与言默这样相处的机会甚少,她从不知她有时候竟然有些怕言默。
有几个小集市,穆雪歌忍不住的逛了起来,完全忘了身上的痛,也忘了言默的存在。
她在小摊上熟练的挑挑拣拣,心满意足之时,便大手一摆,命令的口吻喊着远方的人。
“付钱。”
久未等到那个人走近,她回头看一眼,看见言默正阴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便知唐突了,以前她总这样喊昶祭风给她付钱。
恍惚间,她以为,那个人还在身边。
没几日,二人便回到了山庄。
穆子像是知道他们要回来似的,一早便站在山庄门口迎他们。
穆子看着一前一后回来的二人,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虽然他俩保持着距离,脸都沉着不说话,但是至少他俩相安无事的走在一条路上,也没有大打出手。这是多么大的跨越啊,他怎能不开心。
穆雪歌看到脸上笑出了朵花的穆子,她真想将跟在身后的言默拎起来扔给他,然后说一句:“快把你这白眼狼徒弟拿走。”
穆雪歌也万万没想到,言默见到穆子,第一件事竟然是告状。
穆雪歌从来都不知道,他与师兄平日里是这样相处的。
言默撒娇嗔痴道:“师傅,穆雪歌,她害我中了血毒。”
言语平淡,却带着些理直气壮,甚至还有些委屈。
说的时候还不忘斜眼偷瞄一眼穆雪歌。
穆子听言默这么说,护犊子的他,自然是要给他这个小徒弟讨一个说法的。
穆子拦下正要进庄的穆雪歌质问道:“穆雪歌,你给我解释解释,我的小徒弟怎么就中了血毒了?临走时你是怎样给我保证的?”
穆雪歌知道,言默这就是故意挑拨师兄与她纠缠一番。所以不冷不热的回了穆子一句:“这不是好好的给你带回来了吗?”
穆子哪肯罢休,他追问着:“那毒是怎么解的?”
穆雪歌这一趟出门甚是疲惫,此刻只想回迟迹阁休憩,睡他个三天三夜。
她一言不发的绕开穆子,进庄。
穆子见状,忙追上穆雪歌,不依不饶的追问着,“穆雪歌,你给我讲清楚啊。”
穆雪歌不堪其扰,腾了个轻功,便将他甩掉了。
言默抱着天玄剑,脸上挂着些许得意的笑容进了山庄。
可是等他听到师傅说的后半句,他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穆子冲着穆雪歌已经远去的背影喊着:“雪歌,小默身上的毒是不是你给解的,你自己可还身负血毒呢。”
穆雪歌早已不见了身影,穆子这话更像是喊给言默听的。
事实上,他也没放过言默。
穆子围着言默转了一周,带着审视的目光,反复的看着言默。
“说说吧,谁给你解的毒。”
言默语塞了,原本理直气壮的他此刻竟然有点难以付诸于口。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穆子却是一副洞察了一切的样子。
“是我对你太好了,没见识过师傅的手段是吧?”
穆子第一次这样阴冷的对他说话,语气平和却充满着责怪。
言默依旧不语,现下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你这小子最近最好给我消停点。虽然我答应了小歌不要对你这般,但是你若真伤了小歌,我定要你好看。”穆子威胁道。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言默还怔怔的愣在原地。
临行前,师傅无意间与他说过血毒这种奇毒,也大致说过它的解毒法子,但是不详细,他猜师傅也只是道听途说个大概。
言默只从师傅那得知到,中血毒者全身犹如蝼蚁撕咬般疼痛,月圆之夜更甚。解毒唯有有人甘愿交换一半血。
可是言默不知道的是,穆雪歌曾经中过那血毒!
师傅那么瞒不住事的一个人,竟也没提过此事。
他还记得,师傅曾说过,若身中血毒者,余毒未清,再次沾上那毒,就会命丧黄泉。
想到这里,言默脸色煞白,身子也颤抖起来。
差一点,他就要了她的命了。
迟迹阁中,穆雪歌整理好床榻正准备睡个三天三夜,还没躺到床上,门就被穆子一脚踹开了。
穆子怒气冲冲的走到穆雪歌跟前,说:“穆雪歌,这么凶险的事你都敢做,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看到来人,穆雪歌就知道睡不成了,干脆起身坐在榻前与穆子聊起来。
“事出权宜,难道让我看着他死吗?”
谁料,穆子考虑都不考虑,脱口而出:“那就让他去死好了,他不是时刻想着要杀你吗,救他干嘛?”
“他不是你徒弟吗?”穆雪歌真是一脸疑惑。
“你还是我娘家人呢,徒弟哪有娘家人亲。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他是故意的,否则我一定取他狗命。”穆子回她。
穆雪歌真想告诉师兄,言默就是故意的,看看师兄是否真的舍得取他狗命。
穆子这聒噪的性子不多时便将穆雪歌吵的没了耐心。
穆雪歌不耐烦的开始逐客,“你有功夫在这跟我叨叨,不如去帮言默清理一□□内的余毒,他那武功差的,恐怕是自己没有办法清毒。”
穆子气的跳了起来,“穆雪歌,你真是不招人疼。”
话毕便气呼呼的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师兄,穆雪歌正欲睡,迟迹阁的门竟又一次被人踢开了。
穆雪歌不耐烦的喊了句:“你又怎么了?”
朝门口一看,发现来的并不是穆子,而是言默。穆雪歌立马柔和了音调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言默站在迟迹阁门口,并不打算进去。
他站在那里,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的走了。
穆雪歌心中暗骂:“来时踹门,走时不关门,师兄教出来的徒弟果然跟他一个德行。”
穆雪歌起身将迟迹阁的门关上,又抵了把椅子,才重新回榻上睡觉。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两日。
穆雪歌睡醒,去找穆子一起用早膳,刚进青雨阁的门就看见言默也在。
看到言默那一刻,穆雪歌瞬间僵在那里,不知是该进还是退。
她求助的看向穆子。
还是穆子反应快,冲着僵在那的穆雪歌招招手,唤她,“你站在那做甚,进来呀,睡了这么多日,不饿吗。”
说着,还立马吩咐人添一双碗筷。
穆雪歌只好硬着头皮,与言默坐到了同一个桌子上。
穆雪歌埋头吃着东西,偶尔偷瞄一眼对面的言默。
他眼帘低垂,不急不徐,吃的倒是落落大方。
再一次验证了,有时候穆雪歌确实怕他。
穆雪歌也是没想到,师兄有生之年,竟然等到了,她与言默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和谐的用着餐。
穆雪歌再抬头时,正撞上穆子使劲给她使的眼色。
穆雪歌也立马就领会了师兄的意思,他是要她给言默夹个菜。
穆雪歌觉得她与言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平平安安的吃顿饭,已是难得的事情了,穆子竟还贪心的想让他俩的关系更加缓和。
她想,她就算听了穆子的话,给言默夹了菜,言默也会厌恶的扔出来,说不定还会扔到她脸上吧。
所以她并不理会穆子的示意。
穆子怎会罢休,他又连连冲她使了好几个眼色。
穆雪歌真怕穆子再这样疯狂暗示下去,他的脸就歪了。
终于,不堪其扰,穆雪歌深叹口气,视死如归的随便夹了个菜,几乎是用扔的丢进了言默的碗里。
扔完她立刻若无其事的埋头吃着自己的饭。
这次,她连头都不敢抬了,生怕一抬头就迎来言默扔过来的菜,抑或是言默看疯子一样的目光。
言默看一眼那块菜,顿了顿,埋头安静的吃了。
这下穆子高兴了,他看穆雪歌低着头,生怕她看不见,用脚在桌子下面欢快的踢着她。
穆雪歌被穆子突如其来的脚,踢的烦躁不已。
她在桌子下面用力,一个回旋踢,将穆子踢出了饭桌。
穆子端着碗连同他的凳子都被她踢出了饭桌。
“坐那,吃完。”
穆雪歌疾言厉色的命令道。
与刚的别扭大相径庭,穆子知道她已耐心耗尽。
这样的穆雪歌,任他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招惹。
他就那样,端着碗,坐在桌外,安安静静的吃着碗里的饭,一声不敢吭。
言默却被他俩逗得忍俊不禁了。他用袖子挡着脸,暗暗发笑。
这些年,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后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都很平静,言默隔三差五的刺杀行动变成了时不时的出现在穆雪歌与穆子的饭桌上。
他的话并不多,安静的吃着东西,安静的听着穆雪歌与穆子交谈。偶尔穆子闹的穆雪歌头疼的时候,他也忍俊不禁的笑笑。
穆雪歌一开始还不习惯,连与穆子的饭间攀谈都免了。后来渐渐习惯了,便与穆子视若无物的吃着,聊着,偶尔也闹着。加之穆子那性子,让他安静也不容易。
在穆子看来,这世上他亲近的两个人,能这样和睦的处着,甚合他心意。
他也识大体的没有过分调侃,他也害怕哪句话说错了,便将这难得的和谐打破了。
但是,穆子还是察觉到了言默的异常,自从从毒雾山回来言默就变的甚是古怪。
有几次,穆子陪他练功,发现他心不在焉,偶尔还失神愣在那里傻笑,活脱脱一副少年思春模样。
穆子这个情场浪子将他看的透彻,他若不是有心上人了,不会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
穆子好奇的是,言默思慕的是何人。
言默的性子他也知道,直接问定然什么都问不出。穆子便想着约言默喝酒,把他灌醉了,趁机套话。
穆子也是没想到,他堂堂风流浪子穆子剑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喝的都傻了,最后连怎么回的青雨阁都不知道。
庄中例会,穆雪歌见穆子迟迟未来开会,便没再等他。
待会罢,她就去青雨阁寻他。
穆雪歌到阁中时,穆子才揉着还不爽利的头起床。
穆雪歌给他泡了壶浓茶,来缓解一下酒后的不适。
她倒一杯递给还昏昏沉沉的穆子,给自己也到了一杯。
“你昨日同谁喝酒喝成这副样子?这山庄里还有能喝过你的人呢。”
“没想到吧,把我喝倒的竟然是言默那小子,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和那小子喝过酒,都不知道他原来酒量那么好。”穆子满脸的倦容。
穆雪歌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到嘴边的茶也不着急饮了,又确认道:“你说谁?言默?”
“可不是言默吗,他那酒量简直不要太好,把我都喝傻了,他一点事都没有,最后还把我扛回来了。”
穆子还怕她不信,一本正经的同她辩解道,后又娇弱的揉揉自己还未爽朗的头。
穆雪歌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看似心不在焉,心中却升起怒气。
那小子那天竟然是装的。
她堂堂天下第一山庄的庄主,竟被一个毛头小子设计了一次又一次。
先是将她像落水狗般羞辱了一顿,后又装醉骗她背他回去。将他背回了客栈,他还不忘再折辱她一番。
小小年纪就能阴成这样,是她小看了他。
穆子看着沉思的穆雪歌,忽一张神秘脸凑到她跟前,“你有没有觉得,近来言默古怪的很?”
“他不是一直都很古怪吗?”穆雪歌回神,不以为然的回了句。
“虽然那小子心思极沉,但是我是谁啊,花丛浪子穆子呀,凭我多年的经验,还有男人的直觉,那小子肯定是有心上人了。”穆子说的神神秘秘。
穆雪歌刚送到喉咙的茶一口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咳得眼泪汪汪的。
穆子见状,连忙抚抚她的背,帮她顺顺气。
“看你这样子,莫不是知道什么吧?快跟师兄说说,你们这一路可有遇到什么女子呀?言默看上哪家姑娘了?”
穆雪歌气还没喘上来,穆子一连串的追问就迎面而来。
她是觉得言默近来有些古怪,但也没往那处想。
原来他那副奇怪样子就是少年思春的模样。
穆雪歌不禁感慨,孩子长大了。
“要说遇上什么女子,那也只有紫雾了,她死的时候,那小子还跟我闹的七上八下的。”
穆子原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结果竟是空欢喜一场。
“就这样?”
“那还能咋样?”
穆子的八卦脸瞬间垮了下去,感叹道:“亏我还舍了老命找他喝酒套话,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差点被他喝散架。”
一说到这,穆雪歌的脸就变的阴沉起来。
穆子忽提议,“不如明日我俩一起灌他?再套套话。”
穆雪歌一口回绝,“不要,这种蠢事你自己做就好了。”
她才不要再与言默喝酒。
他俩安静的坐在那出神,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为那个没良心的小子操着心。
屋内静了许久。
穆子忽感慨道:“言默今年也十七岁了。”
“嗯。”穆雪歌回的漫不经心。
“也到了情窦渐开的年纪了。可惜他从小在这山庄长大,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见过,好不容易看上一个,还没了。”
“什么叫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见过?”穆雪歌将茶杯“啪”一声摔在桌子上。
“看吧,看吧。”穆子指责道,“都是你这种凶神恶煞,动辄取人性命的女人,我们小默哪里消受的起。殊不知外面的女人有多温柔似水。”
“那你带他去见见外面温柔似水的女人好吧。”穆雪歌不悦的说着,起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