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滑楠

4、第 4 章

　　老周叹了一口气，四十多岁的年纪对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操不完的心，白头发都已经爬了满头，偏生他还要好，只能染发来维持一头浓密的头发，只是最近高三刚开学没多长时间，事情多任务重，老周发根处已经长出不少白色的头发根本没时间去染，易来站着的角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易来，都高三了，你真的不继续好好学吗？你高一的成绩明明可以啊，年级里都是排得上号的，怎么突然就下滑这么厉害，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我知道你家里近两年有些变故，但这可是你的前途，不能玩笑对待，还有一年时间，你如果用心，现在也来得及，你得好好干才能对得起自己。”

　　易来听这番良苦用心的话，从高二成绩刚掉下的时候听到了现在，几乎每一科任课老师都这么跟他说过，可到他这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就这么听着不答话。

　　老周看他不说话继续道：“那你……”他的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响起。

　　易来不想听老周唠这么多，更不想听他唠他家里的事情，赶在他说话前，易来匆匆说：“周老师，上课了，我先回教室，学费的事情明天给你答复。”

　　说完一秒钟都没停留，只留下一道残影在门口消失，老周看着他的背影还不忘喊：“穿校服——”

　　一天终于过去，易来跟着上完晚自习已经九点，沈景山闲的蛋疼还想给易来报仇，可架不住易来这家伙的冷暴力，一身热血浇了个透心凉，最后还是跟着一票人离开了学校。

　　易来提着他臭得要命的校服，也走向回家得方向。

　　其实易来是不想回的，毕竟没人知道那群人昨天被骗了之后，还会不会带更多的人来他家门口堵截，可答应了老周明天给他答复，他今天必须回家拿钱。

　　他照旧还是现在胡同口观望，这次他没像昨天一样，昨天他根本没往旁边胡同仔细看，那胡同口又深又黑，没路灯的地方他也只能凭感觉走，拿着手机照明，只会给人传递信号他回来了。昨天只寻思已经凌晨，这群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这么有耐心，谁知被人围了个正着。

　　今天易来光家门口一段距离，用了他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确认没人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回个家跟做贼一样，恐怕他是独一份。

　　不过好在，今天顺利回家。果然如同往常一般，家里除了他还是没人回来，屋内没有一点亮光，也没有任何声音。易来这才拿出手机照明，他走到屋内将所有的窗帘能拉上的全拉上，才敢打开了灯。

　　第一时间将校服泡上后，他走到易向光的房间，床头挂着醒目的结婚照，虽然没怎么正儿八经拍，但好歹给了那个女人该有的，不像他妈，直到走除了结婚照就是遗照，其余的什么都没能留下。

　　他没来过他爸的房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之前不来因为他觉得碍眼，可易向光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家，那个女人也在联系不上他爸后的第二个月就离开了家里，带着另一个跟他一样的拖油瓶再也没回来过，易来倒乐得清静，除了有点拮据还有近期才开始的围追堵截外，也没什么其他的烦心事。

　　但是易来从这几个人来家里堵他的程度，可以推算出来易向光在外面欠了一笔不小的赌债，至于有多少，易来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知道，知道了他也还不上。

　　易来翻找着他们的抽屉，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平时他爸爱藏点东西的地方，易来全找了个遍，就找出来零零散散二百块钱，距离他的学费还差点事，而且他还得吃饭，易来叹了口气躺在了沙发上，别的人能安安静静呆在校园里只管学习，他必须得为了生活和学费而奔波，是时候找点兼职干了。

　　只是高三时间紧张，所有能排的时间都安排上了课，易来如果出来干活，就必须得逃课。

　　时间短了还好说，毕竟他在学校也没怎么学过，时间长了老周那都应付不了。

　　易来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在学校后排那几个闹的他睡不着，从早到晚都在吵，基本都跟他一样，没个好成绩。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想到刚开手电筒时手机界面有一条提示消息。

　　易来从兜内把手机重新拿了出来，解了锁后，发现信息那右上角多了一个红一，现在的人基本微信，不然就是电话，能给他发短信的不是垃圾信息，就是淘宝电商，易来不想让他红一呆在上面，不经意的点开让它消失，连看都不想看就想把手机扔到桌上。

　　扔到一半，易来重新将手机移回视线下，刚才随意瞄了一眼，开头是他的名字，而且是个陌生号码，他在好奇心的促使下点开来看。

　　易来用了不到一分钟接收信息，吸收信息，随后付出行动，重新走到他爸和那女人的房间，在刚才翻过的柜子最深处拿出一个叠放整齐的床单，里面有着不只是布的坚硬感觉，这一沓就是刚才短信里所说的一万块钱。

　　他小心翼翼将床单扯开，一个透明黑色塑料袋跌落在床上，易来打开，果然是。

　　只是易来并不想要，这一万块就像烫手山芋一样，如果他接下会烧的他每天都寝食难安，因为他只想要这一万块钱，并不想要其他的东西，可显然这是有附加条件的，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易来从来没想过会降落到自己头上。

　　大喜过后他怕会有大悲，如同现在一般。

　　易来将钱又重新塞回原处，转身走了出去，拿出手机删删减减最后也没能有个所以然，他关掉手机将头蒙在被子里，忽然想起衣服还没洗，起身又去了卫生间将泡着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他就近躺在了沙发上，看着眼前早已经失去了他原本意义的电视机，思考着明天该怎么办？

　　那一万块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毫无疑问是雪中送炭，能解决他学费的问题还能解决他的温饱，可后面那个女人说的附加条件，易来并不想接受，如果易来收下这笔钱，那意味着他将答应了。

　　他一个高中生，名义上的父母并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反而还要提出如此过分的附加条件，扔下一万块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哪说都不合理。

　　易来在沙发上做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这一万块钱他即使收下当赡养费也合理，他还有两三个月才成年，未满十八岁父母有责任养育子女。

　　而且因为他们易来受得罪还少？被围被堵被打，被人弄得有家不能回，他享用这一万块合情合理。

　　只是……

　　易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自己过的已经很困难了，易来下定了决心再次返回他父亲的房间，将里面的一万拿出，从里面查出两千揣进了兜里，他不要全部，只要这些先解决学费和温饱。

　　出门前他跟往常一样先观察再溜出家门，到了学校他找老周将学费交上，回到班里继续昨天一样梦周公。

　　只是今天他睡得依旧不安稳，原因并不是因为吵闹，而是梦中他梦到了那个女人回家，指着少掉的钱指责他没有答应自己，却拿了钱。

　　易来和这个女人相处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十分了解她，懒惰嘴碎，邻里邻居八卦她在行，花钱也在行。所以这些钱易来在昨晚思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结论，这应该是他爸还没染上赌博的时候留下的钱，至于为什么是这女人给他发信息告知，易来不得而知，易向光将家底交代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两口子的事情他也不想知道，易来只知道这女人当初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嫁给老易之后每天就是在外面侃大山，从来没有工作过。她绝对没立场指责易来，易来想反驳，却突然惊醒。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侃侃而谈，沈景山在和旁边的同桌作弄前面的小女生，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以前一样，学费他也已经交上，却还是觉得心慌，而且这心慌并不是他睡觉突然惊醒的原因。

　　易来下课后拿起书包跑出了教室，虽然钱是老易的，但易来总觉得不安稳，而且那女人发的地址是在医院，他必须得去看看才能安心。

　　路上易来透过公交车窗户看向外面的繁荣，其实易向光在染上赌博前，他家过得还是可以的，易来虽然没感受过什么富家公子哥过得生活，却一直是不缺吃少穿，可自从他妈去世后，一向不愿意被管束的易向光彻底放飞了自我，他不爱易来妈妈，易来从懂事之后就知道，可却愿意为了家庭去付出。

　　那时两人即使有争吵，可都对易来不错，易来也算是家里的润滑剂，在中间撑着两人从来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想着为了孩子也得将生活过下去。

　　一次意外却带走了他妈的命，从那以后易向光潇洒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易来刚上高一没两个月，他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易向光，后来他回来了，在家呆了几个月，又消失了一个礼拜，最后带回了一个女人，就是他现在所称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