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滑楠

3、第 3 章

　　宋星文在他打量屋子的间隙已经从卧室拿着衣服出来，他将衣服甩到沙发上对易来说：“换上，你那身扔垃圾桶就行，一会儿口封上扔下去。”

　　这嫌弃的口气已经非常明显了，刚才还只是不明显的举动，并未说出口。十几岁的年纪，尊严在这个阶段的时候被看的格外的重要，虽然他是被对方救了，但不代表对方做什么易来都都觉得无所谓，易来也很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被人说出来还是感觉到有那么些不自在。

　　“扔不了，就两身换洗的校服。”脸色一变，说完就要走。

　　“嚯，脾气还挺大，说不得啊？你自己不嫌味？”

　　“嫌，所以离开你家。”

　　“歇着吧，”宋星文转身去储物柜拿了一个手提袋递给易来，“不扔放这里可以吧？等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了再洗。”

　　易来看着他绕过自己将门关上，随后留下一个背影朝着客厅走去。

　　“为什么帮我？”易来在他越过他离自己没两步的时候突然问，明明萍水相逢，从那群人手底下把易来救出来已经是做了天大的好事，现在又把他带回家，给他衣服换，人总要图点什么才能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而易来自觉身上没什么对方可图的地方，他很疑问。

　　宋星文听易来这么问，停下了去拿药箱的脚步，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这个脏兮兮的男高中生，一身校服穿得松松垮垮，身上沾的污渍已经干了，双肩包并不规矩的背着，反而斜挎在身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如果放大街上，宋星文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这种小孩在学校肯定是个不学的，痞子气盖都盖不住。

　　但当他提前被人顶替夜班下班时，又莫名因为开车窗户听见胡同口的谈判，以及被打也憋着一声不吭，听都知道是个犟骨头，不管被人打死都有可能，想到这不知怎么的，恻隐之心动了之后再也没收住。

　　但如果问他为什么这么帮，宋星文还真的回答不上来，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是缘分，又或许……，总之赶上他今天早下班，又恰巧碰到了这档子事，种种原因。而且父母的罪不应该孩子担，那一番话再加上易来并不想回家，前后一联系并不难想象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因为我善良吧，医者仁心嘛。”宋星文风趣的找了个合适的答案。

　　这点易来否认不了，如果不善良，他也不可能救自己。他知道对方答不了他具体，也没再问，毕竟萍水相逢，这世界上好人好到底的也大有人在，脑子一热也有可能办这种事，如果救他是冲动，那带他回家救治绝对是心善之举，他刚才从镜子中看到他这副模样，浑身上下写满了落魄，多看两眼也觉得有些可怜，让别了起了怜悯之心了而已，左右不过是他想太多，他没什么别人可图的东西。

　　宋星文将药箱放到茶几上，给易来指了个房间让他去换衣服，实在忍不了这臭味的易来妥协了，他从门口换了双宋星文指的拖鞋，就去了房间。

　　进去后里面全是书，各式各样，但医学书最多，易来看不懂。快速将身上的衣服脱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身衣服放进了刚才顺手拿进来的手提袋中，然后才换上了宋星文递给他的衣服。

　　易来穿上衣服有些大，这应该是宋星文的衣服，他看上去就比易来高一些，而且他还没发育完，干吃不胖，身材消瘦，穿上去这衣服显得他身板更加单薄，衣服里都空荡荡的。

　　出来的时候宋星文已经将医药箱拿出来打开，消炎药水已经准备好：“你自己消毒吧，我先去睡会儿，你要是想待会就待，不想待就帮我把门带上。”

　　宋星文边说边走，跟易来错过身的时候，易来突然说了声：“谢谢，衣服我怎么还给你？”

　　声音不大，但宋星文听见了，豪爽了答了句：“不谢。”随后又说，“穿着吧，新的，没穿过，不用扔。”

　　“不要了吗？”

　　宋星文抬眉，他看上去是那么大手大脚的人？好好的衣服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是不要了，只是再跑一趟还给我没必要，主要不是扔了，有人穿着就不可惜。”他解释。

　　“你叫什么？”易来听着他没见过的新鲜答案，还是决定问了对方的称呼，因为他肯定两人会再见面，衣服他得还，也不怕麻烦，对方救他的时候也没见麻烦。

　　“宋星文，我比你大，能叫声哥，虽然姓宋但是别送锦旗，我也没做多大的好事。”幽默过后打了个哈欠，走向卧室，没再管易来，门被关上，屋内恢复了安静。

　　易来没有擦药，在宋星文进屋后他就离开了那里，出来的时候还往他车里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脏的痕迹才提着他一身衣服离开。

　　他就没打算去他工作单位，还送锦旗，年龄看上去也不算特别大，想法倒挺多，他只是得穿走他的衣服，这衣服必定得还回来，所以肯定得有下次见面，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总不能喊哎，那谁，这不现实。

　　公交坐到学校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上学了，高三的学生耽误不起，时间对他们来说就跟水一样，一晒就干，挤挤也有，昨天好不容易下了次早课，还碰上那档子事。

　　易来此刻感觉头昏脑胀，脑仁都快要炸开的疼，整个人都快麻木了，虽然他平时也通宵达旦过，但不睡外加被人殴，确实是新鲜的第一次。

　　他来得早，没有查校服的，易来很顺利的就进了学校，有人查他也不怕，只是今天并不想说话，也烦查校服的不是学生是老师，那样就不是说两句话那么简单的事了。他顺利到了班里的时候，还没人，他将衣服扔到最后面墙角的地方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很快没了动静，易来也没管继续睡，直到有人过来喊他。

　　“醒醒，易来，昨天晚上做鬼去了？这么能睡，上课了。”前桌拍打着易来的胳膊，将他喊了起来。

　　易来这一觉睡得太实了，脸上被硌出一个红印，不过嘴角的伤可比这红印明显多了。

　　“卧槽，你真被人捉了？脸上被谁打的？”沈景山看到他脸上的伤扯着嗓子就开始喊。

　　前面一票人都被他喊回了头，占比更多的是女生，因为好奇眼神全往易来脸上瞟，平时不敢光明正大看的，这会儿看的一个比一个起劲。易来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你他妈小点声，还嫌不够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你被人打了，哥几个帮你去干他们，还丢上人了。”沈景山义愤填膺的说，虽然没能感动了易来，着实把他周围几个全感动了一遍，纷纷附和点头，想他们的景山居然这么讲义气。

　　“行了，老实坐下吧，不用。”易来躲都躲不及那帮人，怎么可能带着几个毛头小子主动送上门。

　　可在沈景山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你怂了。”

　　易来拿这人没办法，如果说他自己轴他还有圆滑的时候，而前面这人却是真真切切的轴，易来将人扒拉回去：“我怂了，行了吧？赶紧转回去上你的课。”

　　沈景山不肯听，一直盘问易来，可易来最擅长的就是不想回答或者懒得回答的问题用沉默对抗，最后见易来不松口，他也没了一开始的热血，慢慢安静下来。

　　今天第一节课就是老周的课，他是班主任，昨天刚把易来喊到办公室去，今天一下课又把易来喊了过去。

　　“打架去了？”

　　易来摇摇头，不过也没指望老周能信，这一脸伤，还一瘸一拐，是个人都不能信。

　　“被谁打的？”老周思想很简单，不是打架就是被打。

　　易来不说，他也没想到老周能信。其实老周是个不错的班主任，平时负责，对他这样的，也从来没想过放弃，总是苦口婆心，现在又开始了。

　　“不管是被打，还是相互打，打架总归是不对的，在学校找老师，出去找警察，你又不是小学生，这点还用教吗？”

　　“不用。”只是对那帮地痞流氓没用，敢放债了已经，那自然想钻空子。

　　“算了，跟你这样的混小子说再多都是白搭，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昨天说的那个事想好怎么解决了吗？钱要是真拿不出来，我先给你垫上，不能这么拖，学校也有时间限制。”

　　昨天老周找他是因为学费的事情，本该开学就交的钱，易来硬生生拖了两个星期，估计是学校给了最后期限，所以老周才这么着急问。

　　易来现在身上能掏出二百块钱都是吃饭的饭钱，虽然学费不是特别多，但现在易来确实拿不出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易向光了，上一次从他那拿钱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易来还是摇了摇头：“不用，再给我一天时间，我给你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