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雷震子&雷阵雨

32、第三十回 一叶扁舟

　　第三十回一叶扁舟
　　A版
　　烟水迷朦，江面上飘来一叶扁舟。一个青年僧人低眉敛目端坐舟上抚琴，雪白的袈裟一尘不染，恍若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琴声泠然,于一曲之中，阅尽红尘，遍游仙山。
　　尚年攸脸上立刻浮出微笑，朗声道，“世人赞绿云大师‘燕云楚月，天下风流，再无谪仙。'今日得见，实是三生之幸。”
　　那僧人闻言把方才抚过的琴抛入河中，合掌一笑，眉目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动人，“恒王殿下。”
　　尚年攸竟似有些不敢逼视他的容光，垂下眼睛问道，“大师为何弃琴？”
　　僧人一派洒然，“吹却迷妄，内外明彻，於自性中，万法皆见。”
　　“大师欲往何处？”
　　“往去处去。”
　　尚年攸抿了抿唇——这举动倒显出符合他年龄的可爱，“天下武道会正在武平举行，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与大师同行？”
　　僧人笑得无比和气温婉，好似轻云拢月，“绿云不敢负殿下之约。”

　　此时路边的一间酒馆正因为一个消息议论纷纷，热闹非常。
　　“欸，你们听说了没？绿云大师也来武平参观这次的天下武道会了。”
　　“真的假的？绿云大师不是自十五年前的霜愁山一战后便不再步入江湖了吗？”
　　窗边一个少年听的热闹，好奇的问了句，“绿云大师是谁啊？”
　　讨论的正激烈的人们一齐转头表达了自己的鄙视，“绿云大师都不知道？”
　　于是议论的内容更加千奇百怪，令人啼笑皆非。
　　“传说绿云大师是空证法师的高足，当时天眠寺千余僧众无一是他对手。”
　　“传说绿云大师身高九尺，寡言少语，发起怒来声如雷震呢！”
　　“胡说八道！传说绿云大师天人之姿，当年藏剑山庄的二小姐游隐芳和家族断绝关系要追随绿云大师被拒，闹得不可收拾，虽然最后游小姐自尽被救下来了，藏剑山庄却跟婆罗门寺从此结下仇怨。”
　　“唉，这就是所谓的红颜枯骨吧。”
　　。。。。
　　这个绿云大师居然还有这有狗血的故事。少年越听越无语，“什么绿云，哪个大师会起这种法号，简直就是哪家小姐的闺名嘛！”
　　“小子孤陋寡闻就别出来惹人笑话啦！绿云大师俗家姓氏是云，圣上赐他姓绿，跟随空证法师身边修行，所以他自称绿云。”
　　“十五年前圣上赐封绿云大师做婆罗门寺住持被他辞了，从那之后就云踪杳然了。”
　　。。。。
　　“绿云那个妖僧，怎么十几年过去就被这些庸人顶礼膜拜了？”
　　“哼。”
　　“绿云，哈哈，他还高僧大师，可别叫我们笑掉大牙！”
　　B版
　　很多年前曾有道士给尚帝算卦看相。
　　“子宫癸水在其中，丑癸辛金己土同。丙火克庚金，丁火克辛金。子午冲，卯酉冲。子未相害,丑午相害。皇上，您命犯孤鸾，必须出家。”
　　“朕那么多女人，怎么就命犯孤鸾了？”
　　“那就注定无后，有后必夭……”
　　“放肆无礼大胆！拖出去斩了！”
　　“皇上三思啊，贫道是认真的，师太也是这么说的啊————啊！”
　　（前一个“啊”很悠长，从前殿一直到宫门外，逐渐变弱。后一个“啊”很短促强劲，是刀落时的一声惨叫。）
　　就这样斩到第十个道士，尚帝有些迟疑：莫非是真的？可是朕是皇上！怎么可能去出家呢。正在纠结之时，铎赖爱孟提出好建议：“皇上可以找个替身戴恩修行。”
　　这个替身就是绿云，剃度于婆罗门寺。
　　之后，尚帝不仅有后，而且他的三个儿子都很健康&健壮。特别是尚星冰，像兔子一样活泼，整日游手好闲，和他的亲弟弟尚年攸性格迥异，要不是仗着是宝归婕生的，太子的位置怎么会轮到他头上。尚答雪虽是尚帝长子，亲娘却居冷宫，外公家也没个势力，成年后就被远封北疆零城。
　　如今赵王尚答雪独守边疆，心有不甘，觊觎南方。“天意弄人，只好伺机而动，待他日大雪满弓刀。”赵王孤身站在虎啸楼上，寒露冷彻了他的眉角，过往的猎猎疾风悠长疯狂。
　　欲望是不可见的黑色火焰，是一股源源不绝的力量暗涌。这团来自地狱的业火烧红了他的心，等待有朝一日喷发，将杀戮的岩浆流向他垂涎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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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传来樵夫清朗的山歌：“哎——阿姨阿姨有，阿姨阿姨有，一个呆一个倒，一个呆一个倒，一个呆嘞——”
　　“未姊姊，这是哪里啊？”赫连叶纯转过头问道。这个山并不陡峭，却难爬得很。加上天气沉闷，三个人都微微出汗。
　　“我也不知。”未兰摇了摇头。她悄悄看了萧文一眼，只见他身上穿了一件寻常深蓝麻布短衫，外罩浅灰薄棉背心，下面是浅蓝哈伦牛仔裤，腰上悬着天照宝剑，高挑矫健，眉目俊秀，难描难画。心道：那日看他出招，内力长进不少，如果仅单独比剑法，萧文一定敌不过那个随从。只是再快的剑招遇上萧文的内力，也无济于事。他这些日子都与我相伴，也未见他如何练功，难道遇上高人暗中指点？
　　忽然间天色转暗，阴云漠漠，骤雨将至。“萧文哥哥，好像要下大雨了。”赫连皱皱眉头，面露忧色。未兰看了看天，说道：“不慌。我们去上面看看有什么好去处可以躲雨。”
　　半山忽现庙宇的屋檐，曲径通幽，一股清泉顺势而下。三人匆匆疾步登去，行至寺门，见一僧人小立花树下。他神情悠然温和，似一袭清风。
　　萧文上前恭敬说道：“这位大师，能否借贵寺避雨，雨停即走。”那僧人只是点了点头，眼睛仍望着一树繁花。
　　“大师可在赏花？”未兰不由走到树下，娇艳的花朵映衬着她皎洁的脸庞，让人不禁忘却尘世，如入云端。僧人缓声说道：“雨落花落，此时正是赏花时候。最是动人离别景，闲情入土花归尘。”
　　天开始落雨，一滴一滴，落在花瓣上轻轻滚下来。“萧文哥哥，我们先进屋吧，留这个大和尚在这儿赏花赏草。待会儿雨大了看他进不进来。”赫连拉着萧文说道。
　　不多时，雨点扑扑坠落，既而越来越大。
　　A版
　　越三乘在一望无垠的水面上划着桨,这是第七七四十九天了。水面上风平浪静，晚风习习，好不怡人。“第一次出海就如此顺利，真是喜人。我就赐此海名为‘太平洋’好了。”越三乘悠悠地想着。
　　忽然一阵飓风刮过，他手一抖，一条桨掉了下去。
　　“怎会如此！”越三乘大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拆了小船上一片木条就重新起航了。
　　“区区小事岂能打击到我，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为了这个目标，连天上的星辰的位置都可以改变！”
　　一条银白色的鱼窜出水面，“啪”的一声甩了这白痴一脸海水。
　　可是他仍然毫无知觉，越来越High，“美丽的天使啊在远方召唤你~，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唉，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九九八十一天之后，越三乘已经超度完了这片汪洋大海中所有有灵性的生物，功行圆满，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的对面海岸上的大地。
　　越三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鸟人。
　　什么？他们不是鸟人吗？那插了满头的不是鸟毛是什么？
　　语言不通对越三乘来说不会成为问题，因为他的肢体语言远比口头表达能力强悍。
　　于是越三乘挑了一早上的大神之后这群鸟人终于接纳了他这个外乡人。
　　这个部落的首领对越三乘一见倾心二见钟情，当即拍板决定将女儿嫁给这位才子。
　　天哪……
　　越三乘不敢违逆只好口头答应，当晚收拾好细软就摸黑上路了。
　　他跨过草原，翻过雪山，穿过森林，终于到达了这片大陆的另一端。面前又是一片海。
　　他回头看了看这一望无垠的土地，这是新大陆啊！于是他花了一天又造了一艘小船，这次配备了两条浆。
　　“这美丽的土地，就叫美洲吧！我走了，美丽的美洲大陆！”
　　他挥手作别这个呆了六六三十六天的土地，毅然踏上了另一段征途。
　　B版
　　这场雨下至半夜，萧文未兰赫连三人不得不留宿寺中。经询问，他们得知那僧人法号无语，这小寺只是他平日暂栖之所。四人于蒲团上，伴着雨声，立着海灯，静坐。
　　夜渐深，无语僧起身说道：“佛法对你们而言，如渡河之筏，过了河登上彼岸就要舍弃。还是回屋休息吧。”三人听后散去。
　　最后一滴雨自檐瓦落下，草间年岁已久的陶盆里盛满了雨水。
　　萧文躺在木榻上，阵阵虫鸣蛙叫传入耳中。他想起玉遮谷的夏日夜晚。湖畔的凉风里，飞舞的萤火虫在草间闪烁，是若隐若现的流光。记忆里，未兰提起长裙，赤脚踏入湖中，浅岸的湖水没过了她的脚面。月光下，她的侧脸美得无懈可击，风扬起长发，那一瞬，天地沉寂。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洛水之神何在？凌波仙子何寻？这种绝世之美正同玉遮谷一般，清幽清冷清澈。
　　他久寐未能入眠，便披衣下床，走到院中。雨后的新鲜空气舒适宜人，凉而不寒。山中鸟兽的鸣叫声偶偶传来，显得这夜更静了。
　　萧文欲回屋，忽见禅堂里隐隐露出些灯光，还有人言语。一女声道：“只需如徒儿所说服用，这东海鲛人泪定能除您病根。”一男声道：“气有逆顺，脉有盛衰。正是为师年轻时太过争强好胜，练功不当，损了身体。”女声又道：“您可知今日与徒儿一同上山的女孩子是师叔的女儿？”迟疑一会儿，男声喃喃道：“络……哦，怪不得瞧那孩子如此眼熟，性格倒是也有几分相似……”女声道：“师父已入佛门，有些事情也应放下了……”
　　萧文细细一听，觉得那女声似乎是未兰之声，很是奇怪，想上前一探究竟，又觉得偷听绝非君子所为。正犹豫不前，只听女声喝问一句：“什么人？！”萧文立马轻步逃回卧房，扯过被子面朝墙壁装睡，微微睁眼，只见墙上出现一个人形黑影，不多时消失。萧文心里叹了一句：未兰啊未兰……
　　他闭上眼睛，逐渐入梦。那些关于禅的隐喻，变成了银色的玻璃，亮如明灯，简单如环。风和夜，遁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