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诗》蛋挞猪猪

36、鸡头的故事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林杏雨没敢自己查。
　　一考定终身的观念代代相传，像是一个魔咒打破希望和绝望微妙的平衡。林杏雨觉得自己是不相信这个观念的，但是如果完全不信，那为何日记本里抄满了类似“高考有笑，有泪，不过还好，它不是结局。”“高考只是短暂的一瞬，而生命的意义需要你一生去追寻。”的句子？像是要一遍又一遍安定自己紧张的心态，像是只是在自欺欺人。
　　高考，究竟能不能定终身呢？知名的驳斥的例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林杏雨当然知道什么是概率。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笃信呢？一个刚站在命运转折处的少女，一个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少女，一个明明可以对未来有期待的少女，一个青春刚刚启程的少女。
　　高考不能决定人生。
　　林杏雨在日记本的结尾工工整整写下这八个字。

　　林杏雨的爸爸查的成绩，624分，林杏雨在得知的一刹那有点松了口气的意味，不好不坏，还可以，至少有书读了。
　　虽然妈妈很快就浇冷水说好的211学校根本没希望。
　　但是林杏雨竟然没有一点遗憾和不甘——从她听说自己是全班第一的那一刻起。
　　居然是我？她狠狠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想过要第一这个位置，但至少自尊心受到了保护。也不知道这个成绩究竟为了什么。
　　19000多名，其实并不好，但是为什么彼时的林杏雨忽视了这并不光鲜的数字？还在为虚幻的，毫不重要的第一，没有重量的名头而兴奋。
　　“温水煮青蛙，杏雨，你的视野只剩一片天了。”
　　那时林杏雨的妈妈说。
　　林杏雨满不在乎，至少那个时候。
　　那我要庆幸我没有见过所谓的外面的世界，如果真的存在。
　　有朋友安慰我，我觉得很无语，我真的没有难过，我真的很幸福，摆脱不要用奇怪的理论审视我谢谢。
　　只要这个第一让我快乐就好了，不是吗？光不光鲜又有什么关系呢？
　　状元他们得就是了。

　　回学校那天一进学校就看到柳滟笙顶着新烫的头发飞奔过来——“杏姐姐我只考了590多分……”但脸上还是笑着的。
　　林杏雨忽然想起一句话，当你考得有点差的时候你会难受，当你所有科都考砸了的时候你会十分快乐。
　　太快乐了。
　　林杏雨也开始莫名其妙地笑。
　　同学的表情都很正常，祝尔和周旭愉快地聊着天，夏天甚至和闵思思去了学校外的咖啡馆，徒留一群家长原地抓狂。
　　太快乐了。
　　我们还充满希望。
　　太快乐了。

　　虽然从哥哥林正浩身上看出来，真的不能图985、211的名头，专业也很重要。
　　当年林正浩偷偷把志愿改成了一个普通211，抵死瞧不起X大的分校区，后来后悔了。林杏雨作为旁观者义愤填膺，但落到自己身上还不是一样的倔强。
　　就算是交高价也要进好一点的211。
　　林杏雨疯狂地想。
　　于是，扭曲了，迷信了，林杏雨郑重填上了X大的名字。

　　鸡头而已，有什么好的。
　　再厉害，也变不成凤凰。
　　再自欺欺人，梦也被淋个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