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诗》蛋挞猪猪

35、今夏

　　高考之后，林杏雨时隔两年终于回到了家中。
　　说来也神奇，明明只是离校两小时车程的距离，这两年她都没回去过，硬生生将距离拉扯成天涯海角。
　　演绎成一种乡愁，抱着两年前的玩偶们不撒手，家里网络还没来得及维修，先去家隔壁的大学转悠——提前看看大学生活。
　　联系了四年未见的学长，之前并不熟悉，却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彼此，这种感觉很奇妙。
　　学长热情地招待了林杏雨，加上两人本就不是腼腆之人，一路谈笑风声，丝毫不似半个陌生人。
　　你看，我本不是笨嘴拙舌之人，为什么曾经绞尽脑汁却仍只能缄默?还
　　是我们毫无相通处?
　　这才是我应有的明朗的性格。
　　林杏雨给自己洗了脑，心情越发愉快，却在笑着抬头，回神的刹那听见学长说:“有时候真的很烦大人。”
　　有时候真的很烦大人。
　　有一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想立刻沿着回忆狂奔向那个人。

　　林杏雨走出S城机场的时候被热浪冲了一身。她一边用手当扇子扇着风
　　一边360°转了一圈。
　　没看到李元翊。林杏雨正准备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却被人从身后扯了扯辫子。李元翊笑嘻嘻地绕到她的面前：“读三年书眼神越来越不好了，这么大一个帅哥都没看见？”
　　“帅个屁。”言在其志，林杏雨真诚地毫不留情的反击。
　　李元翊自然地接过林杏雨的拉杆箱，哈哈大笑:“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他转头看她:“毕业快乐，林同学。”

　　安顿好住处，李元翊带林杏雨去市中心吃饭。路上林杏雨忽然想起:”对
　　了，你和胡七月还在一起?”
　　李元翊点头:“噢……她也在T市，T理工大。”
　　“那今天周末你不和她约会?”林杏雨一脸惊讶。
　　“我跟她说你来了我要去接你。”
　　林杏雨惊叫:“我天，那胡七月不杀了我?!我打扰你和她约会。”
　　李元翊一脸无所谓:“我跟她说其实你是我表妹。”
　　“……她信了?”
　　“没有。她说你比我好看很多，除非是基因突变了。”
　　“胡七月居然还会帮我说话。”
　　“……”李元翊彻底无语。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笑:“不用太担心，都是成年人了，胡七月也不像原来那样咄咄逼人了。”
　　“那就好。”林杏雨转回头继续在手机上打电子同学录。

　　当胡七月还是三中初二六班婷婷少女的时候，林杏雨偶尔在学校见过她几面。
　　在人群中，她总是把眼睛笑成一弯新月，披着的长发在阳光下有点金黄色的光泽。这么回忆起来，胡七月应该算是比较好看的，至少在林杏雨初中一堆路人脸学生的周围是比较好看的
　　“胡七月——”
　　林杏雨就是在一个女生的声音中回头，第一次看见了胡七月。
　　最初只是因为她的名字，在夏天，给人一种冰镇汽水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她是李元翊的同学。那次她在学校小卖部碰见李元翊，他没有
　　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体恤，上面印了一只袋鼠，眼巴巴地注视着她。
　　“嗨。”李元翊看见她，绽开了笑容。
　　林杏雨点点头，觉得莫名有点心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
　　有什么东西要从心中跳出来，正调皮地和她恶作剧，十三岁的林杏雨还从未经
　　历过。
　　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喜欢。
　　李元翊看见她手中的韩国牛奶——她刚刚因为莫名的紧张随手抓的。
　　他偏了偏头，说:“我觉得喝了那么多味道，还是香蕉味最经典。”
　　然后，胡七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夹了粉红色的蝴蝶结，让她像
　　一只误飞入的蝴蝶，她站在离李元翊半米远的地方，说:“李元翊，帮我把书放回教室一下，谢谢。”
　　李元翊。她叫这三个字的候那样自然，但林杏雨却很难坦然地念出他的名字。林杏雨在脑海中预演，却总是断成三个不完美的音节。
　　“林杏雨?”李元翊神色有些奇怪地看着走神中的林杏雨，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啊……自己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林杏雨回过神，再次笑了笑。
　　“学姐很漂亮。”她说。
　　“谁?胡七月?”李元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还行吧，比她好看的也很多啊。”
　　“嗯。”林杏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和他道了别。
　　林杏雨从来没有忌妒过胡七月或是讨厌她，一次也没有过。
　　最多只是偶尔怅然，因为胡七月可以和李元翊坐在一间教室里，可以看到一个生动的他。
　　以至于后来她无数次地想，自己是不是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因为后来她才明白，喜欢的时候是真的会嫉妒得发疯的，哪怕只是普通同学的聊天。
　　但是胡七月却好像对她抱有敌意从一开始。
　　“林、杏、雨?”
　　有一天放学胡七月叫住她。
　　“你认识我?”林杏雨偏了偏头。
　　“李元翊小学时候和你一起打球，对吧?”胡七月不太温和地笑着，好像
　　颇为得意，“我和他什么都聊，那天正好聊到你，你应该有映象吧，我们那天在小卖部见过。”
　　林杏雨装做一副茫然的样子:“记不请了。”
　　胡七月整理了一下她美丽的头发，说:“也无所谓。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李元翊的同学，我叫胡七月。”
　　干嘛跟我说这些……林杏雨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看着胡七月一脸志在
　　必得的神情，忽然就脱而出:“你听过新一和若曦的故事吗?”
　　“什么?”胡七月皱眉。
　　果然。林杏雨顿时心情大好，笑了:“没什么。”然后转身径直离开，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胡七月。
　　好吧，我原谅你，至少还没有卖掉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她心中想。

　　“怎么样？”
　　“……”“李元翊我艹XX……”“水……水给我……给我……”
　　李元翊笑得很张狂，故意慢动作从包里把水递过去，一边挑衅地吃了一口粉丝。“挺正常的啊，就你矫情。”
　　林杏雨疯狂灌水之际不忘翻了个白眼：“李元翊，这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李元翊依旧笑得像个傻子，林杏雨问：“辣死我了你就这么快乐？”
　　“噢，快乐。”李元翊低头继续吃粉丝，“只要能扯下你伪装高冷的面具哈哈哈。”
　　“……”林杏雨翻白眼：“您开心就好。”
　　李元翊耸了耸肩，又忽然抬起头，说：“对了，之前我跟你说我和胡七月在一起了，你说我开心就好，什么意思？”
　　林杏雨的思绪走神了一瞬，又立刻回神。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就……字面意思。”
　　喜欢程霂风这事，无形之中让他和她的联系安全了起来。
　　林杏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大老远来找李元翊。

　　也许是我知道，毕业旅行是我们再相见最好的借口。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借口？他又何尝不明白？
　　我想我是在告别。
　　谢谢你，新一，虽然我已永永远远错过了还为来得及绽放的喜欢的情绪。
　　我再也不可能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也许，青春就是，再缱绻的回忆，都不过会被日后凛冽地遗忘。

　　“杏雨。”胡七月冲过来拥抱林杏雨，好像她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林杏雨哭笑不得，只好回抱住她：“七月姐。”
　　三个人一起去欢乐谷。又是欢乐谷，她和李元翊真是和欢乐谷杠上了，林杏雨在脑中脑补小作文的标题，就叫——《我飞几千公里去和一对情侣玩欢乐谷》。
　　胡七月倒是真的变了不少，一直在照顾着林杏雨，跟她分享大学的事、给她介绍T市的美食……
　　好像完全忘记了曾让她们关系一度十分尴尬的那一声“你再敢接近李元翊试试？！”
　　林杏雨很务实，很配合，很快便觉得胡七月好像真的挺好的。
　　但林杏雨确信胡七月依旧是防备着她的，试探着她的，林杏雨的反应也只好滴水不漏“啊，当然，我喜欢文艺青年……”“大概率会填C市的大学，嗯，T市？算了，考不上好学校哈哈……”“若曦？是穿越剧里的那个？啊……我有说过吗……”
　　……
　　还是好累啊。
　　胡七月，你饶了我吧。

　　“飞跃地中海？呃……我不敢……”胡七月在红色轨道下面缩了缩脖子。
　　“那，我和林杏雨去了？”李元翊笑了笑。
　　“等一下……”胡七月有些不甘地拉住李元翊的胳膊，“你不是害怕这个吗？……”
　　李元翊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噢，高中的时候我练习坐这个，很多次。”

　　“我隐约记得你留了一张照片？”启动前李元翊问。
　　“嗯。”
　　“这次我买。”李元翊笑了笑，“为了纪念我的表情不再狰狞。”

　　因为胡七月和李元翊要准备期末考试的缘故，加上T市太热，林杏雨并没有在T市待多久。
　　走的时候两个人都来送她。
　　“有空随时过来玩。”胡七月抢在李元翊前面说。
　　知道是客套话，林杏雨也不在意：“好，回头约。”
　　“再见。”林杏雨说。
　　“注意安全，拜拜。”李元翊朝她挥手。

　　再见了，T市。
　　林杏雨听着飞机穿透云层的声音，在心里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