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诗》蛋挞猪猪

34、附中时光，随少年挥手消失在人海之中

　　『来不及的告别多喧哗……』
　　晚自习的时候吴潭出教室时把门弄得吱吱作响。大家都见惯不怪，抑或毫无知觉——教室里的杂音比那关门声大得多了，又有谁在意?
　　过了一会儿薛樱妍也出去了——安排好的，他先上楼，她再跟上。
　　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讲小话的声音，薛樱妍翻了个白眼，腹诽:到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做作，又演给谁看呢?
　　根本没人看，神精病。薛樱妍想起林杏雨听她讲她和吴潭的事时瞪大了眼的神情，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啊……我以为你们一开始关系就不好……”
　　不怪林杏雨，因为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怀疑那段时光是否真的存在?只有他恶毒的话语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地盘旋。
　　去你的。
　　向来心直口快、俐牙利齿的薛樱妍在脑中把吴潭的祖宗问了个遍，却在站到他对面时变成了哑巴——当然不是像林杏雨一样对喜欢的人没底线，而是懒得费口舌，对眼前这个人。
　　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杏雨?也许是知道杏雨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没见过杏雨发脾气，想必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一鸣惊人。还有滟笙，也许会使出绝技——翻他几十个大白眼，再讽刺他几句。
　　“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吴潭开口了，不是熟稔的声音，薛樱妍这发觉他们有太久太久没说过话了。
　　然而不变的还是那份傲慢——总是替别人决定台词——什么他MD的过去了?
　　还是像原来一样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以为自己悲天悯人、悬壶济世——去他M的。
　　“……你还歉我一句道歉。”他凝视她，却没有表情。
　　为什么要道歉?只为了那一句无心插柳的“可惜不是你”?
　　得不到，反正这辈子你也别想得到。
　　薛樱妍几乎懒得辩解，三年了，现在再费口舌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毫不真诚地、冰冷地撂下那三个字，他最想听的——对不起。
　　一句话而已。
　　说完就利落的转身，他的表情也不再看。
　　他写纸条叫她出来就为了这事?脑袋被门夹了。薛樱妍回教室被空调的冷风一吹，才感觉到背上已生了一层黏腻的汗，像是每个毛孔都为她哭过了。

　　三诊的时候林杏雨稀里糊涂的上了600分，柳滟笙考了第一，林杏雨、陈民能并列第二，萧水第四。
　　薛樱妍考得很不好，还和萧水吵架了。
　　“她抱怨自己没考好，对我愁眉苦脸阴沉着，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欠她的……”积蓄已久的坏情绪一触即发，薛樱妍拉着林杏雨去吃饭的路上情绪有些激动。
　　“樱妍你不要太激动……萧水她不是故意这样的，你也知道啊……”林杏雨挂
　　在樱妍的肩上哄她。
　　“不不不，我一定要说!”薛樱妍噼里啪啦开始陈述，拉都拉不住，“噢你知道％＾＃她居然＠/～她总是*＃+……”
　　知道樱妍只是一时口快，其实心很善。林杏雨慢慢听她说完，边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
　　“噢杏雨，我的生物怎么办?高一的时候我明明比你高一分的，你却抛下我上了70，我还在39……”薛樱妍说完萧水的事后又开始为自己发愁，秀眉一蹙。
　　“那我抽背你生物吧。”林杏雨忽然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百分百的真诚，如假包换。也许大人们看到这一幕会痛心疾首地劝她不要瞎掺和——要高考了，明明自顾不暇，还要当救世主，醒醒吧。
　　但少女心中满是大义凛然的友情，没那么多大人的曲折心事。

　　两个人制定了规则，每天薛樱妍要背一页林杏雨的笔记，晚饭后林杏雨抽问。
　　樱妍执行得很认真，背的效果也很好，杏雨经常惊讶表扬她“人才啊，记忆大师吧。”
　　但是这项活动也没进行多久，樱妍突然说要回老家参加高考了。
　　樱妍把杏雨的生物笔记本还给她，说:“杏雨，谢谢了……我周四就要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看书的。”
　　杏雨虽然早就知道樱妍是要回老家考试的，但还是惊讶地张了张嘴：“这么早啊……”
　　樱妍无所谓地耸耸肩，笑：“早晚都是要走，也没什么。”
　　“那我们就不能……”杏雨顿住了。
　　从没想过如果身边没有樱妍会怎么样，就好像总把友情视为理所应当。
　　樱妍和杏雨熟悉的晚，高二下期才常常讲几句话，也仅限于对文字的一点交流。
　　说是文字，都是对现实生活的反复修辞，心照不宣，有的是默契。
　　曾经以为樱妍吐词利落话不饶人，熟悉之后才知道她是心直口快最为豪爽。
　　杏雨喜欢这个朋友，热情直爽、樱花一般绚烂的女孩。
　　可以一起画画、聊天、写作的朋友。
　　“不能什么?‘工作’?……”樱妍接话，“工作”是两人之间的暗语。
　　杏雨展眉:“怎么这么肤浅……我这么喜欢你……你是瓜（刮)的吗?”
　　又是暗语。一次杏雨欣赏樱妍的画，指着一颗星星问“你是刮的吗”?
　　樱妍“咦”了一声，故作嫌弃:“得了，你喜欢的是谁我还不清楚?少骗我了。”
　　默默对视了一阵，杏雨说:“我们给对方写封信吧。”

　　剑拔弩张的高考备战中，陈民能和舒译打架了。
　　原因简单到令人无语:陈民能下去收卷子，舒泽坚决不交，陈民能冲上去就把
　　舒泽的卷子撕了，舒泽扑上去抓陈民能的领子，陈民能情绪激动地把手边的椅子举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时候林杏雨正上完晚课准备回家，她站在教室门口无声地注视着教室中的一切。
　　有人劝架，有人指责陈民能，而林杏雨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没有评价，无动于衷，隐隐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也许面对人生第一个转折高考的时候，谁都有失控的时候吧，一个导火索足以点燃一切情绪。
　　陈民能越是优秀，就越是恐惧，众星只会棒月，而谁又会在意月落时的心情呢?
　　就像林杏雨告诉自己必须考全班第二，意思就是哪怕是第三也很丢人。
　　林杏雨最后看了陈民能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开。

　　布置高考考场前最后一节自习林杏雨和一部分同学坐到了副班教室去。
　　周围是周旭、祝尔，正好是高一第一次分组的组员。一会儿陈梭，赵舟舟和刘懿竹也围了过来。
　　“复习个屁，来聊聊天。”不知道谁说。
　　然后大家开始从盘古开天讲起。
　　“我高一报道的时候第一次见保哥还以为他是送水工，学派来维持秩序的……”
　　“我第一次看赵舟舟的名字还以为是个男的。”“屁。”“很正常啊，不是地理老师当时拿着名单都说第二排最后一个男生起来回答……”
　　“有次木槿在寝室敷面膜，QY进来说‘你在干嘛?’木槿说‘没见过敷面膜咩?’……”
　　……
　　就是这样，少年们没有心事，在那一瞬不展望未来，只是回忆。
　　三年就这样过去了，似梦一般，整个身体要脱离这片土地了，回忆还卡在附中
　　的水泥墙里，带不走也散不去。
　　下午的阳光破窗而入，在年轻的面庞上开着炽烈的花。
　　真好，时间可以在这里停一停吗?让他们有机会抓住这附中最后的时光。

　　高考没有传说中那样神圣，林杏雨甚至依旧在化学做完后走了神，可依玖无伤大雅，让考试在平淡中落了幕。
　　大家都说“解放了，囚禁了十八年的青春解放了”。
　　但“囚禁”这个词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呢?外面的世界才是青春吗?
　　林杏雨来不及细想，被人潮涌出了附中校门。门外是人山人海，阳光映衬着或喜悦或焦灼的底色。
　　林杏雨两者都不属于，反而有种坠入空谷的失重。
　　有手机玩了、可以睡个好觉了、不用学习了，她本该开心才对。
　　但她的激动并不强烈。
　　为什么呢?
　　矫情。浅月说。快快和旧时光说再见吧。
　　林杏雨回头去望附中的大门，挺立的庄严的大门，在心里说:附中，再见了。

　　杏雨给樱妍的信
　　樱妍：
　　告别的时候到了，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我们日复一日没心没肺地笑，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分别。
　　开始我觉得有点懊恼，好像把我们的友情看得理所应当。但后来我才发现，理所应当的感情，恰恰是最真实、最好的，比如亲情、比如友情，而那些要以秒计数、成天担心失去的本身就不值得珍惜。
　　我们成为朋友的日子不长不短，依旧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对话是我问你“等人吗?”。
　　我们都没有等到我们期待的东西，有所受伤但都充满阳光。最喜欢你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道那份淡然的背后是不是练习过很多次，但真心希望那就是你最本真的模样。
　　我们都不是班上或者年级上那种存在感很强的人，但我们依旧在附中的土地上踩下了我们的印记，希望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记忆都能被我们留藏。
　　希望你回家后能好好学习，希望你离开附中后也可以天天开心，希望你毕业后
　　第一个找我玩。
　　预祝高考顺利。
　　爱你的杏雨

　　樱妍给杏雨的信
　　杏雨:
　　我一边听着《下一站，茶山留》一边给你写信，想着你会喜欢这种风格的歌。
　　“总有些遗憾要学会放下，背上各自的行囊，和过去和解吧。”
　　这是你的风格，对吧?你一定很想问，问你自己，问他人，有没有遗憾?
　　文艺的人都滥用这种词汇。
　　我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遗憾，包括那个人，包括学习，都没有。
　　当时的我是心甘情愿，后来他的伤害也与我无关，所以没有后悔。
　　看你傻兮兮的样子让我难受，你自己偷看小说的幸福样才是我心中你该有的样
　　子。不要谈什么遗憾啦、后悔啦、自戳双眼啦，就当做是你过的小说，很快就可以
　　放下。
　　我知道我走后不会有太多人为我难过，可能都没人发现。
　　剩的零食都分了吧，剩下的小说祸下一届吧。我什么都不带走，什么都不留。
　　希望你继续做优秀的杏雨，快乐健康。六月等你好消息。
　　爱你的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