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诗》蛋挞猪猪

14、甜蜜的忧愁

　　很快又是一年运动会，一如既往地无聊。
　　林杏雨觉得校园生活就像一个死循吓，一年又一年地重复，一届又一届地更替着。
　　一想着自己不过是重复着他人的生活，林杏雨就觉得无奈，又为自己的的哲思感动。
　　不过重复也可以有不一样的纹理，细细摸索各有亮点。所以林杏雨可以期待明天，人们可以热爱生活。
　　林杏雨的班上被要求妆扮成彝族跳舞，每天晚上都要彩排，后遗症就是林杏雨的耳边每天都幻听着“阿哩哩阿哩诶哦诶……”
　　最后一天下午彩排的候正好是高三(十七)班的体育课，上天没有给这个下午哪怕一丁点儿的文学饰彩，什么“晴空万里”“一群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一碧如洗”……
　　相反，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带着一丝燥热。
　　林杏雨下了物理课后一下楼就碰到了杨亦诚，杨亦诚一边咬着刚买的烤肠一边朝林杏雨点头:“好巧。”
　　“嗯。”林杏雨忍不住去看他手上的烤肠——自从认识杨亦诚以来她每次在食堂碰到他他都买了烤肠，她一直很想问，学校的烤肠有那么好吃?
　　杨亦诚偏了偏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糊不清道:“哦，对了，你是不是想认识楚千默?我帮你介绍哈。”没等林杏雨反应过来杨亦诚朝篮球
　　场望过去，一边找着人一边大喊:“楚干默!楚千默！”
　　你去死吧。林杏雨惊恐地转头就跑，只留下一句”我不是想认识他”。
　　杨亦诚在背又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不过凭感觉是”心里没鬼你跑什么”。
　　太尴尬了。林杏雨都不敢往球场看楚千默的表情。
　　国庆的时候林杏雨加了杨亦诚好友，然后贡献了一个无聊白开场白:楚千默是不是你们班的啊。
　　圆:你是不是想要他□□嘛。
　　浅浅浅月：呃.…也不完全是。你讲一下他的事?
　　圆:我跟他不熟。你自己问他哈。[推荐联系人]
　　浅浅浅月:好吧，谢谢。
　　圆:不过你难道不该是问那个谁的事吗?
　　浅浅浅月:没有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圆:行，矜持是可以的，比翻窗好。[鬼脸]
　　浅浅浅月:……我那是捡卷子。
　　圆:哦，是吗。
　　你叫啥。我存个备注。
　　浅浅浅月:林杏雨。
　　圆：杨亦诚。
　　浅浅浅月:对了，你和许筵夕是不是有世仇啊。
　　圆：……再见。
　　没有。
　　关掉和杨亦诚的对话，林杏雨立刻加了楚干默。
　　点击申请的时候林杏雨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莫名心虚。
　　加杨亦诚会让人觉得只是随手加了个推荐联系人，而加楚千默总让人觉得是去表白。
　　林杏雨替杨诚感到不公。
　　然而楚干默却和他表面冷漠完全相反，总让林杏雨在眼前描
　　绘出一个顶着日系帅哥的脸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
　　林杏雨小心翼翼地撇清自己，只是觉得他好看，想了解一下他的朋友。楚千默立刻开始滔滔不绝
　　“我朋友?CMF?”“我知道了，你是他迷妹，哎呀我都不知道，这人竟瞒着兄弟”“他居然有迷妹，哈哈哈我要截图”“他人很好啊，很帅气，又讲义气”“他应该没有喜欢的人吧，你赶快，我相信你”“爱要大声说出来，人生只有一次，不要
　　后悔“要我帮你跟他说吗?还是你自己来?”“我?我就是个无聊的人。诚实诚实，无聊无聊。”
　　林杏雨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这种局面，她也没说喜炊，也没去打断楚千默流利的演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程霂风知道，还是永远被蒙在鼓里，让她把喜欢带进坟墓。
　　如果选择前者，结果大概率会使她难堪;如果选择后者，那么她的所
　　有行为都没有了意义——喜欢的目的不都是希望相互成全吗?没有人希望在现实生活中喜欢一个人像追星，自己激动过了，对方根本不认识你。
　　等自己变好吧，等自己变得足够优秀后再告诉他。林杏雨折中做了选择，却听见浅月说:借口。
　　她最后发消息给楚千默:我只是觉得他歌唱得很好，还没到喜欢的地步哈[笑哭]
　　模棱两可的回答，既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失了尊严，林杏雨觉得满意。她相信楚千默会把他们的对话给程霂风看，如此一来就没有任何让他误会的余地。
　　但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她蹑手蹑脚的自导自演，剧本是诡辩，核心主旨是她的尊严，都是骗局，容易戳穿的谎言。

　　高三向来是不参加运动会的，在众目睽睽下跑完两圈，再看完高一高二的开幕式展示就要回教室自习。
　　林杏雨一直不是很明白在震耳欲聋的氛围中学生怎么得进去?又或者说，学校怎么会相信不参加运动会，坐在书桌前就等于于学习?她曾在运动会时爬上逸夫楼，明明就吵得要死。
　　高一高二坐在看台上，操场上高三站了一排，纯白一片抹在草地上，是横卧的瓷器，点染泼皴，赛滞的痴意。
　　林杏雨觉得像在选秀，她是皇帝。她在着台上痴痴也笑，接过妈妈手上的相机给整个高三来了一个俯拍。
　　那么他们留不下的回忆，就珍藏在她的相机里。
　　“你看，程霂风。”林杏雨拉近了相片，转头给妈妈看。
　　现在杏雨的妈妈林曼女士已经不再干涉她过多，毕竟假期里也就程霂风一事上看到了杏雨的改变，大人也总认为小孩子是健忘的。
　　“切，一点也不好看。”林曼女士不屑地皱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说:”旁边那个还可以，蓝色帽子那个。”
　　“哦，那是级草之一，楚千默。您眼光真好，呵呵。”
　　楚千默的衣服像是忘忧草的颜色，宁静的蓝开在白纸上，与他干净英俊的面庞绘成一幅画。
　　后来林杏雨给这张照片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着过的的人都懂。
　　林杏雨懒得看高三跑操，就把刚刚拍的照片拉近了一个一个班的看。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美女，混杂在一群表情包中，美得不可一世。
　　林杏雨难以形容第一次看到照片上女孩的心情。也无法描述她美
　　好的样子，怎样描述都是冗笔。林杏雨第一次觉得自己词汇如此贫瘠。
　　和这样美丽的女孩做同学，程霂风会不会喜欢她呢?
　　心中想着，却没有一丝嫉妒或是忧怨。
　　浅月说得对，嫉妒是因为自己觉得和对方差距不大，不嫉妒并不是因为心胸有多宽广，只能说明差距已是足以让她认命。
　　所以林杏雨不嫉妒，甚至还想认识她。

　　冗长的开幕式终于结束，学校放三个年级吃饭。林杏雨从着台上捕捉到程霂风的位置，抓起书包就飞跑下楼梯，看到他和楚千默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外走，便想跟上，却被门卫拉下。
　　“学校上边下令说让高三先走。”
　　林杏雨低头看了看高二特有的裤，学校为了区分三个年级，给每一届定制的校裤都不一样。
　　快急哭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扬长而去。
　　吃完饭后又遇到了他们。
　　在旁边师范大学的林荫道上，杏雨一转弯，就看到了他们。
　　虽然自己的确是因为看到两人进了隔壁大学才选择在大学里觅食的，但这么大的校园，就这么遇见了，又怎么不是一种缘分?
　　林杏雨在两米远外跟着，刻意去踩程霂风走过的方，那心情就像小时候看的灰姑娘还是什么的电影，踩齐所有被施了魔法的地方
　　就可以看见另一番天地。
　　直到有路过的学生做路访拦下他们，问: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林杏雨真心觉得这种来访内容非常非常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场景，像是某种审判，来访者扬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要将真相迫不及待地推给她
　　她被强行从幕后拉到台前，只是可能唯一次上台是谢幕。
　　真狠。林杏雨想绕开却挪不开脚步。或许浅意识里她还在期待着答案?
　　楚千默笑意朗朗，好像从叶缝间漏下的阳光是聚光灯:“可能是，我还能见到她，就不算真正的别离吧。”
　　程霂风也露出柔和的笑容，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说:“看见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就忍不住亲近她，大概是——甜蜜的忧愁吧。”
　　你着，果然。
　　林杏雨脸上始终是漠然的神情，好像本不认识他们，自己只是被挡了路的路人甲乙丙丁。
　　她绕开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杏雨：浅月，你说他为什么只是看着她和别人说话?是不是证明这个人不是他身边的熟人?而且我是不是经常笑?
　　浅月：……可能第一种说法更能说服我。
　　杏雨:什么?
　　浅月:他可能只是随口说说，文学病犯了，毕竟第一个问题他也没回答。
　　杏雨:文学可以这么逼真?
　　浅月:我只知道事实也可以作假。
　　就像一个人心中有爱却装做不在意一样。
　　林杏雨一抬头，发现自己错走上了三楼。
　　苦笑。人啊，可不能走神。
　　她偏头盯着高一9班的班牌看了一会儿，竟觉得恍如隔世。
　　年年岁岁人不同。
　　她笑了笑，却不争气地落了泪。
　　明明找了那么多借口，自己又是那样轻信的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