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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迎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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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情况,我家老爷子花粉过敏,你们也不是没看见。”
“你家人过敏你不会好好说话啊!我们也不欠你的。”
“你们是不是成心的,大早晨的到病房来送个饭还拿着花。”
“我愿意拿花,你管得着吗你!”
早上的医护大交班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
“我出去看看。”肖白主动出去化解矛盾。这些琐碎,对于护理工作来说是家常便饭。
病人也好,陪人也罢,病痛、疲惫,不安全感加上巨额花费……各种压力下,没有几个能心平气和,人人身上冒着火星,一触即发。
作为经验丰富的护理工作者,处理这些事情本就游刃有余。再加上肖白平和的气质,俊朗的颜值就是最好的灭火剂。让人一眼就如沐春风,很难在他面前发脾气。
果然,不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下来,主任和护士长都夸赞“肖白这个小伙子真不错”。交班继续,肖白没再回来。
蔚冉默默的想:“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交班结束,大家鱼贯而出,程小溪拉住肖白说:“刚才你不在,主任说晚上迎新聚餐。你知道吧,那个新来的大夫竟然和你是同一所大学的。只不过你学的是护理,人家是学临床的,后来又读研、读博,你以前在学校见过他吗?”
“今天还是你夜班吗?”肖白岔开话题,何止是大学校友,又何止是见过。只是对于那个人,他一句都不想提。
“啊呀,是啊!白高兴了!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聚个餐,又赶上我值夜班!上一回聚餐也是我!”下夜班的程小溪郁闷的皱着眉头嘟起嘴。
最近科里有两个休产假和一个出去进修的同事,排班紧张,一个人要连上两个通宵。这样的安排,在护理岗位严重缺编的情况下并不罕见。
肖白拍拍她的头:“算了,看你可怜,我替你值班吧。等你聚餐回来,再来接班。”
肖白和程小溪的“亲密”举动,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从刚开始,大家以为他俩有戏,善意的调侃希望他们凑成一对。到后来,不得不承认这俩人“只是哥们儿”的事实。
把肖白这个“院草”留给大家,不被程小溪这个魔女独自祸害,刚好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程小溪说:“那怎么行?我是那种人吗?我程某人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字!为了区区一顿饭,牺牲兄弟的事儿,不能干!”
“这是一顿饭的事儿吗?这不是帅哥的迎新会吗?这种热闹,你程小溪不往前凑才有鬼呢,但是说实话,我更希望肖白去!”
姚姚说完这句话,很有预见性的,往前快跑了几步,果然程小溪追着打了过来:“死妮子,重色轻友!”
“行啦!你们几个闹腾什么,病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听见护士长杀气腾腾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俩人挤眉弄眼吐吐舌头,立刻安静下来,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走进病房进行床边交班。
除了术后患者,最受大家关注的是住在走廊尽头三十六床的那个孩子康康。
“情况不太好,血氧又下降了,昨天夜里偷偷问我能不能不治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想给爷爷留点钱,他爷爷听见都掉眼泪了,唉……”程小溪介绍着昨晚的情况,眼圈泛红。
这个孩子的特殊,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病情严重,还因为她身世可怜。
康康患的是法洛四联症伴左心室发育不良,这是先天性心脏病中最严重的。无法进行手术,只能姑息治疗,活到哪儿看天意。
出生没多久,妈妈就受不了压力,喝农药自杀了。好在爸爸没放弃,家里条件不好,卖了房子也要治。
这些年反复住院,化验检查、药物治疗,开销巨大,就像个无底洞。爸爸只能外出打工,拼命赚钱,一年到头都很少见面。只有爷爷与她相依为命。
疾病影响了发育,由于严重缺氧,已经七岁的康康身高样貌却好像四五岁大小,面色青紫,手指变形,心智却格外成熟。
这样的孩子一出生便被判了死刑,不能自由的行动,不能与伙伴玩耍,不能上学读书。反倒是求知欲强烈,聪明好学。比普通孩子也懂事的多。
省级大医院比乡镇医院医疗条件好水平高,但费用也高,情况很不好时他们才会过来。这次是第三次,情况特别糟糕。
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想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她好一些。让她能在最后的时光里,感受到这个世界更多的温暖。
尤其已经为人父母的,推己及人,对她更是格外心疼,常常从家里带些书籍、玩具给她,有时间便陪她玩一玩、学一学。
孤独的小康康也特别贪恋这样的互动。对照看她的医生护士感激又依恋。
康康的责任护士是肖白,他虽然是个未婚的小伙子,但也非常能理解一个孩子没有母亲的感觉,还有——贫穷。那种因为“没钱”带来的绝望和限制。
完成床边的接班,推门出去的时候,遇到了正要往里进的蔚冉。
面对面避无可避,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擦身而过。
程小溪问肖白:“你真的可以替我吗?不过我也不是特别想去了,昨天晚上蔚冉在办公室改医嘱,被我说了一顿,好像挺生气的。当时我也挺气。我还是不去了。”
肖白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他今天才正式上班,情况都没了解,怎么改医嘱,昨天徐主任的夜班吧?”
程小溪这才恍然大悟:“哦,对哦!好像还真的都是徐主任那组的医嘱。这么说我冤枉他了?那可真是太尴尬了。我要不要道歉?可是他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有点看不起护士。”
肖白突然抬起头,眉头轻蹙:“怎么看不起,是说了什么吗?”
程小溪看到肖白严肃的表情,有点紧张,嘟囔道:“好像也没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到底说了什么?”
没想到,一向温和随意的肖白此刻却格外的较真儿起来。
程小溪只好把昨天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
肖白听完眉头也没有落下来,严肃的对小溪说:“他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没权利提这种要求。要想得到尊重,就要把分内的事做好,记住了吗?”
程小溪对肖白的反常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的话小溪还是会听的,只好点头答应。
肖白坚持要让小溪去参加聚会,跟护士长说好替班的事儿。最近不太忙,只是替几个小时,肖白是个稳妥的人。再说他们两个人自己都同意了,护士长也就没再说什么。
姚姚却嗅觉灵敏的凑过来问:“我怎么觉得你不去参加聚会,不是为了小溪呢?”
见肖白不置可否,也不好再继续打听,只提醒道:“替班可是不吉利啊,你自己小心吧。”
肖白骂她乌鸦嘴,却也知道她没恶意,“说清闲不吉利”“换班、替班不吉利”这事儿在行业中仿佛就像魔咒一般的存在。
各自扎进病房,就是忙碌的一天的开始,虽辛苦却也让人感到充实。
“肖白,十八床的针你能帮我打一下吧?我扎了两针了,找不到血管。”
“肖白,我这里四床的尿管该换了,他挺介意我是个女的,还是得拜托你了。”
“肖白,我可找到你了,我给十床做个穿刺,你能帮我打个下手吗?”大夫也最爱找他。
护士长常开玩笑:“你们离开他,活都干不了了,肖白在咱们科可是个顶顶重要的人,我得护着他不能叫你们欺负。”
可她自己也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需要肖白来帮忙。
肖白也从不觉得这是“欺负”,能被需要也是种幸福。
这里对于他而言就如同家一样的存在,同事们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