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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婚之夜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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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画倾并无波澜,夏初临也不敢懈怠,生怕玩火自焚,“王爷恕罪,身为女子,对未来夫君总是格外小心的,所以只能冒犯了。”
画倾命途多舛,对许多事都看得平淡无奇,所以他并不已为然,反而觉得这个小王妃颇有几分胆量,很想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他逸趣横生地看着夏初临,脸上满是“接下来”三个字。
夏初临对自己接下来的话很是难为情,所以她转头解放了两只藏头鹅。
待两个观众出去后,夏初临马上换了一副红润真诚的面容,轻轻来到画倾面前,缓缓蹲下,一只膝盖着地,抬起头仰望着画倾的脸,眸子澄澈,娇柔温和地道:“妾身自知女子婚嫁皆身不由己,况且王爷与妾身是奉皇命成婚,更是不可违拗,所以多番打探并不是为了逃婚,而是为了了解未来夫君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夏初临突然换了自称,又把自己和画倾画到一个阵营,这让画倾有些措手不及,他向来看人透彻,现在竟有些看不透了,他不觉反问道:“他们是外人,那你是什么人?”
夏初临毫不犹豫,爽快地回答道:“夫妻一体,妾身当然是王爷的人。”
画倾抬起手,食指弯曲勾起夏初临优美的下颌,紧盯着她如水的眸子,阴冷轻蔑地道:“本王的人?”
夏初临毫不畏惧,坚定地回答:“对,就在您三书六礼将妾身迎进王府的大门起,妾身就是您的人了。”
画倾看着她白玉无瑕的容颜,竟险些忘了她是皇帝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虽然只有一瞬间,他也不由感叹画靖远的眼光是真的好,心机是真的够深沉,他能忍住色欲,将倾城美人赐婚给他,看来是瞧出了这女子不同寻常,比之以往安插的人都要厉害,如此看来画靖远比他的父皇陛下有过之无不及。
“你,不是我的人,也永远成不了我的人。”画倾邪魅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浑厚犹如阎罗判官一般。
夏初临如临深渊,仿佛被世上所有的孤寂包围着,她有些失望,却倔强着不肯低头。
画倾眼之刁毒世间之首,他能捕捉到人眼底深埋的情绪,夏初临也不例外,这是他百死犹生练就的本领。
他能看出她浅浅的一丝失望,但却不肯放过,他勾着夏初临下巴的手,慢慢使力,钳的她有些吃痛,他自己则缓缓将身体向夏初临倾斜下来,直到夏初临能隐隐嗅到一股来自男人独有的味道也没有停下,她不敢闪躲,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最后他把脸停在了彼此气息可感的位置,然后松开钳着她下颌的手,继而用手背抚上夏初临如雕如琢的脸颊,似是怜惜似是嘲弄的道:“你只不过是清宁王妃而已,你永远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女人,你当然也不会有子嗣,你的一生注定没有任何希望。这样的我的女人你可还满意?”
夏初临如一团快要熄灭了的火焰,她自知做清宁王妃不容易,却不想会在新婚之夜就被打倒,而打倒她的人就是自己的夫君王爷。
夏初临知道清宁王的所有情况,知道他们会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也知道清宁王此人性情怪异,她只想和他相敬如宾的好好相处下去,哪怕不能,也希望他能给予自己一份体面和些许尊重,因为她所活下去的前提条件就是取得他的基本信任,否则她会寸步难行,更不要妄言其它了。
看着他毫不在乎甚至带着些嘲讽的面容,这一刻她有些绝望,不过就如她先前所说,她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性子。她很快收拾好情绪,藏好眼底的绝望,依旧仰望着画倾的脸,如同仰望神灵,然后双手握住画倾停留在她脸上的手,含笑道:“王爷说的妾身都知道,可是却没办法。何况,是不是王爷的人不在身而在于心,皇上隆恩天下皆知,此生王爷不能休妻,我们也不能和离,是到死都不能分开的,所以我的心当然要向着与我生死同穴的人了。”
画倾目光流转,从她弯弯的嘴角到乌黑的鬓发,不曾放过每一处可见的秀美,他也算阅女无数,美人也见过不少,她算不上顶级却也美得不可方物,尤其她那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沉稳和深藏眼底的心机都让他新奇不已,多少年了,他活的太过乏味,眼前这个小他一半的小姑娘竟让他觉出一丝意趣,他嗤笑出声,这是笑他自己,也似是笑她,继而问了个让夏初临背脊发凉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你月前投湖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是想捉鱼吃,不小心掉下去的!”他如同老猫玩弄老鼠一般戏谑的看着夏初临。
夏初临如坠冰窟,身子一沉坐在了地上,握着画倾的手也顺势松开。
他究竟是什么人啊?从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到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他总能出乎意料的将你包围,让你慢慢挣扎。如果说这些是他自带的能力,那上面的问题就说明他还有难以想象的势力,否则已经被夏家严格保密的家事是不可能传到他的耳朵的,倒不是说他没这个能力安插眼线,实在是没有必要。夏家既不是勋爵也不是重臣,品级也不高,哪方势力会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呢!所以说要不是此人手眼通天无处不在,就是近期安插的,如此快速的安插眼线也是颇为费力的,一般官员家里,知道主家私密的都是死契被主家攥在手里的,这样的人一般生死无惧很难收买,若无非常手段定不能成。
只这一件事,夏初临就见识了清宁王的手段,看来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可是颇为不易的,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小伎俩还是收收的好。
转瞬间夏初临有了答案,她毫无遮掩,一脸坦然,没了刚才的小心奉承,自嘲的嗤笑道:“王爷以为妾身是为何呢?想自戗吗?”
画倾轻抬双臂,让宽大的衣袖自然有序的落下,然后漆黑的眸子缓缓落在地上一团红色的艳影里,“难道不是吗?”他明显知道答案,却明知故问。
鲜红欲滴,珠光璀璨的她,竟然良久没有开口,就在画倾挪动眸子的瞬间,她才暗暗开口,“怎么会呢?”
“死,是需要多大勇气才能完成的事啊!我这一生虽不顺遂,却也还没到不畏生死的地步。”夏初临不经意间带出了气愤的情绪,“王爷您知道吗?溺水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被丢到了永不见底的深渊,它让你苦苦挣扎却摸索不到一点希望,当你控制不住为了活下去而大口呼吸的时候,伴随而来的不是呼吸的畅快,而是难以忍受的撕裂和灼烧,死亡让你头痛欲裂折磨的你好像过了千百年,才在最后施舍一点安详给你,让你心甘情愿的和它走。”
夏初临从来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每当回忆起频临死亡的瞬间,她总是会陷入恐惧微微发抖,双眸游离仿佛在寻找浮萍一般。
画倾不为所动,看着她慢慢归于平静。
夏初临渐渐缓和过来,又恢复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搭在画倾膝上,睫毛微润,至诚至深地道:“旁人说王爷年长身残,可在妾身看来,您不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画倾垂下眼睑看着情真意切的夏初临,默然不语。
“您腿疾难行更是为了家国天下,天下人皆能忘却,妾身却永生不忘,妾身历死犹生,知道期中滋味,王爷百战归来所经历的必是妾身所历之百倍,所以妾身觉得您是真正的顶天立地之人。”她满眼崇拜毫不掩饰。
夏初临的共情言论使得画倾颇为动容,烛光美人深情款款饶是无情已久也不免心头一动,看着夏初临的目光柔和如许。
夏初临仿佛不曾感觉到他轻微的变化,忽而嫣然一笑接着道:“况且今日一见,妾身才知道市井讹传尤不可信。”
画倾知她话里有话,却也很配合地问道:“什么讹传?”
夏初临反而一本正经起来,敛起笑颜,一字一句道:“传闻说清宁王性情暴戾,诡异难测,可妾身却觉得您……儒雅随和……观之可亲,乃皎皎君子也。”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儒雅随和会字字如刀?
观之可亲绝对没有,望而却步却是真的。
皎皎君子更不会在他人家中安插眼线,所以以上形容夏初临是昧着良心说的。
画倾恍然她之前的笑是为何,不禁浅皱眉头佯怒欲嗔。
夏初临面不改色,抢先一步道:“至于他人说您形容丑陋……”她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画倾却认真起来,一副说不好就抽你的神态。
夏初临支吾了半天,忽而顽皮一笑:“王爷长相如雕似刻,仙逸俊美,英气逼人。”说完还用眼睃了一遍画倾,然后很为难的一摊手,“哪里丑呢?”
果然天下男人都是自负的,这个男人更甚,他十分坦然的全盘接受,并不觉得哪里不妥,还十分骄傲的一挑眉稍,满意的向后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