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骨》燕途容

11、（十一）

　　这世上，谁也不能亵渎我的信仰，那是我活着的唯一。

　　我没信守我的承诺，我又背着皇帝跑去喝酒了。

　　我喝了一天一夜，喝了吐，吐了喝，呛出来的酒水里掺着殷红的血丝，却始终没能再像前几次一样，把自己灌醉。

　　我有点失望。

　　好吧，好吧，那就清醒着吧。

　　我驱散了所有的宫人，拿着皇帝送我的三十五岁生辰礼物——那把嵌着宝石玛瑙的防身弯刀，走进了那间暗室。

　　进门前，我抬头看了看天。

　　澄蓝色的天，洁白纯净的云，连空气都浮游着御花园飘来的蜜香，馥郁芬芳，一切都那么祥和安宁。

　　我就是在那样一个令人心情愉悦的日子，将那把刀挥下去的。

　　我说了，这世上，谁也不能亵渎我的信仰。谁也不能。

　　我很平静。

　　我是个自私的人，更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我习惯所有的事都按照我所希望的方向走，我喜欢顺利，憎恶意外，所以哪怕玉石俱焚，我也必须要扭转失控的局面。曾经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强行改变过很多人的命运，士兵的，将军的，皇帝的……我无一例外地都成功了。

　　现在呢，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享受过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呼风唤雨，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连威严的皇帝都是我的胯|下臣，我还有什么遗憾呢？

　　没了，再没了。

　　李戎这辈子，真的拥有的太多了。

　　至于皇帝，皇帝，那个后来在一个个夜晚被我拒之门外的皇帝，那个每夜站在院子里，守着我的窗户一站就站到天明的皇帝，那个从疑惑到愤怒，从愤怒再到不解，又从不解到无奈甩袖离去的皇帝，就算我对不起他吧。

　　他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成婚那么多年，一个子嗣都没有，你们说，我总不能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笑话他吧？我总不能，让他们朱家的江山断送在我手里吧？

　　风流公子就该去做风流的事，总被一个人绑着像什么话？他首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我喜欢的人。

　　我不吃醋，真的，我不吃。

　　可每个夜晚我遮着厚厚的棉被，靠在窗边的榻上，我都在发抖。我听着外面皇帝一声声地唤我的名字，唤我李卿，我都忍不住面孔狰狞起来，抬手将桌上灯火摇晃的蜡烛一掌拍碎。

　　烛火憧憧，帐帘浮动，我看见了我和他，看见了明黄色的波涛不断地翻滚……

　　砰！

　　往事灰飞烟灭，世界终于安宁。

　　眼不见，心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