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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赌气 ...

  •   这边,白珠随着少年的酣眠“睡”了过去,水潭里的光茧也随之收回了意识,睁开了“虚无”的双眼。

      还是一团混沌的发光灵体的他,一直以来迷迷蒙蒙的意识在刚刚清晰了不少。它清晰的记得,就在刚刚,少年用他自己的名字,赋予了它生命中的一道依托之物。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丝线,从少年身上引出,另一端就系在了它的身上,终于让它不再是迷迷茫茫,渺无牵绊。

      山灵。

      开心。

      水潭底部传来几股轻微的波动,静谧的水面上涌起几片小小的浪花,月亮的影子也随之荡碎开来。

      光团重新“睁开”还在少年身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细细观察着身旁还在酣睡的人。

      少年休息之时也未摘下面具,眉与鼻都藏在了骨质面具之下,狭长的眼形倒是显露在外。白珠......如今该称为山灵,只能从少年的下颔、脖颈、长发以及露在外面的修长手臂搜集它想要的信息。

      重新“闭上眼”,水潭里的山灵本体“浮”正了身子。

      回忆着脑海中的身影,圆润的光团逐渐有了重量,“身体”也减少了虚幻透明感,不断凝实,慢慢收敛了外放的辉光。

      圆圆的身体逐渐地拉长,变直,上肢部分顶上保留着一坨圆圆的物体充作脑袋,下部身体分化开来,慢慢幻化成四肢的大致模样。

      水底的人形物,或者说勇气与审美的杀手,低头摩擦着自己新的肢体,又睁开“眼睛”仔细地和少年对比。

      不一样。

      连和少年身边的其他人类也都明显不同。

      状态稍微萎了萎,山灵很快又振奋起了精神,早早的便显示出了对完美的自我要求。

      水下的山灵本体一边模仿着少年想要变化身形,一边睁开眼睛更为仔细地观察着少年的所有细节,不放过一丝一毫。

      当然,面具及被褥下的除外。

      好在深山老林里无人居住,此时又是深夜,倒也看不出水下的光景。否则只水下的溜溜丝滑的景象被人瞅上一眼,便足以给祭司神殿贡献好长一段时间的人流量。

      光团在追逐细节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对完美的严格要求逐渐降低了山灵化形的速度。以目前对细节的要求而言,要想达到满意的程度,变化时间至少还要三天。

      .........

      夜色渐褪,不知不觉,已是黎明。

      淡淡的霞光漫在窗边。

      灵在清脆的鸟鸣声中睁开了双眼。

      眼廓深邃,睫毛长而秀气。眼形狭长,顺着眉骨的走势向后延伸,在末尾处微微吊起。

      漆黑的瞳孔在晨光下反射出微微的暖色,迷瞪了片刻后便重新变得清亮有神。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灵摸了摸脸,脸上的骨质面具已经歪斜,只还勉强遮住半边眉梢。

      而始作俑者贴在脸上一动不动,下意识装死。

      轻叹一口气,灵坐起身,重新系好了面具系带,走入格挡后洗漱。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大月祭司冕下的衣袍,少年整个人都恢复了几分严肃。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过卯时左右,离用早食还有些时间。

      灵来到床边捞起还在装死的山灵,重新嵌成耳坠戴上,转身走出了屋门。

      昨天回来后他自己倒是用了些晚食,一时也不知道还是颗珠子的山灵需不需要“进补”,便也未曾深思。

      只是,灵隐隐有种猜测,山灵奇异非常,绝非凡物,联想到诞生出山灵的光团,或许深山幽谷静水,才是它真正休息调养之地?

      灵隐隐地有种感觉,自己身上,或者说祭者们身上,那些与山灵身上相似的气息,或许正是所谓的“自然”之力,正因为此,他们才能察普通人所不察之物,行普通人所不行之事吧。

      这是自然万物赋予他们的馈赠,也是脚下大地置于身上的枷锁。

      一言一行,只有发于纯心,合于天道,才能系于自然,沟通天地。

      祭者的本源,或许就在于此。

      突然地,灵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微妙,仿佛有道光束穿透了长久以来的某种壁嶂,什么东西在悄然湮灭,而另有一种新生之物自破碎的灰烬之中悄然生长。

      灵在部落的一颗巨大皂角木下呆立良久,有皂荚脱落砸在了身上也未曾发觉。

      直到耳边的痒意唤醒了他的注意力。

      灵侧头,感觉到山灵正“活泼”地在他脸颊挨挨蹭蹭,仿佛自己身上沾上了什么蜜浆一样,引得山灵此时“磨人”地很。

      仿佛想明白了什么,灵微微笑了笑,弹了弹耳旁的“珠圆玉润”,带着它继续向阳光明媚、生机浓郁的地方走去。

      此时日光正好,灵行走在日光之中,不时地转身,争取给山灵分灵翻个面,全面多样的给小家伙“补充身体”。

      水潭里还在努力化形的山灵本灵:......

      好在身为大月祭司的灵平日里积威甚重,冷硬的骨质面具更是震慑住了沿途路过的狂热族人,这才没有被人察觉出怪异。

      沿着客居往前,走走停停地逛遍了满月部落。

      穿过了满月之森,路过了密密的皂角树林,走过了一块曲曲折折不知名的月草小径,少年半躲半行的找到了一块日光充足,花草遍地的绝佳“餐厅”。

      灵放开了嵌制,轻轻将山灵解下放在了软软的青草之上,清风吹过,吹得他眯了眯眼,也随之撩起衣摆坐在了一旁,享受起了难得的惬意时光。

      直至辰时左右,灵才带着想象中“吃饱喝足”的山灵回到了客居,在部落的安排下用上了一顿丰盛的早食。

      随行的分祭祀们在外忙碌了起来,开始准备返程事宜。

      等到灵用完早食,打点妥当,随行的祭祀们才簇拥着他来到了满月部落的中央大广场上。

      此时广场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部落族人,丹丘老族长恢复了精神,正活力满满地指挥着年轻人往返程的队伍里塞着东西。

      见到灵的到来,一群人想要一拥而上,却在丹丘的呼喝下乖乖的列为两排,恭敬的俯身跪下,让出了一条道来。

      一切仿佛场景重现。

      灵带着祭者祭祀们从道路之间慢慢走过,冲这些神情激动的男女老少族人不时点着头。

      行至车队前,灵正要踏上青牛车,却突然听得后面有声羞怯的呼唤,一转头,一个身影飞快地将一枚小巧精致的络子状物品朝着自己扔来。灵侧头下意识闪避,但耳下的坠子晃了晃,络子好巧不巧挂在了嵌着山灵的坠子上。

      灵一惊,飞快地抬手想要探探山灵的情况,却只触到明明本身光滑干净,却和络子仿佛莫名粘在一起的山灵。

      灵默然。

      默默放下手,任络子仍挂在耳边。

      一丝艳丽的异域风情悄然而生。

      殊不知,这仿佛给了后面的人群一个信号,顿时,无数的腰包、鲜花、巾帕甚至还有瓜果向自己飞来。

      丹丘老族长一声哀嚎,捂着胸口,气地吹胡子瞪眼。

      灵:......

      祭者:^_^

      祭祀们:^_^

      水潭里的山灵:...... ?_?

      漂亮。

      都要!

      ......

      ......

      ......

      一行青牛车队朝着大月湖东部的祭祀殿缓慢行进。

      因为某种不可说的缘故,每辆牛车的载重都增加了不少,车队也因此放慢了速度。

      吱呀——吱呀——

      车轱辘转动声间或响起,为祭祀们一行轻快的返程多加了些欢快的音色。

      道路中间时不时地冒出几簇密密的草丛,短短的草茎顽强生长着,叶片满是晒干的尘土与行路的压痕。

      生命往往在越艰难的境况下才越能迸发出让人惊艳的力量。

      越往道路两侧,受到踩踏的丛草逐渐变得青翠茂盛,枝叶也比中间的丛草高大密集许多。

      路边高大的阔叶乔木享受着日光,随风微微晃动着,洒落一地荫凉。

      牛车驶过,轧出了两条微凹的车辙,顺着道路一直延续到未知的远方。

      灵闭着眼在车中小憩,只是颤动的眼皮暴露了主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安然。

      一天前出发时那一系列的事件已经被灵划为了黑历史。

      而罪魁祸首本珠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贴在坠子上。

      而坠子被摘了下来,放在车窗旁的小桌上。

      没错,桌上。

      白色的珠子bia着桌面木板,扒在一条垂下来的彩涤下,与上面缀着的几颗海珍珠完美地融为一体。

      就在刚刚,被五彩斑斓迷惑得晕乎乎的山灵那不太灵光的脑壳终于时隔一天后迟钝地察觉到了来自身旁灵的“怨气”,再回忆回忆,一到牛车上就立马被从“贴贴”打为了“嫌弃”状态,啊这……

      虽然自我感觉没有做错什么,但一想起刚刚被人海包围住的灵,山灵就莫名虚,但与此同时,一股陌生的新的情绪也油然而生,水潭下的本体差点都要按耐不住的窜出水面。

      可怜一个新生的“灵体”,体验“心情”过程一波三折。

      还没拥有人形的山灵克制住陌生的冲动,往水潭底更深处沉了沉,清澈深邃的潭水逐渐染上日光的暖意。

      山灵睁开了远方虚无的“眼”,意识回归分身,一落不落地盯着窗外,“专心”欣赏夏日的风景。

      车厢里的山灵毫无动静。

      假寐的灵:......

      呵。

      大月祭司冕下放下了支颔的手臂,由仰卧变为了侧卧。

      直视另一侧的车窗。

      山灵:......睁眼,偷瞄,闭眼。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

      一场莫名其妙的拉锯战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一人一珠不发出一点动静,安静地互飙着一股子劲儿,仿佛已经约定好谁先搭腔谁就输一样。

      车队持续前进,逐渐接近大月湖的北部,距离湖泊西侧祭祀殿还有两天多的路程。

      日头开始偏西。

      吱呀——

      勒紧缰绳的声音响起,牛车慢慢止住了晃动,车队停止前进。

      有脚步声接近牛车,随从卸下了两头青牛脖颈上的的木牛鞅,放了它们悠闲吃草。

      仿佛感觉到了某件事情的发生,随从的人们默契的没有上前,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每人各司其职,交谈声、砍木声夹杂在了炊烟之中,不过一会儿,就有一阵诱人的肉香与奇异的草香味蔓延开来。

      “冕下,已经为您备好了晚食,是否需要......”

      灵用眼尾余光觑了山灵一眼,坐正了身子,端庄出声:“就放在车里吧,无需人侍奉。”

      不出意料地,微凉的声音从车内传来,来人心领神会,忍住笑意,手脚麻利地应了下来。

      脚步声远去,几盘诱人的饭菜和一小瓮冒着热气的月草水被放了进来。

      一缕缕香气从汤翁中升起,慢悠悠地飘向了车窗。

      灵优雅的执起了筷子,仿佛没注意到身旁开始躁动的某珠,悠悠地夹起了一块淡红色的果肉,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诱人的味道不断从分身传来,袭击着山灵的“神经”,即使并没有神经那种东西,山灵也能清晰的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山灵不饿,更不是馋了,身为一颗新“物种”,人类的食物并不能为它提供能量,更不会让它感到满足。

      真正令它躁动的,是下面那一翁月草水。

      没错,自从意外掉进了灵用餐时要饮的月草水翁后,仅仅一天某蛋就无师自通的领悟到了“泡月草澡”的好处,并且“大彻大悟”地在短短时间就将它“发扬光大”。

      顿顿不落。

      祭者们早就记住了大月祭司冕下前两天多出的奇怪小习惯,顿顿餐食都开始喝一些望月草汁。

      盘箸声慢悠悠的没停,桌上的饭菜慢慢减少。

      水翁在一旁静静的搁置,无人触碰。

      诱人的香气......

      微碧澄澈的水汤......

      暖融融的温度......

      充斥着某蛋“脆弱”的感知神经,远在深山的本体不由蠢蠢欲动,分身也微微受到影响。

      灵眼睛撇着时不时小幅度颤动的山灵,嘴角动了动,忍住了想出声的念头,慢条斯理的用完了餐食。

      用手帕净了手,灵重新坐正。

      看了一眼还在嵌着的某珠,灵为山灵能坚持到现在而颇感惊奇。

      以往每次都不小心“砸”进水瓮中的阿灵,今天竟然能够碰都不碰......

      难道自己做的太过了?

      陷入沉思中的灵不由稍微懊恼起来,手指扣住了袖子,无意识地开始搓揉。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忽地,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水瓮中,咚的一声从旁边响起。

      出神的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微翘,慢条斯理抬头,看向了桌面。

      却赫然是一条空空的坠子,以及水瓮中澄澈无一物的汤汁。

      山灵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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