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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转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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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湖东侧,祭祀神殿。
巍峨的群殿边停满了车队。
旗歪旌乱,大口大口喘粗气的人躺了一地。
祭祀祭者们在大月祭司冕下突然的急令下,不敢耽误,全速前行。
原本计划的三天返程时间硬生生压缩了一半。
累地直接倒在彩雕地砖上的随从人员心里面来不及叫苦,充斥的全是大大的疑惑。
神殿里前来迎接的人们悄咪咪的围了上来,互相对了对眼色,七嘴八舌的打探起了返程人员的口风。
就在刚刚,大月祭司冕下一下车就脚步急促的进入了大月神殿。
历代的大月祭司行事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也不会向下面的人过多解释什么。“从容”就是大月代代祭司们的代名词,先辈们早就习惯了不多问不多想随时听从命令。
他们当今的冕下更是小小年纪就接管了祭祀殿的大小事务,上位以来从未出过差错,即使面对北方的狼族和雪族的威胁与进犯,也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祭司冕下脚步慌张的样子。
而且......
还是抱着半瓮没喝完的月草水就走进了住所。
好奇。
抓心挠肺的好奇。
一群人眼巴巴围着追着,七嘴八舌的围着返程人问东问西。
祭者们:无害笑。
他们也很茫然啊,缠他们做什么?有本事去问冕下!
这次随行的祭祀长老有三位,来自上弦部落的上槲祭祀,和来自下弦部落的重佬祭祀对视一眼,对着站在中间的满月部落祭祀的背影使了使眼色。
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满月祭祀央狄:......
直面人群的他承受了本该所有人一起承担的重量。
你们没有担当!!!
......
......
日暮。
大月神殿,每代大月祭司的私人住所,非每代大月祭司不得进。
如今是灵的寝居之地。
灵的心情比起外面人所猜测的,除了沉重,更多的却是茫然。
进入大月神殿已经整整一天。
他把还可能“盛着”山灵的小瓮放置在床榻上,自己则是坐在地面,靠在塌沿盯着,怔怔出神。
落日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片片的洒在了大月祭司的精美衣袍上。
两天前,山灵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马车里,快得仿佛这几日的欢乐与陪伴,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属于山灵的气息逐渐从身边淡去,与巨茧或者说山灵的那种渺渺茫茫的心神相通的感觉也突兀地消失。
当时他傻了一般地坐在车内,僵望着水瓮,面具下的表情逐渐茫然,过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发沉,甚至不知所措起来。
他并不能十分确定那一声“咚”声代表着什么含义,是山灵赌气离开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在车内遍寻无果后,灵望着遥远的群山怔怔出神,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于水瓮之上。
这两天来,灵使尽各种办法。
还在满月部落时,他虽然把把光团之事对属下交待了个清楚,却下意识地保守了他与巨茧以及山灵的秘密。
如今,这反而成为了他的掣肘。
不能光明正大遣人去寻,也没有理由妄动。
空有手段却束手无策。
他只能在牛车上小声呼唤山灵的名字,催促人一路急行。等到回到神殿确认足够隐秘安全后才施展了占卜、祷祝之法,甚至动用了大月祭司特有的的秘术。
但,水瓮毫无变动。
山灵也一直再未出现。
世界重新恢复了安静,空旷的大殿里连一丝声音也无。
隐约地,远方宫殿依稀传来了众人归来庆祝的声音。祭祀祭者们谈天说地,唱着闹着,热闹非凡。
却没有一人来打扰他。
是不可,更是不敢。
少年低头注视着澄澈的汤水,复又望向了远处的群山,抱着水瓮,来到窗边,沉默地坐下。
耳上悬挂着一条空空的络坠。
苍白的手抚着耳垂下本该镶嵌着山灵的嵌托,收紧、收紧,青筋微凸。
面具遮住了灵的所有神情。
金色霞光照在了碧澈的汤水中,也照进了灵黝黑深邃的眼底。
有不知名的微光晃动,点点坠入瓮中,缀上了暖色的霞光。
……
......
莅日。
天光微亮。
神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台阶下早已在等候着的侍者们捧着一应洗漱用品,陆续送至殿门之外后便列在一侧。
为首的矮个子少年向台阶上探了探头,悄悄看了看祭司冕下的神色,暗暗壮了壮自己的狗胆,招呼着侍者们上前服侍。
“冕下,您可算是出来了。再不现身的话青团就要被五位长老们揪着耳朵数落了!”
矮个少年嬉皮笑脸地一边动作一边嘴里抹油,一旁同来的黑皮青年盟要无语的瞪了青团一眼。
手上忙活也堵不住你嘴里花花,看把你能的!
灵应了青团一声,神色如常。
仿佛一夜之间就抹掉了过去几日的所有情绪,又变回了往日无悲无喜的大月祭司冕下。
如往常般和青团盟要他们交代了几句,洗漱过后,简单用罢晨食,便如以往一样开始动身前往中心殿处理部落事物。
一言一行,皆如往常,瞧不出半点端倪。
待人走远了,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来冕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这段时间的的反常估摸就是过于劳累,没事了就好。
青团垮了小胖脸看向盟要,两条浓眉耷拉着,怎么看怎么搞笑,“我就说咱们冕下没什么事吧,就你想的多。你试着奔波两天看看还有没有好脸色?我不管,我不管,刚刚我可是在冕下面前......呜呜呜!”
黑皮青年盟要一把捂住了他要耍无赖的嘴,翻了个白眼,抓了人的衣领往外面拖。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拥上来一起把青团架上肩膀,巍峨的神殿台阶下响起了少年们的笑闹声。
鸟鸣声声,祭祀殿迎来了新的一天。
一切仿佛恢复如常。
群山之下,潭水之中。
水面下,一直分出小部分意识来和灵贴贴的山灵本灵,在望月草水的加持下化形速度提升了不少,原本还能忍受得住的化形时的空茫感在分身与灵的冷战中无形放大,山灵不得不收回外放的所有精神,全心全力的先解决起眼前的难题。
并不知道因它突然离开的时机过于“巧合”造成了什么样的误会,又给灵带来了多么大的打击。
水下已经有了一个“人”的雏形。
小巧的头颅,纤细的双臂,平坦的胸膛,劲瘦的腰肢。
头颅之上缓缓地生长出浓密的发丝,延长、延长、染上墨色,直至和少年祭祀一样的及膝长度方才停止。
身体由微微透明转变成了实质化的血肉,骨骼隐于内里,皮肤慢慢形成,白皙透亮。
指甲圆润而饱满,手指匀称细长。
眉形、眼型微微上挑,鼻梁挺直,唇色微红。
水流卷着气泡从山灵身边划过,浓密发丝擦动耳朵。
突地,化形的速度慢了下来。
山灵微微皱了皱新生的眉。
纤瘦的腰肢以下,暂且还是无实形的一片混沌状态体。
再往下面,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
......
睡觉都穿长袍的灵,没有给山灵百分百照葫芦画瓢的机会。
蛋蛋同志遇到了它漫长生命中的第一个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