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美人难过英雄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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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曳曳烛光轻晃，茶盏中升起的袅袅白雾，氤氲了满室。
杜灵犀乖乖坐在凳子上，一脸认同地听着阿瑜教训。
“你自己算，是第几回不听话撒了欢就往外跑？你这性子可曾如临行前答应夫人那般，有所改变？别说改变，可曾收敛？”
“阿瑜说得对，是我不好，你先喝点热茶。”杜灵犀沏了杯热茶，“这可是我刚才亲自烧水泡的，你最爱喝的碧螺春。”
见状，阿瑜气笑了：“杜苒！”
“若是让夫人知道你这般闹，便是家主对你心软，她也根本不会允你出蓬莱半步。”
杜灵犀忙不迭点头承诺：“对对对，我明日起就改，这性子得改，阿瑜喝茶呀！”
“瑜姑娘，小姐其实这些年修为也有长进，人也机灵，爱玩一点也无妨。”站阿瑜身后的弟子出声打圆场。
有了一个开头的，屋内其他弟子也跟着劝。
“是啊，瑜姑娘，小姐安然回来，今日舟车劳顿这么久，咱们早些休息下吧。”
“小姐回来时，还给您带了两根特别好看的步摇，您回房看看吗？”
按了按额角，阿瑜再开口时，终于是柔和了些：“我再不回房看看，你们会停吗？”
听到这话，杜灵犀松了一口气，将热茶递到阿瑜跟前，眉眼弯弯：“好阿瑜，我保证从明日起一定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抬手点了点她额头，阿瑜正要说她，忽地发现白嫩肌肤上隐隐有块红印，指尖一顿：“谁欺负你了？”
杜灵犀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什么？”
阿瑜蹙眉：“你这额头不疼？该不会是逛着逛着和人打起来了吧？”
“......”
她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哪里是和人打了一架，这是搁那神仙背上磕的。
但这样说出来，委实有些丢脸，而且，玉雨花有反应的事要是被阿瑜知道了，估计明日就是回蓬莱去了。
杜灵犀默了片刻，随意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知道她终究是有分寸的，而且若真与他人打了架，杜灵犀怕是没这么安静，阿瑜也没再多问，嘱咐了几句，便领着弟子回了各自的房间。
四下寂静。
杜灵犀关好门，转身就往床上扑去，腰腹蓦地传来异感。
“嘶......”
反手抽出顶着腰窝的东西，她定睛看去：“拜帖，云梦...云梦江氏？”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杜灵犀又仔细看了一遍，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云梦江氏听学的拜帖。
怎么在这儿？
这时，窗外发出一道极为不友好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好像....还挺熟悉。
“金子轩，把窗户打开。”
杜灵犀依言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吱呀。”
房间在二楼，离地面还有些距离，但前方有棵参天古树，此时，喊话的人正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皎月下，男子风流昳丽的眉目尽是不耐烦，漂亮的瑞凤眼望过来，顷刻怔住。
“小七？”魏无羡愕然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杜灵犀也认出他来了，笑道：“魏无羡，好久不见啊！”
“确实好久不见。”魏无羡勾唇应她，朝她房里努了努下颌，“你怎么把花孔雀赶走的啊？”
不解地回头看了圈，杜灵犀茫然反问道：“什么孔雀啊？我没听阿瑜说这里有什么孔雀啊。”
似想起什么，魏无羡乐了，往后靠上树干，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原委清楚地讲了一遍。
杜灵犀很少离开蓬莱，每次离开蓬莱也都是自己偷偷掌船去云梦玩，对仙门世家了解甚少，至多，也就是靠一些藏书叙述，或者听师兄师姐们说几句。
殊不知，这兰陵金氏不仅财大气粗，还如此不讲理，更不知，那神仙所属蓝氏的二公子，竟然不仅像传说中那样不爱说话，还这么不通情理。
她越发坚定，姑苏蓝氏好说话的，大抵也就只有泽芜君了。
看到熟人，魏无羡倒也不急着找东西，漫不经心地道：“想来花孔雀也得给蓬莱面子，不说他了，你也来听学？江澄这小子，怎么都没跟我和师姐说啊。”
一听江澄的名字，杜灵犀当即炸毛：“我和他讲？我不和他打一架就不错了。”
笑得差点从树上摔下来，魏无羡向来喜欢看他们俩闹，一个嘴硬心软明明想见到人家小姑娘，偏又每次都把人惹生气。
一个，长了双大而明亮的眼，但完全瞧不出别人眼里的情意。
两人都缺了点心眼。
“这身衣服......”杜灵犀没再继续聊江澄，往魏无羡身上打量一二，“活像红烧肉不淋酱汁，忒素了吧。”
魏无羡刚想说话，就听得面前这人，又来了一句。
“不过我认识的那神仙穿着，还真挺好看的。”
神仙？
“你搁哪看到神仙了？”魏无羡失笑，“要说神仙，我今日在山门口看到的蓝二公子，虽说不近人情，但确实俊得像个神仙。”
杜灵犀不以为然，撇了撇嘴：“他都不让你们先进山门，古板又无趣，你还觉着他俊啊？”
说起这事，魏无羡正色道：“对了，小七，你去房里帮我找找拜帖。”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朝他扔了个东西过来。
“拿回去记得和江晚吟说清楚，明日见着本小姐，亲口道谢。”
魏无羡笑着跳下树，扬了扬拜帖：“好，那我回山门了，太晚了怕师姐冷。”
想到明日就能见到白衣神仙了，杜灵犀点头，唇边酒窝深陷：“那我们明日见。”
“明日见。”
......
竹摇清影，葱茏树木参天林立，青山翠柏间，飘散着浅淡玉兰花香，丝丝缕缕萦绕四周，委实令人心旷神怡。
“今日拜礼，你且安生待着，不许乱来。”阿瑜走在杜灵犀身侧，一边朝兰室走，一边叮嘱道，“等拜礼成，除了玲珑留下来，其他人......”
“都跟着你回蓬莱，听学期间不许乱来，若泽芜君有任何需要当尽力配合，但不许擅自启用玉雨花。”杜灵犀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边她适才的话。
阿瑜愣了愣，转头看去。
听学时期，各世家弟子皆换上蓝氏的衣裳，素到了极点的白色，还是杜灵犀头一回穿，娇俏中多出了几分清丽稚纯。
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对着这样一张脸蛋，阿瑜说不出气话，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道：“你要真把我说的这些话放心上就好了。”
杜灵犀乖乖应道：“放心，阿瑜，我一定会好好和玲珑在这儿听学，等听学一结束，我立马就带着她回蓬莱。”
旁侧被唤作“玲珑”的女弟子闻言，也道：“瑜姑娘放心，弟子会好好陪着小姐，不会委屈了小姐的。”
本还放下的心，听了这句话，又悬了起来。
委屈她？
她不委屈别人就不错了。
认命地摆了摆手，阿瑜也没再多说。
蓬莱一行人走到兰室的这一段路，不少世家弟子因着杜灵犀腕间的玉雨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纷纷议论便再也没停过。
“蓬莱这回也来听学了啊？传闻杜家主的独女从小便戴着那玉雨花，走在最前头的莫不真是杜氏大小姐？”
“玉雨花在手，佩剑的剑鞘刻着棠梨花纹，身侧还跟着瑜姑娘，可不就是她，蓬莱竟是送了她来听学，我还是第一回见她啊，好生可爱的小姑娘。”
“此行不亏了啊，我要是能同杜灵犀结交一二，怕是我爹会开心得下不了地。”
这些话虽然谈不上不堪，但传入阿瑜耳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可看了看杜灵犀，正好奇地四处看，显然没注意，她也没多说，只加快了步子。
“阿瑜，阿瑜，你慢点啊！”
杜灵犀还想着能不能碰到那人，谁想一眨眼，阿瑜走得飞快，以为自己又惹她生气了，连忙追过去，谁想，被台阶绊了一下，径直向前摔去。
然而，下一秒，有人稳稳地托住了她。
“多大的人，走路还能摔着。”
声音低沉，含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盯着衣袖上多出来的一只大手，瞳孔微微一缩，杜灵犀抬头看去。
男子俊美相貌携着锐气，目光沉炽如炬，眉宇拢着，嫌弃之意溢于言表，但抓着她的力道又很妥当。
“光长肉不长点脑子。”江澄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倒是稀奇。”
“......”
挥手挣开他，杜灵犀站直了身子，双眼圆瞪：“江晚吟！”
“怎么？不是还要我亲口道谢？”江澄好笑地道，“怎么还生上气了？”
杜灵犀气得要拔剑，正要说话，前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小七！”
江厌离身后跟着魏无羡，眉眼温婉，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一把牵起她的手：“许久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还是江姐姐好。”杜灵犀甜甜一笑，还不忘瞪了眼江澄，“不像有些人，总爱埋汰我。”
江厌离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阿澄昨晚知道你会来听学后，很开心的。”
“阿姐！”江澄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偏头否认，“我没有。”
杜灵犀也没信，只当江厌离是在逗她，嘀咕开口：“他开心？他是觉得我来了，有人能让他寻开心了吧。”
眸光微闪，江澄看向她，张嘴想说些什么，终是没作声。
“小七！你怎么在......”走着走着发现杜灵犀不见了，阿瑜正找着人，就看见了杵在门口的人，颦着的细眉渐松，“原来是云梦的公子小姐。”
江澄他们见过阿瑜，知她年纪轻轻，但算是蓬莱说话有分量的人，玄门百家之中都称她声“瑜姑娘”，饶是与杜灵犀熟，也不敢怠慢，一同拱手道：“瑜姑娘。”
阿瑜缓了语气：“拜礼快要开始，我就先带小七进去了。”
如此一说，众人敛了神色，往兰室走去。
只是这前脚落座，后脚杜灵犀就从木凳上弹了起来，蓦然笑开：“神仙！”
本就是受人瞩目的身份，这一喊，即使兰室的人还不多，也惹得周围不少弟子都循声望来，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最前一排的案台，只一人入了座。
那人背影挺直如松，素衣若雪，饶是端坐着也难掩气度雍容，姿态可谓挑不错，美如冠玉的皮相更是难得。
可如今，在场的弟子不知是被这俊极雅极之人惊到了，还是被那一声“神仙”惊到了，满室默了一瞬。
旋即，轰然炸开了锅。
“这杜小姐生得好，莫不是好看的人胆子都大些？”
“看上去杜小姐还蛮可爱的，待拜礼后，我去同她说说话，看她会叫我什么。”
“你就算了，人家这是美人难过英雄关啊。”
蓝忘机没回头，却也听出了谁在喊他，以及四周的言论，脸色顿时铁青。
“小七！你又在干什么！”阿瑜压着嗓子喊道，伸手将人扯回了木凳上，十分头疼地看着她，“你没事冲蓝二公子喊什么？”
眉梢一滞，杜灵犀后知后觉地放轻了声音：“那是...蓝二公子？”
坐在她右边的魏无羡直接笑出声来：“小七，你说的神仙就是蓝湛啊？”
连江澄也回头看着她，眼神复杂。
杜灵犀回想她腹诽“蓝二公子”的那些话，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我想...这天下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神仙了......”
越说越小声，阿瑜还想再问问她，是怎么回事，突然有蓝氏弟子朗声道——
“拜礼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美人难过英雄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