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的事》司文

5、五章

　　霍楠拖着霍正贤远离莫然的视线范围之后就停了下来。她的手脚不受控制的想避开她，不管什么原由。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小孩，小时候特别闹，也特别爱打架，没事就爱和男同学在学校‘比划比划’拳脚，不论输赢，就是心里痛快，时间久了，男生都把她当哥们看。

　　女生觉得霍楠可靠，什么都不怕，打扫卫生的时候有‘可怕’的蜘蛛，她在就安全了。男生爱拿这些东西吓女生，她也会帮她们赶走或者踩死，所以学校去郊游什么的都特别爱粘着她。

　　年复一年，时间久了，霍楠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男生一起的时候豪爽地勾肩搭背，喝酒划拳猜码，那是样样精通。

　　和女生一起的时候就像保护者一样爱护宠溺着每一个女生，穿得干干净净地，随身带着干湿两种纸巾，尽量少抽烟，背包里还放着创口贴、感冒药和胃药之类的小东西，以防不时之需。

　　还要照顾着每一个女生的小情绪，放任她们时不时地无理取闹。有朋友开玩笑说霍楠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最后一个好好‘先生’，她要是男的，女生肯定都排着队等着嫁给她。其实哪用啊，她是女的一样吸引了很多目光。

　　只是就这么被莫然红果果地撞上两回邋遢样，霍楠开始有点不能容忍自己最近的行为了，这样像话么，就为了一个人，将自己搞的那么凌乱，都不敢照镜子了。

　　头发长了不剪，衣服一个星期也没换套干净的，指甲不修，总之蓬头垢面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颓废。越想越自我厌恶，霍楠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她要快点回家整理自己。

　　霍正贤是很不爽霍楠刚才把他拖走，可是不能说，可怕。老老实实地跟在身边就好，看她那一脸的阴沉，身边的空气低压得可以夹死苍蝇了，要是不小心说错什么，倒霉的绝对是他。

　　他就不明白了，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嘛，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霍楠果然和他们班的那些女生一样情绪化，不管了。哎哟，走那么快干什么……

　　刚回到楼下电梯口，霍楠的手机响了，她还陷在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没看是谁打来的就接了起来，“喂，哪位？”

　　“我。”电话那头的回答很简单，就一个字。

　　短短的一个发音，像定身咒一样定住了霍楠的所有动作，左手瞬间握紧手机，右手死死地按在电梯扭上，像有仇一样的死死地按着，表情挂上了狰狞，混着痛苦与难过，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

　　“喂喂，电梯到了。”霍正贤站在电梯口看霍楠一直按着电梯扭不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要回家了？她这样按着不累啊。

　　霍正贤那有点刺耳的童音缓和了一下霍楠的情绪。

　　“你等一下。”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放下右手，一巴把小弟拍进电梯，指指楼上，让他自己上去，等电梯门关上，才转身出了住宅楼，坐到小区花园里的长凳上。“说吧。”

　　“为什么躲我？他们说你连行李都没带，就跑回去了。”

　　“我没躲你，只是工作累了想换个环境转换一下心情，那房子租期一年，还有大半年才到期，放着没事，也没什么好拿的，回来又不是没衣服穿。”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当时确实脑热得只想马上离开那个该死的城市，越远越好。

　　她一刻也不想多看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事物。上火车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个钱包、一包本地香烟和她送的那一枚打火机。本来是想坐飞机的，为了那枚火机，硬是改成了火车。

　　“狡辩，你这个胆小鬼，你把工作辞了，连工资都没拿，还是汪小东帮你领的，你有什么事那么急不能等结算之后再走，不过是一两天的事。”电话那头才不信霍楠的鬼话，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她们相处了那么久，霍楠是什么样的人乐琪会不知道吗？

　　小区花园没什么人走动，物业保安偶尔路过，看坐那的人是她，点点头就过去了。昏暗的灯光下，霍楠缩了缩脖子，大晚上坐在那么空旷的地方，就是没有风，也很冷的。她吸吸鼻子，没否认也不承认，摸出一包被牛仔裤挤得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暂时没想清楚该说点什么。

　　“霍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你给我马上回来，把话说清楚。”

　　霍楠吐了口烟圈，哎，该来的还是要来，躲都躲不掉。“你让我说什么？是你先说的分手，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意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而已。现在又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回哪？你有什么事，就电话里说吧。”

　　其实霍楠现在更纠结另一件事。她办理的不是全球通，回家之后因为没人给她打电话，也就没换过本地卡，现在好，跨省漫游，接个电话比她往外打还贵，有钱，也不是这样花啊。这家伙，让人说她什么好，明明很难过，却还有心思在意她的话费。

　　电话那头也变得沉默，也许是在思考，也许从来没想过霍楠也会有拒绝她的一天，这绝对不是远在C市的乐琪想要的回答。

　　“你要我对着冷冰冰的电话说什么？不，我要你回来，我要你面对面的和我说话，我在这边等你。”话音落，手机里只剩下断线的嘟嘟声。

　　霍楠叹了口气，合上了手机。乐琪就像个女王，什么都要在她的掌控下，想怎样就怎样，最好都听她的，很任性，都是被大家惯坏了，这其中也有她的份。

　　可是乐琪在对待霍楠的问题上忽略了一件事，她也是人，是一个敏感，偶尔还会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一味的忍让和宠溺，是会累，会感到疲倦的，没人的生活能在这样的状态下长久的过下去。

　　霍楠也需要有个人给她发发小脾气，偶尔享受一下被人宠着的感觉，当然，她可不想找个男人，那硬邦邦的胸肌她是不能接受的，平平的不符合她的审美观。

　　她是逃了，狼狈不堪，谁都不知道她好端端的干什么辞掉那么好的工作，最后把她的行为定性为任性的举动。

　　她们说好不随便提分手的，乐琪却那么坚决的说了，毫不犹豫，甚至没有清楚的告诉她是为什么，之后就单方面的切断了她们之间的所有联系。现在又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复合？或者是想找她翻账，看看有没有欠下什么东西么？

　　这些想法真是好笑，都是不可能发生的。霍楠现在就是有点恨乐琪，恨她的狠心，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霍楠做事一向都是理智的，可是理智过头那就是偏激了，她怕，怕见到乐琪之后会失去理智做出或说出一些伤人的话，那不符合她的原则。哎，为什么不再给她点时候来沉淀呢，完全放下了，也就不会烦恼那么多了。

　　又从软包烟盒里抽出一支皱巴巴的烟，呼，她现在不想回家，那个小小的房间安静得可怕。掏出火机，在牛仔裤上擦着火，点着烟，乐琪说过，她这样点烟的动作特别的有个性，呵，不过是她懒得用手划而已，慢慢地就养成在牛仔裤上打火的习惯了。

　　呼，这烟也不知道放多久没抽了，有点潮，味道都不对了，刚才点的那支因为没注意，感觉还没那么糟糕，算了，抽完上楼吧。霍楠坐在石凳上撑着手叼着烟，双腿伸直交叠着往后仰，抬头仰望着看不到星星的天空，她该不该回一趟C市？

　　“哦哟，你好毒的喔，居然坐这抽烟半天都不上楼，害我又跑下来，冷死了。”霍正贤的声音由远到近，总是那么地让人难以忽视。霍楠真的服了。

　　没有去管小弟，霍楠继续看着灰暗的天空，咬着烟问：“上去你不回家又下来干什么？”燃尽的烟灰直直的掉落在身上，她也懒得去拍，反正这衣服该洗了，就再邋遢一回吧。

　　“我们老师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讨厌，你用二手烟毒害我。”

　　“没人让你下来吸二手烟，一边去。”老师，哈，远离老师这个玩意都过去两年了，谁还管她抽不抽烟。就是在学校，抽烟也照样没人管。“你还没说你下来干什么，说重点。”

　　“你不给我钥匙，我怎么回家……哦哟，你还好意思说，我在上面那么久都不见你上来，你以为我想下来啊。快点上去了，我要回去看电视。”早知道他就自己带钥匙了，不，下次先问霍楠拿钥匙再说，哼，让她进不了家门，气死她。

　　霍正贤就是这样，有事没事就爱在心中想些不实际的事，他要是能气死霍楠，那就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想翻盘？上大学之后也许还有点可能。

　　……呃，貌似家里确实没有人，她把这茬给忘了。霍楠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领着霍正贤上楼去了，那个要不要回去的问题，留着睡觉的时候再想吧，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