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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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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缘!”
半魂周身罩着的黑雾尽数散去,露出了一张被可怖的脸。红色的疤痕密密麻麻爬满了她的脸,如同脸上歇着十几只红色水蛭一般。
叶犀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明琏,十六岁的少女一身水粉荷叶裙,浴风而立,在桃花林中舞得一手好剑,展颜一笑真如桃花一般娇嫩。
而今桃花已去,红颜凋零,春风再来,也再没有当年桃林舞剑顾盼生姿的明媚少女了。
奢虬白带着众弟子绕过了鳌头村,直奔血阎罗而来,甫一结阵,便见那血阎罗突生怪状。
众弟子齐齐后退半米,阵型大乱,气得奢虬白亲自上前压阵。
奢虬白在狂风红雨中怒吼:“跑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一弟子喃喃:“我看这畜生不像要吃人,倒像……”
另一弟子也憋了许久,登时接上话:“倒像闹肚子,怕是要拉哩!”
话音未落,一阵难闻的气味蔓延开。
一坨鲜红条状自血阎罗的排泄口滑了出来。
说话那弟子揉了揉自己眼睛,这血阎罗是出了名的只吃不拉活貔貅!这是见了鬼了?
血阎罗竟拉了个什么玩意出来?
奢虬白脸色阴晴不定,伸脚一踹,便命令那弟子去看看这拉的是什么玩意。
还没等人近身,那东西毛虫般扭动几下,包衣脱落,露出颗头来。
两条耷拉着的英挺浓眉,一双看了就来气的下垂眼,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白午青猊弟子服。
不是他们找了一夜的裴望宁又是谁?
咋见光明的裴望宁,刚一睁眼就发现头顶围了满满一圈人。
裴望宁愣了两秒,意识到了什么。将刚刚掀开的斗篷,又盖在自己脸上,缓缓躺了回去作挺尸状。
弟子们笑得东倒西歪,差点连剑都御不住。就是板着脸奢虬白也有些绷不住,他咳嗽一声,喝道:
“结阵!”
弟子们齐齐应声,御剑结阵迎风而上,直冲血阎罗门面而去。
各色灵光齐飞之下,血阎罗轰然倒地。
手可擒云的巨人,就被他们这么简单的冲锋掀翻倒地,像个纸浆画的娃娃。
弟子们面面相觑,皆是震惊,斩杀此等凶兽怎会这般容易?
奢虬白绕着血阎罗那巨大的躯干转了三圈,什么都没看出来,心一横御剑降落在那巨兽头上。
确乎是死了。
血阎罗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消解,正化作一滩滩粘稠的血水,侵入黄土。逐渐围成一个古怪的符号。
奢虬白瞳孔猛地缩小,认出了那符号。
“退后!”
他狂吼起来。
千里之外,金庭山雾气缭绕。
裴濯月境界飞升,已是年轻一辈中最高境界。
八方仙门,数得上号的世家门派都特地派遣了门人前来道贺。
这些人中各怀心思,有趋炎附势之徒,也有像阿悄这样来凑个热闹的。
一百年修上化神境,乖乖,怕不是一个月就得挨次雷劈,天天这么劈口感一定不错。
总之,是个猛人。
阿悄擦了擦汗,她刚爬过百层台阶,才登上白午台。转过山弯,一座巍峨的巨塔出现她眼前。那巨塔足有百楼之高,望不见顶,通身纯白,座底有百花。
正是嵊州裴氏家主闭关之处。
十二道天雷已过,金庭山顶百里赤霞,齐贺大宗主境界飞升。
裴氏弟子整列随着各自峰主恭敬地侯在塔外,裴氏的守护神兽白午青猊盘踞在塔身,气势威严地蜿蜒而上。阿悄头回来金庭山,目光顺着塔身攀出很远,被师姐一瞪缩了缩脖子。
这塔好高。
塔中走出来的人也很高。
阿悄半仰着头才能看清那人的容貌。
果然是传说中的一副好相貌。他生得眉眼秀气,本是让人容易亲近的女相,却庄严巍峨正如这白塔一般高不可攀,眉目间都是久居人上的威势,抬眼间都是雷霆之利。
裴濯月半扶着门,一身白午青猊长袖翻飞,外头罩着一件金蝉衣,象征他仙门大家长的身份。
只是,他脸色极白,而唇红似血,望之妖异非常,隐隐有入魔之兆。并不是外界盛传压力万刃剑门,还游刃有余的模样。
白塔势高风急,猎猎山风长驱而入。
裴濯月双手微微用力,捏碎那张千里之外奔来的纸条,碎片没入风中,顷刻消失。
他脸上一抹郁色一闪而过,缓缓扫了一眼众人。
“怎么都聚在此处?”
弟子们这才敢说话,齐声恭贺。各派仙使也忙道贺,场面上很是热闹,隐隐有第一仙门的盛景。
裴濯月神情淡淡道:“我道何事,如此大惊小怪,叫我说你们什么好。还怠慢贵客,还不快设宴。”
一向喜欢大场面的裴濯月,此时却表现得有些漠然,亲近的几名心腹弟子都瞧出了大家主的心不在焉。只是虽然如此,该说的场面话裴濯月也一样不少,跟各路来使一一叙过,半点看不出他心思。
弟子们引着仙使们开了宴,裴濯月喝过三巡,方寻到机会躲进内室。
裴濯月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容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他本是仙门世家数得上号的俊俏公子,又修为出众,容貌保持在青年盛时近两百年,而今竟然隐隐有衰老之兆。
怕是强行突破境界,到底还是损耗了身体。
裴濯月好容易止住咳嗽,满不在乎地将嘴角的血渍一擦,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
不知他这将死残躯,还能护着裴氏……护着望宁多久。
他一双眼睛难掩忧思,慢慢想着。
猛地一下,他心里一悸,千锤凿心之痛紧接着袭来,让他控制不住地一歪,摔倒在地。
裴濯月没等这阵痛苦过去,便豁然起身,提着剑想也不想地破门而出。他眉头紧锁着强忍疼痛御剑而冲,须臾之间已在数峰之外。
他感觉到,连接他心一窍的替灾小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击而碎!
正是他偷藏在裴望宁身上的替灾小人!
那替灾小人至少有他三成功力,寻常之徒心怀恶意便是接近都难以接近,莫说要破开这道保护了!
裴望宁正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再联想到奢虬白传回的信,裴濯月握紧拳头,一声呼啸,强提真气猛催他的苏摩剑,破空而去。
血阎罗吗?
到底是有人炼制出了新的血阎罗,还是……
千里之遥,他一路逼气,竟然只用了半日便赶到了鳌头村。
可惜还是来迟了!
等待着他的只有一座无人荒村,一片赤地焦土。
赤血自地里往外冒,烧毁了庄稼和树林,枭鸟阴叫着逡巡不去。
裴濯月落在村口,面色不虞,他将灵视打开,强行推出十里之远,却发现这方圆十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火石刹那,裴濯月眼前闪过那张奢虬白的传信:
“血阎罗现身鳌头村,情况不明,或有泄密,我已经动身查勘,望君早做打算。”
血阎罗,赤地漂血,人迹灭绝。
这迹象……
若非是有人在半日间,将此间的百姓连同裴氏数十名精英弟子一并屠戮殆尽,便是那只有以血阎罗为眼,方可发动的邪阵!
——死生荣枯阵!
此阵可将阵内一切活物封入异界轮回,采阵中人死生轮回之力,为阵主所用。而阵内之人则会逐渐变得神智尽失,与行尸无异。
想到裴望宁多半陷身其中,裴濯月恨得牙痒,却无计可施。
阵法已成!
只有阵主,方可破阵。
裴濯月佩剑苏摩有灵,感受到剑主心绪激荡,不安地嗡鸣起来。握着冰冷的苏摩剑,裴濯月逐渐冷静下来,他环视四周,眉眼阴鸷。
没了阵主,自然也就没了阵。
谁敢动裴望宁,便是死了,他也定将人拿来再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