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苦尽甘来》琑卿卿

23、第二十三章 还好你未消失在人海

　　多年再次来到这里，粉红色的墙在日晒雨淋下布上一层灰，远远望过去，一片暗暗的。

　　肖战在墙角根旁来回踱步，几次将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窗户。

　　有些事即便说开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再次面对。
　　王一博坦荡直接的表白在很多时候都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不是不爱，只是怕在对方看来爱不够多，不够深。

　　这些年肖战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的感情像易碎的玻璃一样，轻而易举便坏了。是距离吗，是人言可畏，还是他不相信他？

　　静静凝视着眼前一片绿意，肖战陷入无尽的自我拉扯中。

　　调皮的日光透过窗帘细微中缝隙悄悄溜进来，王一博缓缓睁眼，朦胧的梦境还未褪去，他直直坐起来，迷糊地抓几把杂乱的发丝，拿起床边灰色的卫衣往头上套。

　　正将最后一副碗筷放在青天蓝白的瓷碗上，王妈妈听到门响，她悬挂着的一颗心渐渐坠地，“醒啦？刷牙，来吃早餐吧。”

　　王一博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等洗完脸，刷完牙。

　　心中仍是窝着无名之火，坐在餐桌前，他直愣愣地举起牛奶，一副人来了，魂不在的模样。

　　王妈妈把想说的在内心演练了几遍，见那人一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小博，昨天说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啊？”

　　什么...王一博僵硬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面还含着刚刚塞进去的半块糕点。

　　“我...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他还没准备好呢。”王一博语无伦次的说。

　　“还没准备好？那么多年了，你还为他找借口吗？”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王妈妈轻轻叹了口气，“你别糊弄我。跟妈说实话，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碗中的鸡蛋被戳了七八个孔，“妈...”

　　这顿早餐让尚未清醒的王一博彻底醒来，原来在彼此看不见的时光中，他们的感情是会被腐蚀会发烂会变质，是什么时候记忆中清隽的眼睛，让他眼前一亮的笑容，只剩满目疮痍。

　　王一博从踏出家门便在想事，弯弯绕绕中他站在原地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一抬头看见笑吟吟的肖战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

　　不仅不远的距离，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他忽然向前跑了几步，撞入一个夹杂着草本香水与沐浴露的怀抱。
　　霎时间，王一博的眼眶红了。怎么会这么想他，满心里都是他，鼻息间皆是他的味道，手中细腻的触感是他的肌肤。

　　“你不怕吗？”头埋在胸膛的王一博声音闷闷的。

　　“怕什么？”肖战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

　　“被狗仔拍到阿，当年龙情麦气势汹汹的冲进我们家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肖战心下酸涩不已，可听到他说家字的时候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肖战在微红的耳畔旁低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更不会让有心人利用我们的感情，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发生当年的那些误会了，这是在这一刻我对你发下的誓言。

　　王一博只觉得自己好像将什么封存许久的东西撞破了，痛快得很。

　　做什么都需要勇气，撕破脸需要勇气，穿越人潮不顾一切奔向那个人也需要莫大的勇气。那么现在他算不算勇敢一回了呢。

　　他在肖战身上蹭了蹭，眼中尚未流淌出的泪水全部被黑色的布料吸收干净。

　　“肖战，我妈妈她想见你。”一时间还没办法变得同过去那样亲密，经过这些事他的脸皮好像越来越薄了。王一博懊恼的嘟起嘴。

　　“阿姨要见我？”肖战眼中满是学生时代上课被老师点到名的不知所措，连声音都染上几分无措。“我妈妈跟我摊牌了。战哥，我昨天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垂下来，王一博不安地摩挲着大拇指上新冒出来的茧子，大概是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总是格外细心。

　　“一博，你妈妈很疼爱你。”肖战顿了顿，笑着说，黑色的眼底晕染着几分羡慕。

　　王一博握住肖战的手，“你爸爸妈妈难道不疼你吗？”

　　肖战摇摇头，“哪有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只是我们距离太远了，甚至一年都不会见面，不过他们总是喜欢打电话念叨我。”

　　沉默一会，肖战主动开口，“你妈妈想见我，那你呢，你希望我去见她吗？”王一博看了一眼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万一她为难你怎么办？”

　　大概是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回答，肖战无声地笑了，“我大概明白你妈妈为什么要见我了。她怕我把你拐走对吗。”拐走？王一博眉间笑意淡淡，妈妈可不是这样说的吗。这个问题他不关心，他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既好奇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目光内肖战笑得温柔缱绻，到嘴边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那些缠缠绵绵的姿态不是他的本意，既然自己心中还有他那便紧紧抓住就是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走吧。”
　　“去哪？”肖战疑惑地跟着走，嘴上忍不住问。

　　“去我家。”

　　钥匙在门锁中转三圈，王妈妈正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你怎么又回来了？”

　　将第一遍的水倒入盆中，一直未等到回应的王妈妈微微侧过脸，面上带着些许疑问。

　　身后的王一博有些不安地揪着手心的钥匙，木桌上多了两个袋子。阴影中还有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肖战的笑容是美好而熟悉的。

　　她放下茶杯，定定看着眼前二人。

　　“既然来了就一起喝杯茶吧。”

　　话虽搁这了，但见王一博不曾动，肖战亦是不好坐下。

　　王妈妈瞟向自家儿子一眼，心中默默感叹，老王啊，你们家都是痴情种啊。

　　“小战，来。来和阿姨喝喝茶。”

　　这…肖战偷看王一博一眼，那人低着头，看不清眼神。

　　“好久没见你了，感觉你又瘦了。不过人倒是挺精神的，越来越俊逸了。”

　　王妈妈话音浅浅，仿佛见到多年不曾见面的熟人，随意聊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这么久没见，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阿姨真是风采如旧啊。”

　　这话真不是奉承，分明已经是将近半百之人了，却依旧风华正茂，岁月仿佛格外优待她，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怎么会不记得，你长得这么俏。”
　　她打趣着，语气中含着某种道不明的意味。

　　第二次的茶水，开始出味，王妈妈声音低浅，不疾不徐说着泡茶的工序。

　　“这些年闲来无事，无意间发现茶之道…这第一遍泡出的味道还不算呢…必得等到第二三遍…”

　　肖战没有插话的余地，双腿并拢，手摆在大腿上，坐姿比规矩更规矩。

　　餐桌前的王一博仍旧站在原地。

　　“安吉白茶不是白茶，是绿茶。大红袍不是红茶，是青茶。洞庭碧螺春并非产自洞庭湖，而是来自太湖洞庭东山与西山…”

　　肖战多少有些尴尬，忍不住又看了王一博一眼。

　　“小博，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这话如同大赦。
　　王一博握紧钥匙，一张俊脸忧心忡忡。

　　肖战轻缓地摇头，目光坚定。

　　莫名地，王一博忽觉眼眶有些发潮，咬下嘴唇，转身就跑了。

　　“你看他，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肖战如坐针毡，尴尬笑笑，不敢与她灼灼目光对上。

　　长辈就是长辈，比他这些年绝不是白过。

　　长长的笔直的林荫道，树木遮天，阳光斑驳。

　　这个时间小区附近并没有多少人，王一博蹲在常绿乔木下，只要稍稍抬头便能望到自家那扇灰蒙蒙的窗户。

　　正对着的是下楼必然会经过的那扇门，他怕，怕母亲为难肖战，更怕肖战自己为难自己。

　　“喝口茶吧。”

　　王妈妈将茶递放在他面前，褐色瓷具中，叶底嫩绿明亮，芽叶朵朵可辨。

　　“小博是个敏感的孩子。小时候他从摩托车上摔下来，好大一道口子，他怕被我看见后就再也不给他骑车，居然自己硬憋着，不知用什么药随便抹了几下。第二天若无其事的继续去上学，若非他裤子上沾上血，我倒会被他这样瞒下去。唉…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憋在心里，自己瞎琢磨。”

　　说起自己儿子，她不自觉微微笑起来。

　　犹记得当年两人同住北京时，王一博性格闷闷的，不太说话。从滑雪再到后来他们一拍两散，其实他的心里都明白的，不明白的人是自己罢了。如今坐在他家中，兀自回味起，心头由生出想去找他倾诉一切的冲动。

　　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肖战轻咬下唇，“在北京的时候...”

　　王妈妈诧异地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肖战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只是转化太快有点没反应过来。”王妈妈双手交叠，一副细心聆听的模样。

　　外头阳光绚烂，肖战恍若无意地抿了抿唇，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晃荡不安。

　　“当时的我很忙。这听起来像是世上所有男人会用来敷衍爱人的借口。可那时候的我是真的很忙，人一旦忙起来就会忽略掉很多事情，比如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

　　王妈妈勾起鬓边一缕长发，眼神平静而锐利，“这不是你伤害他的理由，若是做不到自己承诺之事，便早日离开，大家干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你也明知他的好，但他同你已经没有半分干系，哪怕你们的距离近在咫尺，也如隔着银汉迢迢，连挂念也没有理由。

　　时间像流水一样逝去，曾经的光阴一去不复返。但人的年岁不是白白度过，孑然一身爬摸打滚，在流光溢彩的红火日子得过且过，每个人都盼着他能争取到更好的资源，为公司长脸，因为他，公司里的新人在外面也得脸不少，别人一听是肖战公司的人，都抢着赶着要过去。

　　冷眼旁观，身边人的情情爱爱，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白了什么叫愿打愿挨，明白了许多道理。偶尔仰望天空的月亮，他便会想起他，伤感之余又有那么丝丝妄想，或许他也在自己家中观望着邈远处同一轮明月。

　　“他这一年还好吗？”

　　“其实从他去北京开始，我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结果还真被我猜中了。他这一年为了你难受，辗转。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我不是瞎子，我有眼睛看。”

　　王妈妈略显急促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惊痛，似是不忍再回忆那些曾经。

　　片刻的寂静，昨日恍然岁月中那人种种音容近在眼前，曾经恣意明亮的大笑变成阴恻不语的黯淡，这其中...他到底错过多少，又做错了多少？

　　“不该混在一起的却定要混在一起，结果只会苦涩。就像这绿茶与白茶本不适宜混在一起。”

　　将壶中的茶全部倒掉，王妈妈重新放进新的茶叶，沸水滚滚，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其实绿茶与白茶未必不能混在一起。很多事情还是看人的选择。”

　　肖战望向王妈妈的眼神清明透亮，嘴角弧度恰到好处。

　　“选择？从洛阳到北京，这是你们的选择。从北京回到洛阳，这是小博的选择吗？”

　　大概是愤懑与伤心，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对不起。”搜肠刮肚，肖战也只找到这三个朴素却沉重的字眼。现在说再多长篇大论都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王妈妈冷笑，“你这话不应该跟我说，我也不想听。”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同你计较，但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是个什么人你很清楚。你们要玩感情游戏我不想理会，可是有些手能握紧就别再放了。”

　　肖战猛地抬起头，“我…”

　　“保护好他。我知道你职业特殊，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求你们俩好好的，好好过。”

　　微风徐徐，吹动眼中的恻隐之情。

　　王一博蹲在树下，腿都麻了，他一边数着蚂蚁一边喃喃，“这两人不会要把我卖了吧…到底谁是谁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