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二十二章 圆 ...
-
天完全暗下来，人潮拥挤，一张张普通的面孔上或是疲惫或是欣喜的表情，无论如何，令人神往的星期五降临在这座城市。
肖战面无表情的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厦，龙情麦的办公室地理位置很好，“嗯，我晓得啦，唐太太，下次一定让他和你合个影，上次场地的事情还没来记得谢你呢...”
她面朝落地窗，正对着洛阳最美的夜景，声音甜腻，让人鸡皮掉落一地。肖战礼貌的站在她的身后，敲了敲黑色的办公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转过身，眉毛一扬，诧异的望着突然造访她的肖战，“诶，那下次再聊，不好意思啊...拜拜。”
“怎么，你是来感谢我吗？这倒不必，你要谢就去谢清园吧，她的功劳比较大，如果不是她，有些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龙情麦放下电话，语气依旧飞扬，没有被打断的不耐烦。
听起来心情很不错，肖战心中冷哼一声，弯了弯嘴角，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凌厉让人分不清他的想法，真可惜，他要做让她败兴的人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龙情麦看着那人眼神暗了暗，隐隐察觉到接下来的话题未必是什么愉快的事。
“我今天见到他了，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么能说，口才特别好。”肖战盯着暗红色的地毯，龙情麦看不清他的神色，心中一紧，但还是不动声色，“是吗，那他跟你讲了什么？”
煞白的光照在肖战半个身上，余下半边身子隐落在阴影中，他低着头，很认真的在思考着，没有理会龙情麦的问题，整个办公室很安静，静到肖战能清晰听到彼此缓慢而沉重的一呼一吸。
从王一博的三言两语中，他敏锐而纤细的内心嗅到一丝怪，察觉到一些当时忽略的事情，那是不属于他们之间的，至少不在他所知道的范畴内，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误会啊，肖战的目光掠过龙情麦一如既往地神态，那是一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胜利姿态。
“他说了很多事情，有一些是我知道的，一些事我却一无所知，还有关于他的比赛。”
肖战感觉自己被人灌了很多很多的药，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子，说不出名字，却能让他如正常人一般生存在世上。
“喔，那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居然要在这个时间找我？看你的脸色好像当年是我拆散你们似的。”
龙情麦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的钢笔。
顺畅的呼吸凝滞在此刻，肖战只觉得内心又凉了几分，不知名的怪兽在啃噬他们之间的感情，只留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龙姐，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挺懂你的，比起其他人，你对我们都特别负责，有什么好的资源是你在想方设法帮我们抢到，你帮我们做好所有的后勤，我们只需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观众就好了。我也一直认为其实比起台前的演员，我更打从心底佩服在幕后的工作人员。比起你的专业，因为一博的事，我好像给你和公司添了不少麻烦，我很抱歉。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知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什么事？”龙情麦问，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涟漪。
“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找他...”
肖战将目光停留在漆黑的远方，“我想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龙情麦使劲看着肖战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哪怕一点不愿相信的纠结，但是没有，黑色的瞳仁中满是冷漠和疏离。
她落寞的笑笑，看着头顶上的白炽灯，谎言是永远圆不完的，为这个谎撒下另一个谎，重复以往，渐渐地，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最初到底是为什么而说谎。
“一博居然没有和你讲，看来他比你懂事。肖战，你们之间的结症不在我这里，而在你心里，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即便你知道了，他的心结也不会就此解开。”
肖战语气冷冷，“我只是想知道，在你这里还是有实话的吧？”龙情麦身体前倾，眼底旋即掠过一抹错愕，“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不想再重复当年的悲剧就好好想想自己，而不是在周五的晚上跑来公司质问你的上司。”
话已至此，肖战内心满是对那人的内疚。
“喔，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清园喜欢你。我也是为你好才告诉你...”
肖战挠挠手背，慢条斯理的开口，“喜欢我？这话真是不错的理由，反正无论你们做了什么只要一句喜欢我，为我好，你们永远有那些冠冕堂皇的推辞。其实一博什么都没说，是我觉得不对劲，不过是想问问而已，结果我猜对了，你不仅去找他了，还拼尽全力来拆散我们。你说他懂事到这种程度，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找你，怕是还要像个傻子似的被你蒙在那么多事里。不过你确实做到了，恭喜。”
仿佛用尽力气却一拳一拳打进棉花堆里，龙情麦的一字一句中满是无力，“我什么都没有说，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想，更何况如果当年我拆散你们，那为什么又不阻止你们和好呢？这两件事完全是自相矛盾。”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那么，我想我大概能从清园那里得到答案。”
“这些年我对他一直很内疚，现在看来，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放心，我和他，从来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我们俩…我会好好和他一起过，得到从一而终的幸福。”
王一博孑然一身的潇洒，那是肖战永远也学不会的。他总是有那么多的不由己、不得已、不得不、必须要...
过去，王一博说他借口多，其实也没说错不是吗。
他确实无法做到了无牵挂抛开所有，然后跑去洛阳，拉着王一博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为什么离开我？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龙情麦拿着梦寐以求的机遇对他说，选择在你手上，你是要答应还是打算继续任性下去？
那时，肖战久久没有说话，龙情麦实在看不过去，就说，肖战，机会只有一次，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你觉得等到三十岁的时候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吗？那是对自己命运的无力把握，索性把所有的冲动通通压在心底，偶尔抬起头望着月亮的时候，他会觉得安慰，至少当他们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夜幕降临，灯火亮堂，泱泱的夜色中，家家户户的窗口透出澄亮的灯光，浓郁的饭菜香味飘出纱窗，从细细的玻璃窗穿过。
“我好像很久没有同你一起吃晚饭了，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王妈妈最近晚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以至于好几星期都没同王一博有过多的交流。
“哪有，我壮得跟头牛似的。”王一博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脯，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净胡扯，我看你跟竹竿差不多。”王妈妈夹起一块牛肉放到他的碗里，“多吃点。”
“哎呀，那是因为妈的基因好。”
“对了，我明天有事要出去。”
“哦，最近天气不错，这是打算和朋友一起去玩吗？”
“妈，其实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嗯，一个朋友来洛阳，我陪陪他。”
“小博，你的那个…朋友，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王一博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他妈妈脸上复杂的笑容，竟掺杂着不少宽容和不安。
“你说什么？”
他妈妈叹气：“你别怪我，小博，你以前喜欢这个男生，我就都知道。”
王一博恍然。
“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你的平安符上面写着的是你们俩的名字，他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吧？你从北京回来后整个人魂不守舍的，看起来好像一切正常，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直到…你喝醉的那个晚上嘴里面一直念着他的名字，当时我没想太多只以为你醉糊涂了，模模糊糊的，我只听见你在说什么长个，如今仔细回想，原来你是在喊他的名字。”
“对不起，妈。”
“哦，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小博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人与人之间，无非恩怨情仇四个字，不是他欠你，就是你欠他。你去北京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日子是你在过，别人说什么都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那个叫肖战的男生，他是你男朋友对吗？”
“妈，我很喜欢他。”
“可是，我看不清他的感情，就像长跑队员突然去做文科生一样，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路的人。”
“那就选一条不让自己那么难过的路”
“可是…”
“可是你舍不得他。是不是。”
王一博迷茫的看着眼前慢慢变凉的青菜，从鲜嫩的绿色渐渐暗淡。
“是，所以我们又和好了。”王一博低下头，一字一句说。
“既然如此就好好过吧，别折腾了。”
“妈，你不怪我…喜欢他？”
王妈妈不可思议的说，“我为什么怪你？”
视线触碰到王一博复杂的目光，她了然于心，“怪你喜欢男生？怪你喜欢肖战？还是怪肖战拐走我的儿子？”
“如果我说希望你们分手，你会答应我吗？”
“对不起，妈，肖战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这一次我不想轻易放弃。”
“小博啊，妈妈已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没看过，对你我唯一想的就是，你能快乐，再快乐一点。”
“妈…”
“谢谢你。”
“如果真想谢我，挑个好日子，把他带回家吧，让妈好好瞧瞧。”
“好。”
灯光下，王妈妈神色悲悯而隐忍，眼角浅浅的细纹一闪一闪，仿佛在上面洒落点点水珠。
夜很静，这样的深夜特别适合将那些潮湿发霉的心事从久远的记忆中挑拣出来，不管是快乐或是难过，都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往事了。
王一博蜷缩在温热的被窝中，手中攥着明黄色的平安符，上面写着五个字“肖战王一博”，他像个贮藏松果的松鼠，从暖春到寒冬，即使大脑的画面已经开始模糊，现实中寥寥无几与他相关的物件都被他好好的保管起来。
脸上荡漾着满足而松泛的笑意，梦中他又见到肖战了，他带着熟悉的表情朝他走来，他们一步一步沿着时光刻下的海岸线走去，从黑发到白发，从年轻到苍老，他们十指紧扣，不曾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