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素薏

9、第九章

　　表演结束的那天晚上，父亲先问母亲：“小然今天表演的好吗？”
　　母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在台上表演的很僵硬。”
　　我低头一个劲地往嘴里送饭，心里希望母亲说完这句就不要再说了。
　　徐然看出我的窘态，放下筷子说：“这是小然第一次表演，我觉得挺好。”
　　我微微抬头朝向她的方向，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笑容还未落，母亲又似叹息地说：“如果你能有你姐姐在台上一半的自在也不会每次都让你们老师每次都说你。”
　　我的笑马上僵在了脸上，喉咙像是被东西哽住了一般生疼，如果我这时说一句话，声音肯定比我的表演更僵硬。桌面上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父亲带点斥责地对母亲说：“好好的一件事，你就能每次挑出点事，谁能符合你这么高的要求？”对母亲说完又转过来柔和地对我说：“小然，爸爸相信姐姐的话觉得你挺好的。”
　　我只顾着点头，努力不让酸涩不已的眼睛不流出泪来，我可一点不想让母亲看到我哭。
　　而且在那段时间里，肖强每次见到我们就会朝我贼兮兮地笑，然后绘声绘色地跟徐怡讲我当时在后台紧张成什么样子，甚至可以用夸张的语调来模仿我当时的声音。就算徐怡对起表现得毫无热情，他也能自顾自地讲的起劲。我后来实在是听的生气了，更是反复想起那天晚上母亲的话，任是肖强怎么道歉都没有理他。
　　临近期末考试，考试的科目不多可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却也无比郑重其事，就连平时上课会做的小动作此时也不会在有了。
　　中午我和徐怡两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互相抽背课文，肖强又在我们教室的门口大声叫我的名字了，这是我不理他以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我想也没想就跑出去了，既然他都主动跟我说话了，我再跟他生气就未免太小气。
　　“你找我干什么？”话说出口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语气还是很冲。
　　肖强没回答，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的两只手都放在身后，我侧过身去，他也跟着我的目光转了下身体，我又看不见了。
　　我倒真被他引的好奇了，问：“你拿的到底是什么？”
　　肖强得意地笑了两声才把东西拿出来，是两根棒棒糖。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你拿着两根棒棒糖干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吗？其中一根是给你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棒棒糖？”我从小对糖就没有特别的热衷过。
　　肖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你回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是还一直记着我以前的棒棒糖吗？”
　　我笑了起来，对肖强的任何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并不是我喜欢棒棒糖，而是那时对肖强最深的印象就是棒棒糖。
　　肖强被我笑的有点恼火，恶声恶气地把绿色的那根棒棒糖给我：“你拿好了，这可是我丢脸买回来的。”
　　“买根棒棒糖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变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棒棒糖，“你以前还每天那一大把的。”
　　肖强脸红气粗地对我说：“男孩子吃糖本就不应该，而且我还已经这么大了。”
　　“谁说男孩子不能吃糖？”他的理论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反正你就把糖拿着，别问东问西了。”肖强已经不想再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了，把他手里的另一根棒棒糖塞给我，“这个是给徐怡的，还有。。。。。。恩。。。。。。不要忘了跟她说我自己没吃。”说完这些肖强即刻转身就走，脚步也越走越快。
　　我看着手里一红一绿的两根棒棒糖觉得有趣，正想转身回教室了，肖强又跑了回来，他又是挠头的动作。我没动也没说话，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恩，那个，徐然，那个什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半，肖强叹了口气才把话说完整，“那个，徐然，上次的事对不起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一溜烟跑了。
　　我走回教室把糖给了徐怡，徐怡把糖拿在手里看了遍问我：“这是干什么？”
　　我把属于自己的那颗糖拆了放进嘴里，尝了尝滋味才对徐怡说：“肖强说是给你的。”
　　徐怡摇了摇头，把糖给了我：“我不喜欢吃糖，还是给你吧。”
　　我有点犹豫，“你不喜欢吃糖吗？”在我的印象中，徐怡从来没有明显地讨厌过什么东西。
　　“不喜欢，我不喜欢甜的东西。”
　　我把徐怡给我的糖放在了桌上，看着它像个不倒翁一样地滚过来滚过去，连肖强让我跟徐怡说的他自己没吃糖也忘了传达。
　　第二天肖强在做课间操时追上走在前面的问，低声问我：“你有没有把糖给徐怡啊？”
　　我看着他期待的表情突然间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说实话，可是说谎我知道我的谎话一听就能被识别，看着在走在我前面的徐怡，我于是点点头。
　　肖强见我点头，笑的神采飞扬，跑到前面去跟徐怡说话，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徐怡笑的很开心。跟在他后面的秦殇却在瞬间瞪了我一眼，快得等我反映过来只见她又是那样优越而高高在上的笑容。
　　她跑上五挽住了徐怡的左手，侧头笑吟吟地问徐怡：“徐怡，你看过《小李飞刀》吗？”
　　“恩。”
　　“知道里面的林诗音吧？”
　　徐怡点点头。
　　秦殇看了眼肖强笑意更浓了，“你知不知道，里面演林诗音的那个人真名也叫‘萧蔷’。”最后的两个字，她特意把语调拉的特别长。
　　旁边的肖强一脸懊恼，秦殇自顾自地问：“徐怡，你不觉得这个很巧合很有趣吗？”
　　我在背后看不见徐怡的表情，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有趣的话题能让秦殇当作笑话来讲。林诗音又不是个男的不是吗？而且我不喜欢林诗音。
　　到了暑假，因为考试成绩都不错，母亲也不再怎么严厉地管我们。夏天一年比一年让奥热难忍，就连偶尔的一阵风吹过，也是热气铺面。知了更像是凑热闹一般，不知疲倦的叫着。可那时我还不至于讨厌夏天，我每每听见知了的叫声还会不由自主想象成这样的叫声是在说：“热死了，热死了。”
　　我和徐怡为了逼热，就经常往离家城南的新华书店跑，在那里你愿意看多久的书就看多久。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像是一片少见的乐土。
　　我以前看过不少书，但里面大多都上面图片下面短短的几行字，看的也是中国的寓言故事或是外国的童话比较多。就连是老师送给我的那本《青鸟》，也是图大字小。不过在书店里找到有不少书是带有拼音的，就着拼音复杂一点的故事也能看懂。我一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总是会在在回家的路上对徐怡津津乐道。
　　徐怡看书比我更认真，更投入，只要是她喜欢的书，她能看上好几遍。我一度喜欢她跟我说的《长腿叔叔》的故事，等我拿书来看，才发现原来徐怡跟我讲的跟书上的原话几乎无所出入。
　　肖强在暑假里旁敲侧击地问我我和徐怡都在做什么，我就跟他说我们经常去书店看书，他是一副一副受不了的口气：“你在学校学的还不够还要去看书啊？”可是问完我的第二天，我就在书店碰到了他和秦殇。
　　肖强面对我疑惑大量的神情，急忙指了指秦殇对我说：“是她说要来的，我只是陪她来。”
　　秦殇笑容可掬地跟我说：“我听说你们在这里看书，所以也来看看。以前都是我妈妈把书买回家给我看的，所以我都不知道原来还可以在书店里看书。”
　　我表示了解地点点头，秦殇把目光移向了还在看书的徐怡。我忙拉了拉徐怡的衣袖，徐怡终于抬起了头，先是不明所以地看我，随后才发现了秦殇和肖强。肖强不自在的表情更甚，只是秦殇的笑容未变，对徐怡说：“徐怡，你看书真认真，你在看的是什么书呢？”
　　徐怡把书直接放到了秦殇的手里。
　　秦殇看了书的封面兴奋地说：“这本书我也看过，以前我妈妈还每天晚上都给我讲一个故事哄我睡觉。”
　　徐怡面无表情，我垫脚越过秦殇的肩膀看了下书名，《安徒生童话》。
　　“徐怡，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个故事？”秦殇又问。
　　徐怡仿佛是思考了下才说：“《卖火柴的小女孩》。”
　　秦殇笑着把书又还给了徐怡，“我最喜欢里面的《海的女儿》，我觉得这是我看过的最感人的爱情故事。”
　　徐怡点了点头，却说：“我不喜欢，我不懂爱情。”
　　我忍不住笑起来，忙捂住自己的嘴。徐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秦殇的笑容有点僵硬。一直不出声的肖强拉过秦殇，讷讷地对徐怡说：“那个。。。。。。我们，我们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看着他们两个急急地走出去，却让我想到了个成语：灰头土脸。
　　徐怡继续安安静静地看书，我也拿了本《安徒生童话》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随意翻了翻里面的插图，我问徐怡：“姐，你真的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不是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对秦殇说你喜欢？”
　　“其实里面所有的故事我都不喜欢。”
　　“啊？”
　　“我不喜欢童话故事。”
　　“那你还看了那么多的童话故事？”
　　“我本来想喜欢，可是看了后发现还是不喜欢。”
　　长大后，我每回忆这段当时无心的对话觉得有的事是不是真的有命运一说，谁知道将来发生了件事注定了徐怡是永远是不会喜欢童话了？
　　整个暑假里，我和徐怡省了不少钱来把自己喜欢的书买了回去。我还把一本完整的带全拼音的《青鸟》买回了家。这本我之后读了很多遍的书却在后来被我负气撕了。
　　暑假结束，我们就升上了四年级，换了一幢教学楼，我和徐怡的座位也被新换的班主任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