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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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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我在大学的图书馆里看到一本书上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也不禁唏嘘感慨了下自己的少年时光,无论是自认为多么难堪的往事也变得可贵起来。但在我正真经历时,我的少年时光我并不觉得他漫长,反而有种对快快长大的强烈期许。
我们在母亲教书的学校上学,地方说大也不是很大,但我们在不同的教学楼,平时也只是偶尔才会见到。况且我和徐怡上学放学也从未和母亲一起走。可是母亲对我们的事却了解的无比详细,就连我考试错了哪道题她都能准确地说出来。每次临近考试,我都希望自己成绩可以好点,只为了能不再听母亲对我的成绩多加评论。幸而,绝大多数的情况我的希望总能成真。
徐怡却从未有过我这样的烦恼,大大小小的考试,她几乎都是第一,偶尔哪次没考成第一,母亲也只是鼓励,还不会忘了对我说:“你应该好好像你姐姐学习。”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就低头装作专注于自己正在做的事,不声不响。
若是父亲在旁边,他会走过来安慰地拍拍我,柔声对我说:“小然你也已经做的很好。”
这时我总有种想哭的冲动,为父亲这时的理解也为自己的委屈,母亲的标准也许是我们两个都能考第一她才会高兴,可是怎么会有两个第一呢?
所以我也一度讨厌考试,讨厌一切可以排出名次的活动,因为这个世界上即使可以并列第一,也不会是我和徐怡。
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按照惯例是会有演出庆祝活动的。我一直一来从未参与过这样的活动,徐怡当过两次班级的代表上台领过奖。
我们上三年级这年,学校在一个月以前就要求年级组把自己将要演出的节目报上去,因为考虑到演出时间,我们学校每次演出的节目都是按年级来算。在最终要确定演出人物的那天,班主任把我叫出了她的办公室。
班主任开门见山地对我说:“徐然,老师希望你可以参加这次的演出。”
我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但直觉马上拒绝:“老师,我不喜欢表演,我也表演不好。”
班主任听了我拒绝的理由笑着问我:“你都没表演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做不好呢?”
我又顿时哑口无言,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
班主任又对我谆谆教导:“参加一些自己没参加过的活动,可以当作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也可以培养自己和同学磨合的机会。”
我怔怔地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听着她说的话,恍然间就想到了以前鼓励我上台讲故事的老师,觉得班主任亲近了不少,鬼使神差地就点头答应了。
班主任见我答应了对我满意地笑笑,又跟我说了不少鼓励的话语。我频频点头,甚至是带着点欢喜地走出了办公室。
才走了几步路,又想到,我没问自己会演什么角色,于是又折回去。刚打算敲门就听到里面有老师问:“刚才那个学生是蒋老师的女儿吧?”
然后是班主任的声音:“是蒋老师的女儿,希望她可以多锻炼锻炼。”
我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演什么样的角色顿时对我来说无所谓了。
这天晚上的饭桌上,母亲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问我:“听你们班主任说这次你要参加学校的演出?”
我淡淡地应了声,心想:这难道不是你想让我参加的?
母亲对我的态度并不满意,倒是父亲表现出难见的热情,“小然要演出什么节目?”
“《丑小鸭》。”
“演什么角色呢?”
我闷闷地回答:“不知道,还没确定。”
“既然演了那就好好演。”
我朝父亲笑了笑,把心里的不快硬生生压下去。
晚上睡觉前,我把整件事都跟徐怡说了遍,征求她的意见:“姐,你说我如果明天去跟班主任说我不想参加表演了可不可以?”
徐怡没回答而是反问我:“为什么不想去了?”
“说不清,反正就是觉得很怪,好像不是因为妈妈,我连上台的机会也没有。”
徐怡沉默了一会儿劝我说:“还是去吧。”
徐怡这样说出乎我的意料,我张了张嘴说:“可是。。。。。。”
徐怡打断了我:“就算是因为妈妈的关系也好,我们只要好好做就行了。”
我蹙起眉头想徐怡的这句话,固然是很有道理,可我心里的别扭也没有因此消失。
徐怡看我蹙眉轻笑起来:“别想那么多了,能让自己做到最好就可以了,这也不是一件很大的事。再说,你如果突然又觉得不表演了,爸爸妈妈还会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倒是真不想父母又觉得我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如果早点小学毕业了,就不再会有这样的事。”
第二天我就被告知下午要开始排练了,我的角色是鸭妈妈的众多小鸭之一,这样的觉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我对这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很满意。
下午还没走进排练的教室就听见了里面肖强的声音,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其他人的大笑声。这让我放松了一点,毕竟不是每个人我都不认识的。
我一走进门,肖强就蹦跳到了我面前:“徐然,你怎么也来了?”
因为他说话声音响亮,其他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都落在了我身上,面对这么多目光我有点局促,抓了抓自己的校服说:“我也是来排练的。”
肖强对我的回答来了兴趣:“你也来参加那太好了!你演的是什么角色?”
“很多小鸭子中的其中一个。”
肖强拍了拍自己,骄傲地说:“我演的是猎人。”
我从进来一直都没注意到被人围着的秦殇,这时她从人群中走到了我面前,昂头多我说:“徐然,欢迎你也来,我是演丑小鸭的。”
我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看过秦殇了,我们不在一个班,来来往往也都只是匆匆一瞥,这样仔细看了发现秦殇还是和原来一样那么漂亮骄傲,就连和我说话的样子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她怎么会演丑小鸭,她生来就像是只白天鹅。
我笑了笑说:“秦殇,你好。”
开始彩排了我才知道我原本找的推脱的理由根本不算理由,我根本没有演出的天赋,动作僵硬地连自己都觉得别扭。本来我还有一句台词,但是反复念了几遍还是不通顺,指导我们的老师干脆把我的台词取消了。尽管她尽量对我表现的和颜悦色,但是我的表演让她失望是毫无疑问的。
属于我演的那部分很快就退场了,我拍拍自己的胸吁了口气。肖强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到了我的旁边,打趣我说:“看你表演,我觉得你像是被逼着喝毒药。”
“恩。”我承认我的表演很糟糕,“我不会表演。”
“那是你脸皮太薄了。”
“难道你觉得你自己脸皮很厚?”我一直觉得脸皮厚是个贬义词。
他神秘地对我笑笑说:“有时候脸皮厚一点也没什么,尤其是在表演的时候。”
轮到他了,他走过我身边时对我耳语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肖强果然表演地很生动,说的台词做的动作丝毫不做作。我看的目不转睛。他下来后朝我得意的眨眨眼:“怎么样?”
我给了他一个赞许的表情。
排练了一个月,我的表演没得到任何的进步。肖强开始时还会指导我,到了最后就连他都放弃了我,对我说:“徐然,你幸好是演一个不用说话的角色。”
我不以为意,“这次的表演快点结束就好了。”
我那段时间多少还是在心里对母亲有点怨愤,我本就不喜欢的事她间接地一定让我做。而且每天我回去,她还不忘问问我排演的事。我模模糊糊地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跟我计较,兴致不减。
到了“六一”节那天,我渴望已久的结束演出终于来临,我却由以前的无所谓变的紧张起来,穿着有个小鸭头的演出服,在后台转来转去想让自己镇定。
肖强偷偷拉开帷幕对我打招呼说:“现在是表彰,就要轮到徐怡了,你快过来看看。”
我在肖强后面探出头去看,徐怡已经走上台了,脚步沉稳,胸有成竹,和局促不安的我是鲜明的对比。我盯着徐怡的背影看,她说的话我却什么都没听清楚。当徐怡走下台时,肖强猛一转身差点把我撞在了地上。
“哎,哎,徐然你没事吧?”肖强忙拉住我。
我站稳了,理了理自己的演出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肖强挠了挠头,他每次觉得必须要说几句话却又无话可说的时候总喜欢做这个动作。想了半天对我说:“你就当台下的人都是西瓜就行了。”
我或许是紧张地没谱了,竟然反问他:“那为什么就不能当作是南瓜?”
肖强忍不住夸张地笑了起来,“徐然,你不用那么紧张,至于西瓜还是南瓜你喜欢当作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还想说话却被老师叫了过去,就要轮到我们年纪上台了,她不断叮嘱我们应该注意的事项。我站在肖强的后面,一个劲地暗示自己不要紧张,老师讲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等到真要上场了,还是肖强推了我一下我才醒悟,跟着急急忙忙走了上去。
整个过程都犹如做梦一样让我感到不真实,我的戏份很少,很快就下场了。下场之后心情也平静了许多,我看着还在台上表扬的同学就如同看着一场我从未参与过的演出。
谢幕时,我们一起上台鞠躬致谢,我准确地找到了黑压压的人群里的徐怡,她没有看见我,而是嘴角带笑,在不断地鼓掌。
我此时完全没有之前想象的演出完了就解脱了的感觉,反而生出一点留恋之情。我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出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