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雪》周寸心

6、最好的肇事司机

　　冉依依难得星期一到学校这么早。风风火火冲进寝室的的时候，顾溶雪刚起来，顾溶雪靠着洗漱间的门在刷牙，看到她手上提的大包小包，问道，“依依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啊？”
　　“唉，你是不知道，是我妈出差回来买给我的，是什么土特产，我全都带过来了，我们一起消灭它们啊.”
　　“你不是减肥吗？”
　　“吃完了再节食加运动不就消耗掉了吗？你的腿怎么样了？我还从家里带了一些外伤药过来了，你等一下抹点。学校里的药进价太低了，谁知道有用没用，上次我摔伤了，那个老医生在我的病历本上写的字像鬼画符一样。我让他写清楚一点，他还朝我瞪眼睛。”
　　“字迹潦草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啊！别人看不懂，只有医生看得懂嘛。”
　　“那我交作业的时候，老师怎么没想到要保护我的隐私呢，还让我书写规范，要勤练字帖。”
　　顾溶雪顿时哑口无言，冉依依认真写字还是很端正的，不认真写简直是不堪入目啊！除了交电子稿作业外，她很多次都因为字迹潦草被她们班的老师教训。
　　法语语法课的老师米琪曾轻声细语地说过：“冉依依啊，你看你人这么漂亮，字怎么就不能好好写呢？写字的时候不要浮躁，年轻人要平心静气，实在不行你就回去抄金刚经吧，多练几遍，降心火！”
　　外语系有很多奇葩式的老师，比如姜维，米琪才是奇葩中的精品奇葩！
　　冉依依没空练字，倒是顾溶雪大一下学期帮她抄了两遍金刚经，还莫名其妙地被前来查晚自习的副院长曾茹表扬了，“外语系的学生应该向顾溶雪同学学习，不仅学习好，精神面貌还好！”
　　冉依依大一期末考试还是因为基础差外加卷面字迹不清的缘故挂科了，栽了一次跟头，她才有所改观。米琪把冉依依的进步归结于金刚经。顾溶雪觉得应该归结于撞了南墙后的幡然悔悟。
　　成绩在高中很重要，在大学也是如此。外语系和其他系一样，每学期都有一次综合测评，期末考试成绩占百分之五十，课外活动和竞赛获奖加分之类的也占百分之五十，顾溶雪不怎么参加课外活动，但是有兴趣的竞赛她都会参与，加上学习成绩出众，最终的测评成绩一直是外语系的万年榜首，而冉依依平时热心社团活动，课外加分在学院里也是前几名，学习成绩在临时抱佛脚的苦读下，处于中上游，最终的测评成绩也能在法语专业前五十名内。顾溶雪打心里觉得冉依依其实比自己有天赋！要不然也不会被外大录取了。
　　周一上午顾溶雪自己只有两节公选课，冉依依有两节法语口语课，外加两节公选课，顾溶雪请病假了，冉依依只好很一脸颓废样子，晃着背包去上课了。临出门时，顾溶雪狠狠地摇了摇她的脑袋，给她打气，“今天星期一，打起精神来！”冉依依瘪了瘪嘴巴，可怜兮兮地走了。
　　顾溶雪待人的方式很特别，别人骄傲时需要的鲜花掌声，她浇的是冷水，别人低落时需要的是安慰剂，她打的是兴奋剂。
　　靖海天第二次敲响119的门时，顾溶雪正在听听力，她明天竞赛的决赛是笔试加面试，笔试里会考听力，据说是英美广播常速级别的，她每天都有听英语新闻的习惯，初赛到决赛的这几天更是加紧练习，她不紧张，只是想准备得更充分点。外大这次打进决赛的人不多，英语专业的四个人，非英语专业的两个人，系里对她的期望很高，她觉得自己要尽全力。
　　门口人音嘈杂，敲门声很大，顾溶雪终于放下耳塞，慢悠悠地去开门，“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学生会查寝呢，现在门禁太松了吧，宿管叔叔没看到你进来吗？”
　　“我可以进来吗？”顾溶雪这才看到靖海天身边围了几个外语系的女生，看见开门了，才半是幽怨半是沮丧地离去。
　　“你们外语系的女生还真是奇怪啊！” 靖海天进来放下一大堆东西，如是说道。
　　“你先坐在我室友的位子上吧。”顾溶雪说。
　　“你室友不在吗？”
　　顾溶雪看了下时间，说：“她马上就会回来。”
　　“你的腿好点了吗？”
　　“还行，跟昨天相比不那么疼了。诶，你拎的这些都是什么啊？”顾溶雪指了指她桌子上的一大堆东西，怎么跟冉依依一样？
　　“喔，你们寝室也该有点干粮吧！大活人可别被饿死了，我买了一些水果，还有糕点。”
　　顾溶雪倚着衣橱笑道：“诶，冉依依桌子上还有一大堆的土特产和零食呢，我们怎么吃得完，放久了会坏的。”
　　靖海天皱了一下眉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冉依依拖着倦意走进宿舍，看到站在顾溶雪对面的人时，目瞪口呆，大叫道：“靖-海-天，是你？”
　　顾溶雪捂住了耳朵，目光来回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嗯，都是学生会的。我先走了，再不出去，宿管该来查看情况了，你注意点伤口。”靖海天看了眼顾溶雪，扔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顾溶雪不言不语地坐了下来，等着冉依依坦白从宽，自行招认。
　　“溶雪，撞你的人就是靖海天？”
　　“嗯。”
　　“溶雪，我跟你坦白，我以前……追过……靖海天。”冉依依拉过一把椅子，在顾溶雪对面坐下，很坦诚地说道：“不算追我的渣男一号的话，靖海天就是我大学喜欢上的第一个男生，就是你搬进119前一个星期表白的，但是被他拒绝了。”
　　顾溶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对冉依依的了解基本上是始于搬进119之后。
　　其实仔细一想，外大虽然这么多人，但是冉依依认识靖海天是必定的，两人都是校学生会的，又都是出众的人物。
　　冉依依心里想的是，校园里不认识她冉依依和靖海天的恐怕就只有顾溶雪了吧！
　　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冉依依奔走于学生会各部门之间，虽然很出名，但开始还只是一个小卒，靖海天也只是学习部的成员，两个人在各种活动和例会上见过面，接触并不多，靖海天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但是冉依依就是喜欢上了靖海天，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见色起意，然后她跟靖海天表白，结果人家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再后来，没过一个月，冉依依就认识了追她的渣男一号。
　　现在，靖海天成了外大的风云人物，校学生会的副主席，校辩论队的骨干，工作学习两不误。冉依依成了校外联部的部长，两人遇到的次数更多了，但是交集仅限于工作。
　　冉依依在感情上很干脆，从不拖泥带水，也不吃回头草。碰到了合适的人只要是有一点可能，她就不会放弃，也不在乎是不是自己主动。要是知道两个人一定没戏就绝对不会再多做纠缠。跟顾溶雪谈到靖海天虽然有点小尴尬，但到底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只是，冉依依至今都想不通的是，当初靖海天为什么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她，因为不熟吗？多接触不就行了，感情完全可以培养的嘛。
　　“溶雪，你觉得靖海天这个人怎么样啊？是不是很冷酷无情啊？听说之前很多女生跟他告白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呢，还好我是私下里跟他说的。看起来，靖海天对你还不错嘛。”冉依依想努力去发现新情况。
　　关于这个问题，顾溶雪思索了片刻，然后相当认真地说道：“我觉得，靖海天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肇事司机！”
　　这是一个怎样的评价呢？要是评选最佳肇事司机的话，顾溶雪会投靖海天一票。
　　冉依依听完后却笑得前仰后合。“肇事司机都能评最佳的话，那小偷是不是也可以评个奖。”
　　顾溶雪说的实话有时让人难以接受。
　　在顾溶雪准备继续大战英语听力的时候，冉依依撕了个炸鸡腿塞到她手上，很是温柔地说道：“溶雪，吃东西才有力气嘛，我们一起吃，要不然我一个人吃多了会有罪恶感的。”两个人犯罪总比一个人犯罪好！
　　顾溶雪给了她一道极其鄙夷的目光。
　　徐思远发短信的目的令人捉摸不透，就像上次图书馆开馆的通知一样，估计是书面表达不像口语表达那么随意，没有语气词，没有流露任何情绪，能看懂的就只是字面意思：明天考试顺利。
　　顾溶雪能想象出他悠闲地路过三教，忽然记起了她，又记起来她好像明天要考试，然后就在人群中落后几步，用手机不费气力打了几个字。徐思远不经意的举动总能让顾溶雪联想很多。
　　顾溶雪神情凝滞，片刻后，回了个“谢谢”，接着也是装作随意地问他聚会上玩得怎么样。
　　徐思远说他那天下午临时有事，没有去聚会。
　　顾溶雪认为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若不是她恰好被撞了，她就去了聚会，然后一脸失望地发现徐思远没有来，那时她一定会更懊恼。或许徐思远的人生轨迹与顾溶雪的人生轨迹就算在某个转弯处接近，也不能触及对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