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笔冢

3、备考

　　再过半年就是进京赶考的日子了，这也是子云第一次尝试科举，所以他的课业一下子重了起来，几乎没有时间再指导我读书，我只有每天请安的时候才能和他小会一会。这天他留我陪他写字。

　　“我想吃麻婆豆腐，要很浓稠的汤汁，你帮我找厨房要。”子云是个吃货，写字写到挺晚了就想加餐。

　　“厨房的人这个时候都已经休息了，我去给你做吧。”

　　于是我到了厨房去做饭，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很快就做出了他想要的样子来，我用食盒装好，趁热带回了子云那里。

　　“可以，很烫也很香，不枉我学了这么久的辛苦。”杨子云放下书读了起来。

　　“也不要天天如此，身体会吃不消的，反正还年轻，我看科举也一般不能一次中弟，还是需要长久之功。”我劝着他。

　　“不要，我就想一次性通过科举，然后我就可以把心思一直放在写话本上了，如果这次通不过，以后还是要花很多精力在读圣贤书上。只能抽空偷着写话本。”

　　“可你平时都忙着本子了，想集中半年之功考上，纵使天赋过人，恐怕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事在人为。”

　　子云的自信的样子引起了我内心的羡慕，我可不像他那样，对自己和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身为他的养女，我们之间的缘分并不是一直都有的，等我到了嫁人的时候又是另一次命运的抽签，那时候就不一定能抽到好签了。

　　看他那样子，好像真的能考上似的，不过哪怕考不上，他也不会消沉的，子云天生就不是会失落消沉的人，总能找到生活和方向。

　　子云吃完了继续看书，我收拾完残羹后，也开始学习起来。我上次的文章只是照猫画虎，学了一通圣贤书上的文风和语气一通胡写，后来又看了一些好文章后，才明白自己写的不太好。明明水平低劣却强行装成了严肃语气，一看就漏洞百出，我的学识还撑不起那么大的课题，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后，我又抓紧学习提高阅读量。

　　在府里我那爱学习的劲头出了名，有人问我“学这么认真干嘛，又不能用来考试做官。”

　　老爷却很高兴，安排我在子云下私塾后伴读，希望我能够监督子云学习，度过这关键的半年。

　　子云平日里总是偷闲，我原本以为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人，没想到他在这半年里坐了个踏踏实实，简直是考生中的模范，他倒也没有完全抛弃他的兴趣，我有注意到他并非一直在写应试文章，夹杂在他的议论中还有很多戏词和构想。

　　虽然我的任务是监督，但是我并非爱管教别人的人，何况子云已经拿出了相当的努力和劲头，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他平日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挑灯，着实辛苦，我也不想他备考太过辛苦。

　　督学时我自然是不能闲在一边玩乐的，所以我读书的时间也随之延长了，最近我遇到难以解答的问题时就不太方便再去问子云了，因为他已经足够辛苦了，我的问题恐怕会成为他的负担，因此我就发扬了读书不求甚解的精神，跳过有疑问的地方继续读下去，居然也得到了一些收获。

　　看累了我就开始读子云的创作，有一些是没有写完的或者写完了并没有交给书商卖出，只是供自己消遣，大概因为题材或者内容有瑕疵，不够圆滑，有一些讥讽之语。

　　抛开这些不能被传播的点，我觉得写的非常好，比他平日里一些迎合当下话本潮流的作品好多了。

　　“你在看我的手稿？”

　　子云突然问我，我吓的抖了一下，我以为他专心写字不会注意到我的动向，而我也是看正经书看烦了顺手拿起一堆纸开始浏览，意识到是他的作品后有被剧情吸引，等我沉浸其中的时候突然被这么一吓。

　　“我不该随便看你写的东西的，就是顺手……”
　　“没事，这些其实是我写的比较满意的东西，你之前看到的那些戏多少都迎合了当下的潮流，关于人们想看的那些戏剧其实都有一套模子了，熟练了之后就没什么意思，这些才是我的心血。”他用温暖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纸张。

　　“可惜不能发出来，这里面有一些针砭时弊的言论，恐怕会被人说成是妖言惑众，历史上文字狱的事件可不是假的。”

　　“你可以留着待日后发出来。”

　　“不用了，有时候写的东西注定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的，本来也只是我个人的牢骚话，何必拿出来惹后人笑话。”

　　“也许你可以改一下，就能拿出来买了……　”

　　“不行，换平日别的本子我可以听意见修改一下，这个我一字不改。”

　　子云非常执拗，而我在可惜这个故事写得甚是精彩，但是却无法问世，只能有少数几个人读读。

　　夜色越来越深，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了，我趁着夜色走出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前只觉得每天忙碌的日子很辛苦，后来一下子身份地位提高后又苦于生活的无聊，直到后来迷恋上了读书写字后才感到好些。但是刚才和子云讲了一会天，此刻本该是睡觉的时候了我却毫无睡意，在床上躺了一会后我又披衣起身，来到了屋外，夜风习习吹过，星光璀璨，月亮用其温柔的光照在屋前的地面上。

　　书上关于夜晚的描写突然生动了起来，小时候我也爱看夜晚的星星和月亮，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后来大了一些后每天忙于服侍，再也没有心情和时间去看看天空，现在我又有了闲情逸致，才明白把美景收入笔墨是很美好的一件事。那些单纯只是觉得文字华美的诗句，现在一下子有了画面。

　　所以很感激子云领我进入了文字的世界，熬过了最开头的枯燥和乏味后，内里是一个广阔的大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