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笔冢

2、看戏

　　初五这天，我刻意穿上只有隆重时候才会穿的服饰，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随杨子云一起出门，他穿了一身便服，托贴身小厮张伟告了假，就带我从后门出去。

　　后门平时少有人走，门上有一把锁，“怎么办啊子云，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没关系，翻墙吧，我年少时经常从这里出入。”

　　杨子云蹲了下去，让我踩在他的肩头，我借了一下力，就上去了，上去后我又有些恐高，一时不敢跳下来，杨子云利落地爬了上去，很自然地跳了下去，伸开双臂接我。

　　我向下滑了一下，够到了他手臂的范围，顺势就被他抱下去了。

　　“走喽。”

　　他开心地吹着口哨，我觉得他更像是我的兄长，我们像一对偷跑出去玩耍的兄妹一样。

　　我已经很久没外出过了，街道上不管是小吃还是摆出琳琅满目的货品都让我觉得眼花缭乱，来到了戏台，今天这出戏是讲爱情故事的，“是我写的本子”杨子云得意洋洋地跟我讲着，脸上挂着自豪的神情，

　　我看到戏台下座无虚席，就知道杨子云写的本子一定很火。不由也有几分敬佩。“我只知道写本子是你的兴趣爱好，没想到你写的还有人买，还拍成了戏。”

　　“那是，我在这一方面还有几分名气呢，只是不敢用大名，只用了笔名，我就是笑面生。”

　　看来在我遇到杨子云之前，我已经跟他的作品打了交道啊，笑面生的作品写的很好，不落俗套，情节也十分有趣。

　　看戏时杨子云不时发表他的看法：“这里的台词改编了一下，改的不是很好，失去了原意。”

　　“这里没想到唱腔是如此的美妙。果然戏更加生动。”

　　他欣慰于自己作品的成功，然后我问他：“写这个你赚了多少钱？”

　　“不多不多，但也算一大笔了，买我本子的人可不少，我托了一个书商帮我卖出，还不算那些没钱购买偷偷借来抄写的，我觉得我也算洛阳纸贵。”

　　“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我赞叹着。

　　“以后哪怕被抄家了，我也可以靠写写本子为生，技多不压身嘛。”他真是口无遮拦。

　　“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我提醒他，言语有某种力量，可以带来福祸。

　　“好，不说了，只是开个玩笑。”

　　看完了他的戏，在回程的路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小摊，糖葫芦一串串扎好，看着很鲜艳耀目。

　　杨子云上前买了两串递给我，我们一人一串地吃着，糖衣的甜和山楂的酸混合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可口。

　　“小时候总是眼馋别人吃糖葫芦，可家里哪有这个闲钱吃小吃，不知不觉就大了。”
　　我感慨着。
　　“还有什么东西是你小时候想吃却没吃上的，小时候想玩没玩上的，我给你补上。”

　　杨子云问我。

　　“没想到……下次再慢慢想吧，再说人都大了，这些小时候的执念都慢慢过了。”

　　“才十二岁大什么大，我才是大人，不要在我面前装成熟，你就当自己是小孩就行。”

　　“是……”我点点头，心里在偷着乐，关于童年我当然有一些遗憾和心酸，没想到有人会提出给我弥补那些遗憾。

　　回到了府上，因为没有贪玩，所以时间上都来得及，子云躺在床上开始装病，而我只好假装服侍他，我去厨房要了一些白粥来，作为病人清淡的晚餐，这一场装病就显得像模像样了。

　　“就因为装病，所以这几天只能喝白粥啦，这就是出去玩闹一次的代价呀。”子云摇摇头，有些不满意。

　　“对不起啦，都怪我要看什么戏……”

　　“怎么会怪你，是我要出去玩的，跟你没关系。”子云安慰我一样地笑了笑，“能让你出去玩一玩吃几天白粥也算值了”

　　这几天老爷也有来看子云，我就在一边站立服侍，老爷用手背摸了摸子云的额头，然后自言自语道：“也不烧啊，难道这小子又在装病？”然后故作严厉地提高嗓音，说：“给我起来！你肯定又是装的。”

　　“爹我真的起不来，你问小青，我昨天病的可重了，只能吃点白粥，什么都吃不下，头晕眼花出冷汗还发烧，刚才烧才退过。”子云说着，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无力，少了平日的中气。

　　真能装啊，我心里想着，大概因为经常写本子也经常看戏，所以也被耳濡目染了表演天赋？

　　"我可不信你，小青，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老爷，义父昨天很虚弱，连拿水的力气都没有，是我在一旁服侍。”

　　老爷半信半疑地说：“既然如此，那么就当你是病了吧，私塾这几天可以不去了，病好后记得把课业给我补上。”

　　“是，爹。”子云说着。

　　老爷走后，子云一下子忍不住嗤笑出了声，黑黑的眼睛里有着星辰一样的光彩，我也觉得很好玩。

　　“我这一招小时候用的可多了，所以他不太信，小时候坐不住，不爱读书，总想装病来逃学，这一招近几年不太用了，所以他这次没怀疑。”

　　“准备装几天？”

　　“四天吧，不想喝太久的粥，现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每天忙着写文章了，还可以抽出空写一下我新编的故事，”

　　这几天子云都是在床上写着手稿，而我闲着无聊也读读书写写字，看子云对饮食的寡淡很有意见，我就偷偷在粥里加了些肉丝和青菜，他才舒展了眉头。

　　“还是这样好下咽些。”

　　“我偷偷加的，只是不能被老爷发现了。到时候说你装病，一顿打。”

　　“我现在大了，他不会像小时那般打我责罚我。”子云边吃边跟我说。

　　“讲讲小时候受罚的往事？”我好奇地问。

　　“小时候背书，背不进去，一心只想着抓园林里的蚂蚱玩，看先生不在，我就溜进院子里，结果被发现了，我又背不出，就被先生打手背，很痛的，回来后父亲又罚跪几个小时，不然吃晚饭。”

　　“原来你小时候读书被管的这么严格。”

　　“严也没用，就是看不进去书，特别讨厌识字，后来勉强学会了识字后就迷恋上了各类话本，才明白多识字并没有坏处。”

　　“多谢先生不罚之恩。”想来在我跟着子云学习的时候，也会有厌烦的情绪产生，他也只是纵容我去玩耍，没有责罚过我。

　　“因为你很自觉，一直识字练字读书是很枯燥的，适当的放松很有必要，你每次放松后心又会回到书上，我从不需要操心你读书的进展。”然后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含着笑意：“我的眼光没有错，果然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在子云的鼓励下，我读书的劲头更甚了，也许他的话是真的不是客套，我真的觉得书本读起来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