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马场 ...
-
自那日回绝了苏雨时的马场邀约后，这厮便贱嗖嗖的整日天未蒙蒙亮便派下人来送拜帖，那赵府的奴仆见是苏小世子的拜贴，也不敢妄做主张，只得来寻赵子清。
被彩云唤起，赵子清正巧还在做美梦，眼睛都舍不得睁开，摸索着随手回了几个字便把笔杆一扔，又兀自钻回被窝。
待到清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刚坐起身，彩云举着面巾要替他擦脸，赵子清挡开她胡乱作弄的手，还带着起床气，“没大没小的，现如今你做事如此慌乱了？”
“哎呀，少爷，岂是奴婢慌乱，”彩云扔了面巾又要他起身张臂，替他穿衣，“少爷今日应了那苏世子的邀约，眼看就要误了时辰，奴婢着急呀！奴婢不敢叫您起身，只好快些替您打理妥当。”
“甚么？我何时说要去那邀约？”赵子清听了一个激灵，当下立即神志清明。
“少爷是睡糊涂了罢？今早您亲自应了允。”
“真是我回的？”半推半就的接过温水漱口，赵子清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依稀记得自己回的应当是‘快滚’二字。
“是呀，少爷题了字便又歇下啦。”
赵子清：“……”
那拜帖早已送回，死无对证，赵子清只好自认倒霉，穿了鞋便要往外走。
“昨夜便归来甚晚，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又要去哪鬼混？”外头传来一声冷哼，原是撞上赵老爷来南苑瞧谢小宝。
赵子清暗道今日运势太差，净往枪口上撞，强撑着理直气壮道：“甚么鬼混？不过是马场新到了一批好马，苏雨时邀我去比上一比罢了。”
“我还能不知道你们两个？比马？怕不是又要结伴去哪家花楼喝酒，不像样。”赵老爷自是不大信，对他二人的性子十分了然。
“真是去马场！”赵子清百口莫辩，朝彩云使了使眼色。
彩云笑道，“老爷，奴婢作证，确是跑马无疑，苏世子连着送了好几日拜帖呢。”
赵老爷将信将疑之时，赵子清赶忙掀了下摆就要走。
搞得自己如同做贼心虚般。赵子清心想。
“站住。”还未走出几步，又被叫住。
“阿爹还有何吩咐？”赵子清问。
赵老爷摸了摸胡子，沉思片刻，突兀的朝他笑了一笑，十分和蔼，哪里还有方才阴沉样。
赵子清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雨时绕着马场跑了一圈，远远地瞧见赵子清过来，御马停下，“阿澈，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赵子清双手揣在一齐，见着了他，只觉得牙痒的很，“我若不来，你便是打算一直叫人大清早来扰我清梦？”
苏雨时讪笑几声，语气分外心虚，“哪儿能呢，阿澈真是说笑了。走罢，去挑匹马跑跑。”
“跑不了。”赵子清没好气的示意他往身后瞥。
谢小宝跟在他身后，头上戴帽，穿着好似元宵滚滚一团，走路踉踉跄跄的。
“这是？”苏雨时惊诧，“这莫不是你那府上新来的远房小侄儿？”
赵子清重重的叹了口气，赵小少爷这是平生头一回带个小跟班出门玩乐，心情自然分外郁闷。
难得看他这幅模样，苏雨时心里早已哈哈大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翻身下马，去逗弄谢小宝。
他手冷，贴上谢小宝的脸时，冻得他皱起了一张脸，浑身还打了个冷颤，苏雨时更觉有趣，兴致高昂，“这小孩倒是好玩，比你有趣多了。”
赵子清嫌弃道：“木头桩子，能有甚么好玩。”
苏雨时问他姓甚名何。
赵子清答：“谢小宝。”
苏雨时一时失笑，半天才想到形容，“这…名字倒是取得不错，天真烂漫。”
赵子清：“……”
谢小宝：“……”
片刻，赵子清缓缓道：“若是想不到如何夸赞，其实你可以不开口。”
“……”苏雨时干笑，上下摸了摸，解开自己腰间坠的白玉佩，“今日简装出发，我身上未带些稀奇玩意，小宝，这块玉佩就权当是先给你抛着玩的，往后我再送你些有意思的。”
谢小宝摇头，抬眼看着赵子清。
赵子清：“看我作甚？他要送你收了便是。这些玩意他家多的是。”
苏雨时便直接将玉佩系在他脖子上。
谢小宝道了谢：“多谢哥哥。”
哥哥……
赵子清心里咂摸了一下，这谢小宝怕不是有求于人，要谢人时便要叫上一声好哥哥罢。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马场却有一人策马而来，飞沙迎面，阴阳怪气的讽刺也随之而来，“瞧瞧这是谁来了，原是我们的大才子赵澈啊，这是怎的了，大才子不看话本，倒是带着个奶娃娃。”
“你为何在此？”赵子清厌恶的皱起眉。
“我为何不能在此？”李子寅趾高气昂的扬了扬眉，“这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马场。”
“你买的？晦气。”赵子清脸色难看，低声咒骂一句，转身就要走。
“你说谁晦气！赵子清！你站住。”李子寅一听了可给气坏了，下了马就要与他理论一番。
苏雨时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拉了一个，还要将谢小宝小心扯在身后，不由大怒，“好了罢！你二人皆是因我邀约而来，一见面就吵闹不休，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见他生气，赵子清跟李子寅倒像个泄气的闷葫芦，焉了。
“半大小儿都没你们能闹腾！”苏雨时冷哼一声，示意他们看，谢小宝双手揣兜，两眼睁大了，颇为好奇的看着他们两吵嘴。
这下李子寅倒是面子上挂不住，红了脸，“跑马去。”
苏雨时吹了声口哨，便看草场那边有几匹骏马跨越栏杆扬鬃飞蹄的疾驰而来，扬起一路的飞沙走石。
这几匹马个个皮毛油光水滑，四腿匀称，颈上披着一绺一绺的长鬃，浑身散发着正值壮年的骏马威严。
赵子清挑了一匹浑身乌黑，只眼间留有丝丝白的，一拽一蹬就上了马背，马儿嘶鸣，原地绕了几个圈。
他一手勒紧缰绳，双脚用力夹紧马腹，与马僵持几个来回，再伸手轻拍马脖。
“赵澈，你可敢与我比比？”李子寅也翻身上马，神情挑衅。
“哼。”赵子清眉梢轻佻，嘴角微勾，用力扬起马鞭，乌骓四蹄高扬，嘶鸣一声，而后如箭矢般疾驰而出。
李子寅：“……”
他怔怔的看着赵子清瞬间跑远，像是被他的不要脸震撼到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怒骂着驱马追赶。
苏雨时好笑的摇头，“这两人，还如同旧时一般爱闹腾。”
彼时又有匹小白马吃完了草，晃晃悠悠的散步，苏雨时问道：“小宝要不要也来试试骑马？”
“不用了。”谢小宝摇摇头，站的离马儿远远的，一副不想靠近的模样。
苏雨时劝他，“此马尚小，性情也温和，倒是很与你这般年纪的小孩很是合衬。”
小白马打了个鸣，鼻孔喷气，低下头凑近谢小宝。
马眼似玻璃珠，谢小宝在里头瞧见了自己的倒影，有些犹豫的伸手摸了摸，马毛顺滑，就好像上好的缎子一般丝滑，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小马也亲近的蹭蹭他的手。
苏雨时提溜起他，想把他往马上放，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苏雨时扭头一看，脸色顿时巨变，迅速把谢小宝往自己马上一塞，策马狂奔。
李子寅追上赵子清，两人四目相对，相看两相厌。
二人较劲，皆是不甘示弱的挥舞马鞭，马儿吃痛，跑的飞快，场道上都快跑出了残影，两人你前我后我后你前的追赶着，绕着这马场跑了十几圈，犹觉得不够痛快，便要往那马术道上跑。
马术道上此起彼伏的立满了栅栏和木墙，栅栏两丈一间隔，那木墙更是有三尺高，及其吓人，寻常人等轻易不敢靠近此处，唯恐摔了马，要回去躺上十天半月的。
李子寅自是不怕，快马加鞭就跨过了第一道栅栏，赵子清自然也是不落下风，马儿高高跃起再落下，若是差上分毫便要撞上栅栏，巨大的颠簸中，赵子清俯身抱紧了马儿，只觉得酣畅淋漓，胸口在此刻剧烈的跳动着，周遭都失了色，他眼中只余下几扇高墙想要翻越。
每往后几丈，木墙便高上几分，二人倾尽全力的驭马飞驰，马儿每一次都跃起的比上一回高，赵子清恍惚觉得自己与马儿融为一体，轻快而迅捷。
转眼就到了最后一扇木墙，足有五尺高，甚是吓人的很。
骑御是他们自小就习得精通的一门课业。
二人皆是对自己的马术功夫十分自信，但李子寅买下此处马场之后，命人将这高墙障碍修的节节高升，比之整个新京的马场都要高上许多。
他们从未跨越得如此之高，若是平常也就止步于此了。
这回两人先是吵过一架，心里头窝了火，便谁也不肯认输。
赵子清安抚似的拍拍马背，马儿前颈微缩而后下沉，前驱跃起，膝头迅速弯曲蜷缩，马背拱起，两人的马身几乎是同时跃过高墙。
腾空中，赵子清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后不知是谁的马蹄倒勾木墙，马儿落地跑出三丈远后，木墙随之倒塌。
巨响中沙土飞扬，两匹马儿双双受惊，马脖后仰，前蹄上抬，马鼻里还打着颤音，李子寅勒紧缰绳，想安抚他，马蹄却止不住的乱踏，而后撞翻栅栏，往树林里疾跑而去。
赵子清再如何厌恶他也不能置其生死于不顾，赶忙去追。
一瞬两人便没了身影。
苏雨时抱着谢小宝慌忙追赶间，咬牙切齿的咒骂：“没个分寸。待我找到它们定要狠狠揍上他二人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马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