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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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悄然无声的下起了大雪，气温骤降，少年发起了高热。
赵子清被占了主屋床榻，只得搬去侧屋歇息，午时折腾到夜深，大伙儿疲惫不堪，这会都睡得正香。
幸得彩云夜半感觉口渴，起来寻水喝，迷迷糊糊间听到主屋有细碎声响，担心是屋里进了老鼠。
一进屋才发觉是捡来的小少年，嘴里在不停的嘟囔着甚么，她上前一瞧，伸手又一摸，少年此刻全身滚烫，额角发汗，这一摸便吓得她睡意全无，蹬蹬蹬的脚不沾地的就跑到了东院唤人。
东南两院隔得远了些，好在赵府的丫头腿脚都利索，跑起来很迅敏，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将睡意正浓的赵家两夫妇惊醒。
“这又是怎么了？”
“约摸是那小少年又出了何事，我一人去瞧瞧便可，你且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起。”赵老爷起身摸黑穿衣，见夫人迷瞪着也要跟着起，便温声劝她继续躺下歇息，自个去了南苑。
赵老爷到时，房里已是站了三四人。看罢便道也无甚大事，不过是短时间内体温反复引起的发炎高热，加之气温骤降，炭火盆也快烧尽，冻着了。
就是退热过程麻烦了些，需要不停的更换额布降温，还要煮水煎药的，有些折腾人罢了。
赵子清便让赵老爷先回屋，挥退了几个下人，自个跟彩云盯着瞧。
等少年退热了，天也蒙蒙亮了。
彩云动静大，赵子清困得晕乎，撑额坐在桌边闭目，却也半宿没歇下去，这会见屋外雀儿叫，便吹了烛火，靠着榻架止不住的打哈，看彩云收拾利落后，便叫她去睡了。
折腾了大伙半宿的小孩这会也不嘟囔了，睡得安安稳稳，只余脸上还有留有些许潮红，他一宿没睡，看了来气，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还觉得没几两肉，硌手得很。
赵府一天三顿不落的给小孩灌药水灌参汤，换药喂药，抹脸擦身，累的彩云春喜直打转。
这般忙碌过了七八日，少年终于醒了。
他醒过来时是静悄悄的，不喊也不哭。
彼时赵子清恰恰闲来无事，来照看他一二，他寻思着这小孩睡了这么些天没醒，脸对脸呆坐半晌未免太过无聊，便拿起话本，看入了迷，一时半会儿也忘了分出余光去瞧瞧床上的少年有何动向。
丫头们也各忙各的活儿，当下竟也无人发现。
这几日，赵老爷与夫人下了医便朝南苑来，推开门，小少年听到声响扭头看过来，目光便正好直直的撞上眼，惊了老夫人一惊。她又瞧赵子清这懒散样，气上心头，抄起话本便要打他，“赵澈！你看看你这都干的甚么事！”
赵子清平白无故挨了一敲，恍了恍神，分外纳闷，“正瞧着精彩呢，这又是怎么了？”
赵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手指点点他额角，“瞧个甚！叫你干个正经事你倒是一件不做好，看个话本这么上心，孩子醒了你都不知道照看照看。”
“醒了？”赵子清扭头，他爹正仔细着上前检查，悄声询问少年可还有哪里身体不适。
他凑过去，少年的眼睛黑黝黝的，目光也跟着转向他，盯着他看，也不出声。
“孩子，可能言语？”赵老爷和老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你还记得，此前发生了何事？”
少年眨眨眼，似是没听明白，赵老夫人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年方多少？家住何许？”
他缓慢的挪了挪眼，轻微的摇了摇头。
“这小孩…记不起为何会受伤，也不清楚家住哪里年方多少，不言不语……莫不是冻傻了头脑罢？还是说，你其实是个小哑巴？”赵子清皱紧了眉。
一问三不知，赵家人也知问不出何个所以然来，便不再问。
一家人各怀心事，屋内很快沉闷了下来。
赵子清在心里默想了许久，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这小孩醒了便能问出些许消息，亦可以告知官府发生了何事，现下看来要慢慢查探了。”
大家齐齐叹气，又看了看缩在被子里的小少年。
小孩被众人盯着看也不惊慌，只朝他们眨眼，看起来更傻了，大家又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这小孩如今伤势未愈，又一无所知，就姑且先再你屋里头住下，”赵老爷一锤定音，又蹙眉道，“只不过这刀伤，恐怕是个大隐患，若是有仇家，听闻我赵府有异，再寻上门可如何是好？”
“这样罢，不如这段时日子清你与我一同回一趟宗族，去寻你太公商议商议，如何给这小孩安个身份。”
“再走一趟官府，将此事告知府尹，让他多注意此事，也可帮我们探查他的身份。”
赵子清并未立即应答。
二人皆明了他为何沉默不语，若是今日留下这个身世成谜，身上疑题重多的孩子，对于现今的赵家来说，也不知会不会引来诸多事端。
赵老爷子行医久年，心里头自然做不出将这小孩伤势未愈就赶出府去；赵老夫人平素信佛，慈悲为怀，也做不出什么大决定，两人就扭头瞧他。
赵子清平日性格虽然不着调，但在大事大非上倒是仔细思虑，不敢妄下定夺。
他无甚医者胸襟，也无佛祖心怀，救人是为一时兴起，但若是引来无穷祸患，便是好心做了麻烦事，赵府一家老小又该如何应对。
况且此事犹如雾里看花，令人捉摸不透，赵子清一时之间也是举棋不定。
倒还是丢给官衙处置更为妥当，赵子清暗自点点头，想罢，他张口道：“爹娘，我还是觉得，等到这小孩病愈，交给……”
他们交谈间也并未避讳少年，料想这般大小的孩子也不会懂，便未注意言辞。
不知言谈间的哪些字眼刺激了少年，他脑海中突的闪过片片刀光，锃亮而又刺眼，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他浑身颤抖，电闪雷鸣间，刀鞘争鸣，马儿嘶鸣，一片混乱的吼声中夹杂着绝望的尖叫，声音凄惨而尖锐，仿若蜂群袭来，“嗡”得一声在耳边炸开。
雨水如同泼瓢大雨般落下，化开了地上浓稠的血色，雨水裹着着红缓缓向泥土里渗透。
“红的…水是红色的…”
赵子清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尖叫，少年蜷缩成一团，两手紧握成拳抵在嘴边用力撕咬，脑海中仿佛有千万根刺在扎他。
好疼啊！娘亲，娘亲！
疼痛中有女人止不住的哭泣，有男人低沉得声音传来，语速快而急躁的让他做些什么，少年想仔细听清，耳边却突然失了声音，只看得见男人重复张开的嘴。
“谢……快将……将他带走！！”
小少年脑袋里混乱翻腾，无数话语交织，如同石头砸入潭水中一般，在脑海中回响千万——“白玉无暇……当是配得上此子……吾便赐名——谢”
又是一阵耳鸣，安静了许久过后，迷离中有人俯身，亲切的问他：“孩子可曾记得你姓甚名谁？”
他试图回忆，只觉痛苦，只得无力的小声呢喃：“我……我姓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