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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疯癫 ...

  •   因为乡试,吴州的中小客栈早早就在店外挂出了满客的牌子,也省了旅人进店询问的时间,慕容闻洛早料到这番景象便让车夫直奔吴州最大的锦福客栈
      锦福客栈近乎一个小庄园,里面住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大客商,别家的通铺在这里是根本没有的,最差的房间也是单间,食宿费用自然更不必说,若非有头有脸的人便是连靠近也不会靠近这里。
      锦福客栈门口站着两个穿一样衣服的仆役,正笑着迎送进出的客人,慕容闻洛衣着华贵,有着常年居于上位者的矜贵,柏清泉虽然一身粗布衣衫,但风骨自成,两位仆役经年累月在吴州最大的锦福客栈迎送客人,早已炼就一副火眼金睛,更何况乡试在即,今日的穷秀才也许就是明日的一方大员,当即恭恭敬敬将慕容闻洛一行人请进厅堂,脸上眼里未露出半点不恭之意。

      慕容闻洛满意的点点头,宣儿便从钱袋里摸出两锭小银子分别赏给二人,两个仆役大晌午就得了赏,自然是千恩万谢。
      掌柜的更是人精,赶忙走出柜台招呼道:“贵客快里面请!”
      慕容闻洛有些挑剔的环视着锦福客栈宽敞大气布置华贵的厅堂,神情淡淡的。
      宣儿在一旁讷讷的替主人开了口:“最好的上房来两间。”
      掌柜的连连点头,半躬着腰,眼睛却仍是瞧着慕容闻洛:“这位公子,咱们家就剩下一处院子还没人住了,其他房间都满了,但院子是单独一处,可是咱们锦福客栈最好的院子了,就是有点贵,您看.....”掌柜的满脸堆笑。
      慕容闻洛仍旧只是点点头。
      宣儿取出钱袋,摸了一块金饼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双手接过金饼,笑的更开心了,立刻招呼跑堂的过来看着柜台,自己亲自带着慕容闻洛他们往院子去。
      一边引路还一边给慕容闻洛介绍他们客栈的特色美食和酒酿,还有吴州的一些风土人情。

      很快就到了院子门口,掌柜的颇是得意:“不是我自夸,您看这院子,十个人都住得下,这种独院的客房可只有我们锦福客栈有!”
      “不光如此,但凡独院我们都安排了管事和丫鬟小厮,听凭差遣!”
      慕容闻洛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雅然居,倒还挺会起名。

      雅然居内是一栋两层小楼可供主人家居住,旁侧还有几间小屋是丫鬟小厮们的住地。掌柜的安排一番就告退了,丫鬟们端上点心茶水也被遣了出来,只留下慕容闻洛和柏清泉两人在小楼安置。

      “这两日柏兄就安心备考,其余事情就交由我来安排?!”
      柏清泉平日里除了有些文人的清高还有自己的坚持,因此拒绝了乡绅的资助,但对于慕容闻洛的好意却一点都不排斥,甚至让他觉得道谢都显的疏远,只能坦然接受,如此才是最好的回馈。

      柏清泉与慕容闻洛都住小楼却分了房间,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房里,慕容闻洛早晚去柏清泉房中聊上几句,便不再打扰他,柏清泉就安心看书,两人相处犹如多年故交。
      锦福客栈的大师傅据说祖上有人曾在宫里当过御厨,以一手桂花杏仁酪闻名吴州,慕容闻洛就让厨房中午晚上各备一份给柏清泉食用,杏仁酪润肺去燥正合适秋日进补,柏清泉每次端起碗想到慕容闻洛就不自觉生出一种家的感觉。

      考试当日,慕容闻洛专门吩咐早点准备了各式糕饼和粽子,以取高中的谐音表示喜庆,还特别吩咐做的小巧精致些,好让柏清泉能多吃些花样。
      柏清泉自幼丧母,父亲虽然也疼爱他但既要行医赚钱又要操持家务难免很多地方顾及不到,柏清泉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不曾有过一丝怨怼,但慕容闻洛的出现似乎弥补了过去所有的遗憾和不足,这种情感的抵偿是柏清泉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的。
      与邻里的热心关照不同,与朋友的君子之交亦不同,如果非要用一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那就像是两个彼此约定了终身,再也不会分开的人那般被放在对方心上,全然的安心与满足。
      这种想法太奇怪了,柏清泉一边诧异一边又似乎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饭后,慕容闻洛安排了马车把柏清泉送到考场,应考的学子们正排着长队在考场门口等候核验身份,马车便停在了街口,下车前慕容闻洛又拿出早就备好的外衫让柏清泉穿上。
      “别看今晨阳光明媚,午后就会变天,柏兄加上这件衣服才好!”
      慕容闻洛这么说,柏清泉自然是信的,他将衣服穿上,慕容闻洛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先前的感觉再次袭上柏清泉心头,他看着慕容闻洛,目光有些深:“慕容兄总是如此周到吗?”
      眼前人抬起微垂着的眼帘:“自然不是,只对柏兄如此。”
      柏清泉微微蹙眉,面露困惑:“我与慕容兄萍水相逢,何故如此相待?!”
      就是这个神情,慕容闻洛抬手轻轻揉了揉柏清泉的眉心,幽幽道:“我说的你也未必信,不如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体会。”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许诺,仿佛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日要一起渡过,这让柏清泉有些激动,那双狭长的凤眼中掩藏着很多东西,柏清泉一时之间无法将它们分辨梳理清楚,他想说些什么,但这也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好好考试,考完我来接你。”
      “好。”柏清泉点头道。
      两人看着对方都未再说什么,慕容闻洛也未下车相送,只是在车中看着柏清泉加入核验身份的队伍。
      慕容闻洛准备的衣服不但轻柔保暖还非常合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备下的,柏清泉将核验完的文书放回怀中时又想起之前的兼毫笔,心里突发奇想这衣服不会也是他亲手裁制的吧,这么一想,就更觉得暖了。
      柏清泉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在进入考场大门前回头看向街口的马车,他只能隐约看见被掀起了一角的车帘,但他知道慕容闻洛一定在看着他,于是他也笑了。

      冯远自从在府衙门口撞见了本不该出现的柏清泉就一直烦躁不安,今日考试早上起来又因为一点小事把书童训斥了一顿,最后气冲冲的自己一个人来了考场,还隔着两个路口,便远远的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驾颇气派的马车上下来,穿了一件衣料上好的月白色长衫,不疾不徐的核验身份,直到快进考场时那人回头,冯远才惊觉那人竟然是柏清泉,一时间又是心虚又是愤恨,原本应该错过摆渡无缘乡试的柏清泉不但按时到了考场还貌似结交了不知名的贵人。

      冯远神使鬼差的向着那马车走去,想要看看那马车中坐的到底是什么人。却不料还隔着一个路口,那马车竟冲着自己飞驰过来,冯远赶忙避让因为躲的急而摔倒在地,正要抬头叫骂却见那车夫回过头来,一张煞白的脸上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直直的盯着他。
      冯远惊的大叫起来,每逢乡试,州府都会派衙役来考场协助考官,一来维持秩序,二来保护考生安全,冯远这一叫自然惊动了考场周围巡逻的衙役。

      两个正直壮年的衙役快步赶来,看着瘫倒在地的冯远呵斥道:“这里是乡试重地,闲杂人等不要在这里取闹!”
      “鬼鬼鬼,有鬼!”冯远面如土色指着马车驶去的方向喊道。
      衙役往冯远指的方向看了看,除了往来百姓哪里有什么异样,更何况还没听说过光天化日遇见鬼的:“莫要再胡言乱语!”
      “就是刚才停在那里的那辆马车!”冯远仍是惊魂未定,又换了个方向指去。
      “什么马车,我们一直在周围巡逻根本没看见什么马车!”其中一个衙役看向另一个衙役。
      “哪里有什么马车,考场周围是禁严的,只有考生能进,快点走开,再疯言疯语直接抓你去衙门关起来!”另一个衙役显然没什么耐心,他们长期在府衙任职,多与犯人打交道,说起话来不怒自威。
      冯远被呵斥的瑟缩了一下,复才想起此次来吴州的因由,忙道:“我是考生,我是考生!”
      两名衙役明显不信,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满是狐疑。
      “我有文书!”冯远说着慌慌张张的从怀里取出加盖了官印的文书,抖给两人看。

      衙役接过文书看了看确实没问题,又见他一身长衫也像个读书人,只是有些疯疯癫癫,便由一人去请示了考官,得到应许后才将他带入考场,考官虽然允许冯远应考,但为了妥当专门安排了两个衙役守在冯远的考间门外,以防有变。

      冯远本就心神恍惚,门外又多了两个衙役盯着他,哪里还有心考试,看了半天考题竟一个字都写不出。
      过了晌午,原本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起了北风,气温骤降,不多时便下起了雨,柏清泉穿着新衣,丝毫不觉得寒凉。

      乡试三日,考生都不能出考场,吃住都要在自己的考间内,冯远连日难以安神,早上又受了惊吓,心神俱疲,白日还勉强熬得住,到了晚上外面风雨交加,他惶惶无法入眠,把摇曳的树影当做妖怪,终于受不住折磨冲出自己的考间,发疯一般的叫喊着要出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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