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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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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玄是编外成员,第二天的会就没拉她参加。
吃了午饭过玄带了两个大包挤到后座去,多一个人,胖子换到副驾驶坐,回头对着过玄嗤了一声:“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过玄一头大汗,把包往后面塞,转头过来的时候那股不食烟火的气散了不少,笑得都有点傻:“既然是该死,那还跑什么跑呀?”
“那你还送上门儿去啊?这一下去,嘿,都得给阎王爷整乐了,说我没见过那么上赶着的!”
过玄又回去翻她那包,我看着那俩大包,再看看她脖子上看起来很贵的耳机,脸都发绿:“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你要跟粽子拍写真吗?”
“多的东西在最后一个城镇我寄回去,”过玄回了我一句,又朝着胖子笑,“那肯定要上赶着。我的命我都决定不了,还得别人说我该死,这不赶紧提着刀去干了它,活得多憋屈。”
“嚯,这话我喜欢!”这话可搔到胖子痒处了,扯着安全带朝后面拱,“管他什么鸡/巴牛鬼蛇神的,看胖爷出马,全给他干了!”
“坐好,走了。”我提醒了一句,启动了车。
出了包头,到榆林,再过鄂尔多斯,一路上胖子的嘴就没消停过。因为后面的过玄也一直叭叭个没完,偶尔金万堂还插几句嘴。
过玄的研究领域是比较哲学,我不懂,但看她和胖子从诸子百家聊到八卦谶纬一点不露怯,应该涉及中国古代文化。
胖子对学术视角的中国哲学思想不感兴趣,对过玄那套非常完整的周易卜卦的系统倒是兴趣不小,过玄说那是从在社科院研究周易的前男友那里学到的。我知道那种机构,不少高人也在里面挂过名,上面动大工程基本都会找过来算一算,搁以前大概是司天监的意思。
不过虽然胖子说得热闹,说有点意思,但我看得出过玄一点都不信。
这话题金万堂感兴趣,他要不感兴趣也没有算出前世这档子事了,借着这由头,我把过玄那个梦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楚。
事情也不复杂。
偶然的机会,过玄见到了一个北魏的花草纹缕掐丝嵌紫水晶的指环,和她梦里的几乎一模一样。那是我二叔的货,过玄就找上了我二叔,这才有给联系方式她找上门来的事。
“但是天下第二陵和北魏有什么关系?”
金万堂哼哼了两声:“要真是第二陵,别说北魏了,秦朝的好东西都少不了。”
我明白了,二叔这是又先我一步知道我要来这一趟,而过玄是要来陪葬品里找线索。
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我突然想起昨天闷油瓶说的话:“小哥,昨天你说的是不是北魏那个女婴?”
北魏政权更替也是杀得血流成河,等孝明帝的时候就剩了个皇女,胡太后为了稳定人心把她当男婴推上了皇位,不过一天就给废了。
我看过几篇猎奇文章,都是什么“中国真正第一个女皇帝”这样夺人眼球的名字,但学界的认可度并不高。
闷油瓶没回答我,胖子不知道这事:“什么女婴?”
我算好路况,回头看了眼后座。好家伙,闷油瓶正戴着过玄的耳机看着窗外发呆。
我有点纳闷,心说过玄竟然那么快就跟胖子和小哥搞好关系了:“降噪耳机?多少钱买的,效果那么好。”
过玄轻轻扒着我的车座,后视镜里露出半张脸:“降噪耳机对人声这样的高频处理效果很差。”
我听明白了,意思是闷油瓶不想理我。
得,还会挑拨离间了。
到了满都拉镇,我算了算时候,决定先休整一夜。
我把东西放好,约上隔壁的胖子金万堂说去镇上小饭馆,看能不能多打听点消息。过玄一下车就去寄东西了,她说晚饭不用管她,结果出门正碰上人。
我一看她那俩大包还在,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你要带这俩包下去?”这要让我收拾那么俩包,我得把我老衣装里面才有那么多。
胖子看过玄被压得够呛,上手帮忙抬了一把,结果这一抬就感觉出不对,嘿嘿笑了:“点子够硬啊老妹儿!”
过玄笑了笑,示意了一下要进我房间:“不急的话,我先把东西给几位。”
东西一摆出来,我心说在这些好东西面前,主席接见也不着急。
这次的斗八成在外蒙古境内,金万堂找的那专家说武装非法过境风险太大,就没给配枪。胖子一路上还嘀咕火力不够心里不踏实,这下总踏实了。
东西其实不多,准备的人应该只考虑了过玄一个作战单位,但是配备是拉满的。胖子直接把那把冲锋枪揣进了怀里,我拿了一把9MM口径的17式,另外一把推给了过玄。
另外还有些弹药和小东西,我都一一分好,过玄分到的东西不多,但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意见。
最后胖子把武装带装得鼓鼓囊囊的,嘚瑟地在我们面前转了转,我摸了摸怀里的17式,心里确实踏实了不少,但也依然有点忧虑。
拿人手短,这样一来,再对过玄这个包袱不尽心可有点伤功德了。
第二天收拾好,我们直接朝着国境线开了一百多公里,等铁丝网都看不见了,周围的草已经快比人都高了。
算了算时间,我们决定先进无人区。
开到晚上八点过,夕阳压下来,我们停了车,找了个平地搭帐篷。
我们只带了一顶帐篷,过玄倒是也带了个小的,但她决定直接睡在车里。
在包头换的吉普没什么拓宽空间,我看着她穿鞋差不多快一米七的身高,心说她那么讲究一人,竟然也不嫌憋屈。
我们围着篝火简单填了肚子,就各自回窝里整理东西。胖子让老金和过玄早点睡,要进无人区了,保存体力相当重要。金万堂是老油子,并不怎么买胖子的账,借口撒尿在周边鬼鬼祟祟地走了一圈,小一个小时才慢悠悠地回来。
过玄倒是听胖子的话,围着营地走了两圈就洗漱完钻回车后座了。
我本来想安静想点事情,结果抬头就是万千星辰,我不想辜负这样难得的美景,一脚踩在车头上了车顶,正对上闷油瓶的眼睛。
我示意他过去点,和他并排躺在一起,看着天河流淌。
胖子看见我们躺着,就踩熄了篝火,叼着支没点燃的烟靠到车头上。
漫漫草原上,风把草和衣角都吹起来,明亮的星辰在大地上投下我们的轮廓,我舒适得几乎有些醉意。
风吹得我昏昏欲睡,迷糊中我听见一道女声哼起小曲,轻轻缓缓柔柔软软的,不是适合草原的旷达意味,虽然旋律倒的确是有些蒙古族的意思。
我就想起了我妈。
我依稀记得我潇洒独立的母上大人在我童年时候也是给我唱过摇篮曲的,唱的什么我没印象了,只是那种摇晃怀抱里女性躯体散发出的暖意,实在是让我非常怀念。
那种安全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
记忆是久远的,但是摇晃和女性都是真实的。
我往后折了下我的颈椎,看到一张倒着的人脸。
照理说从这个角度,不论多好看的脸都会显得很惊悚,但过玄的眼睛很亮,那一刻我只觉得星星落到她眼睛里了,非常漂亮。
我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文艺惭愧了一秒,翻身起来看着她:“怎么还折腾呢?能睡尽量早睡吧,后面有的是你要下力气的时候。”
不过我当年进无人区之前也经常兴奋得睡不着,所以这话我说得很没诚意。
过玄坐在车窗上,双手拉着上窗框,整个上身往后倾,仰头看天,笑道:“如此良夜,不敢辜负。”
“这事完了后,保管你从此无心爱良夜了,”我盯着她那截毫不遮掩的脖颈,顿了顿又说:“不要把你的要害这么暴露出来。”
过玄闻言腰上用力一下子滑进车里,胖子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他是觉得我不对劲,照我平时的性格我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提醒她,但是夜色太美,我不想浪费脑细胞在想这种事情上,翻身又躺了回去。
没多久,我又听到过玄的声音,也是轻轻缓缓的:“谢谢你,吴先生。”
我没回她,没动,感觉到闷油瓶好像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又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听见金万堂在帐篷边上叫我。
我从车顶跳下来,余光瞥到过玄倚着窗口的样子,不出我所料,像个兔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