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风过竹隙

5、第五章 酒醉

　　这日，刘欣又带着一壶美酒前去与董贤相会。
　　董贤看到他又携酒而来，不禁心中纳闷，此人怎么隔三岔五的就拿壶美酒过来，而且都是几十年的上好陈酿，难道此人家中是开酒坊的不成？
　　董贤与疑似家中开了酒坊的刘欣在林中空地坐下，又开始开怀畅饮起来。
　　兴之所致，二人咏月嘲风，飞觥走斝，无非谈些古是今非，下学上达。
　　此次的酒颇有些烈，喝至酒酣耳热之时，董贤觉得身上像烤着火一般燥热不堪，还一阵阵地发汗。于是将束着衣衫的带子解开，然后用两手将衣襟也扯开，袒露出胸膛，以便让自己身体凉快些。
　　夜风徐来，吹得散酒后燥热，却吹不散意识中的混沌。
　　刘欣也醉得脑子懵懵懂懂、神志不清。只觉得朦朦胧胧中，眼前这张面孔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似笑非笑、似蹙非蹙、似颦非颦，较之平日所见更加俊美无双，让人目眩神迷。
　　那敞露在外的胸膛，被宫灯透出的微芒一照，如林间白雪，晃得人眼晕。
　　刘欣只觉全身血液如波涛翻涌。
　　当下心中一动，伸手环住眼前那人的腰，不由分说地就吻上了那对薄唇。
　　男子的薄唇不似女子般柔软，触及到时，有种坚硬疏朗的感觉。而且由于浸染了林间寒露，还有些许冰冷。
　　但刘欣却极度迷恋这样冰冷而硬朗的触感。
　　眼前之人还处在酒醉的状态，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尚未反应过来。
　　刘欣像是要趁人之危一般，两人双唇相接的瞬间，立即伸出舌头，蛮横地挑开那对薄唇，长驱直入。接着在牙关处不断地舔顶挑拨，直至将对方牙关开启，舌尖直抵对方口腔。
　　舌尖感受到的是那人口腔中仍残留着的烈酒留下的辛辣滋味，鼻尖嗅到的是上好陈酿扑鼻的浓香，与林间竹叶草叶的清香混为一体，令人迷醉......
　　董贤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搂住了自己的腰。接着一具男子的身躯紧贴了上来，袒露在外的胸口感受到那具躯体散发出来的灼热温度。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须臾之间，一对薄唇紧跟着贴了上来，落在自己的嘴唇之上。
　　接着一个温暖而湿润的舌头接踵而至，似是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思考的时间，毫不留情地直接顶开自己的双唇，撬开紧闭牙关，直抵口腔内部，在口腔中不断肆意游走、撩拨。
　　自周以来，男风渐行。男子之间的欢爱亦被视为是稀疏平常之事。
　　董贤对于一个男子突如其来的亲狎行为，初时下意识地觉得有些抗拒。但最终抵制不住情动的诱惑，犹豫片刻之后，终于决定不再有任何顾忌，只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而行......
　　竹林风动，幽篁露冷，月轮影影绰绰，投下点点清辉。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双唇终于分离。
　　董贤微微将眼睛开启一条缝，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因为情动，眸中笼上了一层迷蒙水雾。水汽氤氲中，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看不分明，但轮廓却如此熟悉。
　　“圣卿”。对面那个人轻唤了一声。
　　董贤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心中一凛，立时清醒了过来。
　　自刘欣在丙殿外初见董贤的那日开始，“圣卿”这两个字就在他的脑中不知过了多少遍，在唇间不知缠绕了多少遍。每每于夜阑人静无人之处，像含着芳草一般，拿出来慢慢咀嚼，细细品味。每当此时，只觉满口生出芝兰之香。
　　此时，浓浓的醉意让大脑暂时忘却了思考。内心一阵激荡，那个在心中绕过百转千回的名字居然就此冲口而出。
　　“你唤我什么？”董贤闻言大惊，身体也立即与刘欣闪开了一段距离。
　　刘欣这才觉察到自己失言。
　　“没唤什么，贤弟听错了。”不要太明显的欲盖弥彰。
　　“康兄唤我圣卿，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何人？”
　　问完这句话，董贤心下反倒觉得一阵释然。一个余月的相处，其实已对对方的为人、品性有了很深的了解。既以知己相交，就该坦坦荡荡，如此这般遮遮掩掩属实不妥。早就想着找个什么机会告知他自己的真实姓字，没想到没等自己开口，他倒先自己知道了。
　　这样也好......
　　“康兄是如何得知的？”
　　有些话，没到适当的契机就不能说出来，否则，不仅陡生嫌隙，更会让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前功尽弃。
　　“为兄怎么说也在这太子宫中混了好些日子，平日里也交结了些酒肉朋友。酒过三巡之后，从他们那里能打听到些这宫里的小道消息、奇闻秘录什么的。贤弟也知道，在这宫中生活，耳不聪目不明可不行，否则哪天犯了事都不知道。之前我就听别人说起，这太子宫中有位舍人，姓董，字圣卿，生得玉树临风、俊美非凡，简直世间罕见。所以那日我初见你时，你说你是太子舍人，又兼之生得如此品貌非凡 ，我就猜想你莫不会就是那位董圣卿？”
　　为了进一步加强这番话的可信度和真实感，还摆出一副居然真被我猜中了的惊讶表情，说道：“贤弟真的就是那位董圣卿？”
　　刘欣的这番谎话说得可谓是举重若轻又滴水不漏。再配上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至此，董贤已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反倒是为自己之前隐瞒身份愧疚不已。赶忙谢罪道：“愚弟之前之所以对康兄隐瞒姓字，实是害怕招惹事端。现在想起，属实不妥。既然相交，就该赤诚以待，坦荡相对。弟在此向康兄谢罪，还望兄宽恕。”
　　刘欣听到那句“赤诚以待，坦荡相对”，顿时觉得羞愧得想要找块豆腐撞死。
　　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宽宏大度表情扶起了董贤。还带着一脸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慈祥微笑，说道：“董贤弟不必如此自责，为兄知道贤弟当日隐瞒姓字，也是情非得已。贤弟如此自责，倒让为兄愧不敢当。”
　　前面半句冠冕堂皇，后面半句才是真情实感......
　　当夜，董贤回到住处睡下后，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正与一个人在枕臂叠股地交接缠绵。
　　起初，那人的脸模模糊糊看不分明，但随着梦中二人情入深处、难舍难分，那人的脸也渐渐清晰起来。最后，当那人的脸终于明白无误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才惊诧莫名地发现，那人竟然是一名男子。
　　而更让他讶异无比的是，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康兄定陶!
　　董贤悚然惊醒，醒来后才发现这一切仅是一个梦。
　　但梦中的场景如此清晰，直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董贤心中仍像揣了一万只小鹿般砰砰乱撞。
　　心如乱麻，纷扰不宁，脑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问道：“为何会是他？为何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