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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分道扬镳做回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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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宁追上思行,见思行神秘又微笑,他也觉得心情舒适,就建议一起骑车去十几里外的运河古镇玩玩。
运河边的古镇,是新修的,为了趁着这一段老运河,最终作出了古镇的文章。古镇外围被一座座小山包围着,山上有许多家果园,梨树最多,最有名的就是“小鸭梨”。山也是带着历史的,海拔不过六十米,但山头却搭建了许多蒙古包,据巡山的人说,是市里考古队发现古墓了,在这考古挖掘,已经挖了好几个月了。
佑宁与思行好奇心作祟,就一直站在梨树林边看那蒙古包,蒙古包四周也没养狗,就几个打扮得跟农民一样的人拿着铁锹和小铲子刷子什么的在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坑里低头仔细寻找着什么,土坑的旁边,有许多葬坑,但都是很小的,估计被发掘过了,都用长长的竹席盖着,太大的坑在竹席底下还撑着山上砍下来的竹竿;
“佑宁,是考古哎,学了那么久历史,第一次看到考古呀!有点小兴奋稍微抑制不住——嘻嘻!”思行满心的好奇,看着双眼放光,她觉得一定能挖出什么稀罕宝贝,金银铜器——
“去看看?”佑宁倒是直接,然后拽了头顶树上垂下来的鸭梨,在身上荡了两下就直接吃了;
“你做贼呢?!”思行瞥见佑宁摘鸭梨吃,就嫌弃他太随便,万一给人看见,怎么解释;
“嘛?!怕什么!”佑宁瞪着眼睛头也不抬伸手就到头顶抓一个大鸭梨就拽下来在自己身上荡了两下给思行,“放心吃,这是我二姨妈家的果园——”
“哼,都是你亲戚,到处都是!——我看连我们的女市长都是你亲姑姑!”思行接过梨子,边啃着边挖苦道;
“我姑不行,嫁外地了!”佑宁两三口就啃完梨子,然后梨核一扔,拉着思行的手就直接往考古那边去,“走,光站着好奇不行,去看看!”
“哎哎!”思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佑宁拉过去,她抓着手里的鸭梨,觉得自己跟着佑宁又是做贼又是偷看宝贝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好,大叔,这边还在考古吗?”佑宁客气地上前问道,思行尴尬地站旁边笑着,两人一看就是学生的模样;
“哦——你有什么事?”一个戴着破草帽上了年纪被晒得黑黄的大叔只扫了他们一眼就低着头继续拿刷子刷坑里的地面,真有耐心;
“大叔,我女朋友学六年历史了,第一次看到考古,好奇,想看看!”佑宁大声地喊着,思行笑得更尴尬了,她传统地觉得这么点年纪就这样男女朋友,在一个大人面前,很是羞涩;
“哦哦哦——高考完了?考怎样?”似乎,天下人都在为有心者搭桥连线,听到这个理由,大叔就很热情,像帮自己儿子般;
“嗯,考完了。”佑宁平静地回答;
“考怎样?”
“嗯,还好,市的理科文科状元都在你眼前了。”
“哦——好好好!想看什么自己看看,这些是过去乡下人的家族坟,因为果园上要修建信号塔挖到的——你们自己看看吧——”那个大叔客气地直起身,然后起身掀开蒙古包,登时一股土腥味扑鼻而来,“东边架子上的多是生活用具,土陶片多,还有一些看不清花纹的铜钱,贫民的墓都是简单的。”
这与思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一个考古学家,挖到这些陶器碎片,怎么能实现自己职业的价值呢。原来,想象跟现实真的是有很大差距的。
“走吧,走梨树林穿过去,去古镇玩。”佑宁看了一眼便拉着思行退出来,然后跟大叔道谢着,思行也巴不得赶紧走,这次,似乎离她畏惧的死更近了,让她突然犯了恶心一般,想吐,不如赶紧走梨树林的路,梨子清香幽淡,沁人心脾。
“哪个?!”突然一声厉声呵斥,思行手脚心立刻麻痹,心撞着胸口!
“快跑!”佑宁拉着思行就哈哈笑地跑,
“不是你姨家嘛!”思行上气不接下气,被佑宁拉得后脚跟不上前脚,“我的天啊,你刚是偷梨子吃啊!”
“你也吃了,别说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刚吃是因为你说是你姨家的!”
“我说你就信!这不,给你上一课,别随便相信人!”
“我不想跑了,跑得我肚子疼,哈哈哈~我要去付钱,告诉他就吃了两个!”思行突然觉得好笑,就双手叉腰,弯着腰喘着,她受不了梨树纸条打自己的头,梨树叶子哗哗地在耳边扇动,然后,她就直接坐地上,等被人抓到;
“完了思行,我们这下好看了!”佑宁也蹲地上,把外套脱下,挂在头上,看思行盘腿四处看,脸上带着惊慌,就挪了下挪到思行的旁边,“要不,我留着你跑?”
“哼,”思行没忍住,笑了,“为了一个梨子从此以后让我过上东躲西藏的生活?——我不傻。”
“好心为你,不走就不走吧。”佑宁正说着,那个厉声的男人就追过来了!又是戴着草帽,穿着汗衫,光着乌黑的胳膊,脸上沁着汗珠,长裤脚,解放鞋——
思行刚要解释,没想到这个男人看到他们竟然笑了——
“佑宁啊,喊你几天都不来,今天怎么来了?”而后看了眼思行,好像都明白了,“走,去家里凉凉!”
“谁?”思行爬起来用嘴型问;
“姨父,你家梨子今年挺甜的,我二姨呢?还在店里忙?”吼吼,真是他二姨家的,白慌那么久;
“哎,你吃出来啦,我嫁接了新品种,好吃吧,又脆又甜,这位朋友也尝了吧?我家里早上摘了不少好的,等下给你装两袋!”
“你这可以,没事还研究研究品种!”佑宁朝思行挤眉弄眼,思行满脸挂着汗,惊魂才定,又听到佑宁拍马屁;
不一会,就到了果园边的一个二层小楼边。因为含有自助采摘,所以,小屋修建得跟世外桃源般优美。一筐筐梨子放到门口的保鲜库,大车子来去地拉着,还有来往的客户。
“佑宁,你这要去哪里玩?天热,要我送吗?你跟这——”
“是我女朋友。叫訾思行。”
“你小子——管!比你爹强!”
“不歇了,我们要去古镇玩,你忙吧!”佑宁拿了冰箱里的两瓶矿泉水递一瓶给思行,然后就拉着思行要走;
“你去,你们去玩你们的,呵呵!”姨父开心地笑着,“顺着屋后路一直跑到头就行——骑车了?”
“骑了,山门那里不给进。”
“俺这方便,骑我家的车子去。你拿两条腿跑不累嘛,到了也玩不遍——”
“也行。”佑宁转身就推了靠在墙边的自行车,跨上去后就示意思行上去,思行确实跑累了,就直接上去,她侧坐着,右手死死抓着后座,左手在空气中抓风,果园的风细细的,果园的路也蜿蜒有趣。太阳还有一米的距离就要蹲在山头了,等他们骑出果林,再回头望这片园林,阳光铺洒着光辉,让它们如凤凰涅槃了般,重生到了布满金辉的仙池。也许,自己是跨过了仙门,到了仙界了。再往前看,水乡古镇,从吴冠中的水墨画上缓缓走进现实。
“运河古镇你之前来过吗?”佑宁放慢速度,准备停下车子,思行跳下车子;
“没。但这个古镇跟奶奶带我去的乌镇和西塘很像,但感觉这里房子更新一点。路也很宽阔。”思行扫了一眼古镇,似曾相识;
“嗨,这个地方开发没几年,说是国家5A级景区,但来这边旅游的人不多,估计也没多少人知道。肯定比不上乌镇和西塘!但这边的护城河是最帅气的,四面角楼,非炮火不能攻进。”佑宁推着车子走在思行的边上,护城河边的柳啊,虽不比扬州瘦西湖的垂柔清扬,但自成临水清傲的风骨,衬着远处的天,更加阔远无边。
“风从水上吹来的,挺凉快的。”思行伸手尽力裂开五指的指缝,风一阵一阵来了,裹着手指,然后散去;
“走,往那边看看,那边有不少店铺,有绿豆烧、甜油呢,去看看,天还早呢!”佑宁找个停车的地方,停下车子,然后自然地拉着思行的手,思行的心里就越是心虚;
“买个非洲鼓玩玩?”
“还有个小礼品店呢。”
“来,这边有个石磨盘桌子,一起坐下找人拍个照吧!”
“看看竹编吧,这个手艺城里难见到了,这个小篮子挺好看的。”
“吃点冷饮吗?”
“要不,尝尝烧酒?”
……
佑宁在前面,许多种建议,见思行难以开心,似有心事,就紧张地看着思行,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老爷爷老奶奶一起喝酒,啤酒,白酒,红酒,这么小的搪瓷杯,”思行抬起右手比划着那个军绿搪瓷杯的大小,“夏天的时候,啤酒里还会泡上一支老冰棒,喝下去又凉又甜。”
佑宁看着思行缓缓讲着,他们缓缓向前走着,思行讲着讲着又自顾地笑了;
“喝白酒,大部分都是冬天春天喝的,老奶奶会用个小酒壶在炭炉上温酒,然后一人一小杯,”思行又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更小更小的瓷杯,“白酒喝着辣乎乎,喉咙像点了火一样,肚子里也像着火——但一会儿,喉咙就感觉到甜丝丝的——”
“红酒我是论杯喝,那个搪瓷杯。葡萄酒这些就跟饮料一样。”思行见佑宁听得有兴趣,就继续低头讲着,“但因为这些,我没少惹父母生气。老家的教育观和我父母的相差很大——天壤之别。哼哼哼,告诉你你可能不相信,在镇通乡的大路,我还能开车。开老爷子的汽车。”
思行不知道自己要讲什么,为什么又要讲这么多这些东西。但佑宁觉得,思行终于愿意跟自己聊她的事情了,思行是在向自己敞开心扉,能了解思行,听思行亲口说,他心里有种莫名的荣耀感,不住地侧耳倾听,还时不时地“嗯”回应;
“我成长经历不同。”思行切到了主题,然后突然很淡然地望向古镇街道的尽头,“我是老爷爷老奶奶抚养长大的,后来因为意外落水,才有机会跟父母姐妹一起生活。老爷爷老奶奶条件很好,他们也有子女,而且老奶奶身体不好,所以,我不能再让他们给钱上学了——父母这边,两个姐姐和思果,再负担我——压力就更大了——”思行终于知道,自己还是想找个完美的借口跟佑宁说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去北京。
说这些,她明显感觉到佑宁的紧张,他未必能够很好消化这些或者承受这些,但是,佑宁就是佑宁,他足够淡定沉着。
“所以,我的高考志愿不是北京。”思行停下来,终于说出来了,她感觉轻松地笑了,松了佑宁的手,站在佑宁的对面,像解开了一团麻,尽管还有许多团麻要解开,但此时她是快乐的!
佑宁也许想到了,思行为什么跟自己讲这么多事情,这么难得的,不会单纯为了交往。他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盯着思行,把思行盯得周身不自在。思行只见他一会扭头往街道的尽头看,一会又低头,他的胸脯起伏着,觉得不可思议。思行的这个决定打碎了计划,让佑宁突然觉得落单,抽走了他在京生活的最美好想象。
“不去北京,那你去哪里?”佑宁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但不难听出,他的语气仍旧带着诘责,他额角与鼻息下的汗珠向外大颗大颗地沁着;
“浙江大学。学管理。”思行的右手抠着矿泉水瓶上的包装纸,一使劲,中指就把包装纸抠撕裂了;
佑宁看着抿着嘴努力保持情绪还努力带笑的思行,张开双臂便拥抱过去。他听过思果讲思行的过去,思行上学的艰辛,思行的努力,他觉得自己没法干涉思行的决定,甚至,思行做怎样的决定自己都束手无策地看着,思行在一个圈的中心,但这个圈半径太长了,他此刻拥抱着思行,只觉得是在拥抱一个半径很长的圆,而思行的心,他很难触碰到。但越是难以触碰的,他越是爱惜,越觉得让自己走进思行的半径以内是自己的责任。他说过,自己对思行的情感比喜欢多一点,因为他的打算很长,很长,他甚至动用了一辈子的想法。那么谨慎的理科生,在这个年纪,对一个不甚了解的女孩,想的是一辈子。
“一点都不远。周末我去看你。”佑宁的手臂不禁紧紧抱着思行;
思行对别人的好,有种天然的抗拒感。她怕那种好,或是带着条件,或是变成债务,自己一无所有,该怎么偿还?佑宁越是喜爱,思行越是觉得这份感情难以行走下去。她冰冷地收回感动和这份温馨,她在佑宁的怀抱里挣扎着喘着气,打定主意,她便抬起双手轻轻拍着佑宁的后背,她不打算靠别人来改变自己,她想自己改变自己的一切,家境悬殊太大,以后相处的不愉快她不想面对,不如,保存着这份感情初始的朦胧纯洁和美好。
“嗨,佑宁,我很好。”亲手断了这份美好,思行也要给自己不断鼓气,“佑宁,我们不如就做同学校友吧。我在浙江,想聚的时候一起聚聚,不用把每个周末都刻意用在赶路上,北京学校的压力很大的。”
佑宁听完思行的话,木木地松开双臂,一个大男孩突然眼里含泪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要分开?”佑宁说出这句话便抬手揉眼,思行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是这一阵的时间,佑宁会这么悲伤,无疑,让她的愧疚感又多了一层;
“佑宁,我——”
“你不按约定去北京我没说什么,你去浙江我也承诺去看你——这现在又要做回同学?你觉得这个是随便的事情吗?!是你一个人想怎样就怎样的事情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佑宁突然生气,开始斥责思行,思行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斥责最起码让自己良心好受些,她低着头,没察觉到眼泪开始往下流,嗨,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哭,不是说好的,不要流泪了,思行厌恶自己,但她仍站在佑宁的面前,“这事你说了不算,我不同意!”佑宁说完转身就走,思行一声不哼地擦着眼泪,想转身回去,可佑宁没走几步,就立刻大步转身,拉起思行的手就继续大步往前走。
“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但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脑子里只要记住我们一起的快乐时光。”佑宁拉着思行的手,大步流星,带着愤怒般,带着稚气,似乎,他有那双强大的臂膀,直接护佑思行,但思行想要的不是这样,她不是需要一个人带她快乐带她远离,一切的一切,自己要去面对和承担的。
“佑宁!佑宁!”思行使劲抽开自己的手,佑宁拽得更紧,等佑宁这股劲消了,思行抽回了手,“你不懂,我不需要你保护——”话一出口,思行便知道说错了,佑宁是很有自尊的一个人,这是正面的第二次拒绝;
“你觉得你很强大?除了学习,其他的呢?”佑宁犀利地质疑,“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成绩,现在我也说不清——”
“是拿球把我砸摔进麦田里的愧疚?”思行也不是脑子转得慢的人;
“我想引起你的注意!”佑宁直接说着,“你眼里只有学习,你越是沉静,我越是心急,我就是喜欢你,我沉不住气,影响高考我都不怕!”
“这不会影响的。如果影响学习,在高一你搬到我后桌就影响了。”思行知道,高中的朦胧情绪藏在每个孩子的心里,说出来比埋在心里百转千回要坦荡;
“你高一时也喜欢我?”佑宁刚还生气,但听思行这么一说,突然欣喜地笑了,原来,这份感情是双向的,“你喜欢我,对吧?肯定是的!”
“但——佑宁,我们现在恋爱我总觉得不合适。”思行也笑着,彼此的秘密都知道了,对等了,“我们以后的路是不同的,差别太大了。我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来解决。”
“思行,就算像思果说的那样没人供你上大学,但我可以。”还有什么比得知对方心意让自己欣喜呢?佑宁觉得怎么付出都值了。
思行一听思果说了什么,她便突然理性极了。
“佑宁,我打小学到初中就把大学第一学期的学费存好了。只要我进了大学,我就能想方设法毕业——靠自己。你怎么帮我,伸手问父母要吗?拿什么理由?佑宁,不要轻易去求人,更不要为我去求人。你知道我的矛盾吗,我是有了一颗真心,才会处在矛盾中。左边是父母家,生活拮据不快乐;右边是老家,富足压抑。我本可以顺从地在老家获得一切便利,但我现在已经做不到顺从了。我不愿意受安排受指点。别人越是逼迫我,我的性格就愈坚硬,为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我可以与老家决裂,甚至毁掉自己的学业。我的生活,你听说但是眼睛看不到;我的路,你踩着但双脚触碰不到。”
“——”佑宁突觉无力,以前觉得思行站在圆的半径可以目测,而今这一番话,让他顿觉那半径已经延伸为天涯海角;
“回去吧。再载我一程。同学。”思行平静地笑了下。
佑宁心里抗拒,但思行就是思行。回去了,穿过夕阳笼罩的果园。换了车子,每人手里提着一包梨子。走出山门,分别跨上车子,一路无言。
佑宁接不住思行的生活。
越急切拥有越早早失去。
思行的车子骑在前面,佑宁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三年高中,他在黑夜思考了一个又一个难题,许多山重水复,亦有许多柳暗花明。思行不是一般的女生,她比同龄人更能洞悉生活。佑宁望着她的背影,瘦瘦的,头发在夕阳下深棕发亮,她侧脸轮廓清晰,总是很沉静。一笑起来,像盛开在绝顶高峰的兰花,能为阳光增上二分色泽。她一笑,纯洁至极,酣畅至极,她的眉眼鼻嘴,连着额头,两颊,尖尖的下巴都灿烂鲜妍,她的眼睛里藏着许多,却蒙上简单快乐任性狡黠的色彩。一旦悲伤一拥而上,渍着那份简单,便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要去爱护。
怎么可能放开思行?佑宁平静后便觉得这事不可能。天下绝对没有比自己更喜爱思行的人。
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没有说再见,就悄无声息地自然一左一右地走了。佑宁回望思行的背影,他觉得离思行又近了一步。她就像受惯了惊吓,你进一步她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