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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个大学生 ...

  •   在大城市,你说你有梦想有追求,没有人会笑话你,城市里的人总是很容易就接受并肯定一个人能积极地动起来,有自己的目标和计划。再不济,你混得不好,就穷点,就多漂泊两年。
      但是在乡下,在那样落后的乡下,訾家本就没有几分地种,一切都靠买,这与村里人和城镇边人的生活方式是迥乎不同的。凭什么人家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下地劳作,最后吃喝用度还没你好呢?所以,訾家周边的人,本家是带着不可企及的景仰,而其他人家确是坐等你们家出事,吃上顿没下顿。他们见人家上下班这么洋气,见一家子对教育投入这么多,那目光都是鄙夷的。
      姓王的那一族有几户建房就建到了訾家老宅的后面。冬里吃完饭没事,就三五成群穿着大棉袄靠在稻草堆边对着太阳嚼舌根,也不论男女老少,都靠着草堆或者靠着大门口嚼舌根,每次说些什么都是心领神会地朝前面訾家的老宅努努嘴,带着不屑、嫉妒与鄙夷。而最喜爱赶集的訾老爷子骑着电动三轮车或者开着小汽车出去时,大家又会很殷勤地打招呼。嗨,乡下人这张嘴都是簸箕一样,既迎风簸糠又留沙豆。
      自从思行回了家里与姐妹一起学习,父母亲突然像是找回了一个完整家庭般,脸上的笑变多了,家庭里的事物做起来也没什么埋怨的。奶奶为了孩子们能多回去吵吵老宅,便与几个孩子约定:周末一定一起吃个饭,奶奶能做动的时候就是奶奶做,奶奶做不动就没办法,就吃不成了!
      哈,那么高傲的奶奶,竟然愿意为我们一周下一次厨房呀!思行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事情竟然能朝着这个美丽的方向发展,超出自己意料,甚至,好得自己都不能接受啊!
      果真,第一周,父母亲欢欢喜喜地带着牛奶面包水果带着四个孩子回老家吃饭,这浩浩荡荡的六口之家,欢欢喜喜地,竟也让一村的人惊讶,邻居那个曾经炫耀自己得了那么多孙子的大爷,也含着烟袋头,眼里都是羡慕呀!是呀,他是得了许多孙子,可是四五个儿子成家后,儿媳妇带着儿子都跟他们老人吵了架分了家,甚至断绝关系了,孙子也不靠这边,只有住得最近的孙子常来吃饭,他过去的骄傲,现在似乎都败得稀碎!老爷爷曾很含蓄地点评:他祖上本姓汪,为讨好“三阎王”得好处,硬赖自己姓王。哦~这样人家还行嘛!
      “哎呀,都回来啦!”老人含着眼袋仍旧纳罕,但仍旧很客气地生硬打着招呼;
      “老表大好!”四个孩子齐刷刷地打着招呼,笑着,便直接往老家去,不再罗嗦什么;
      “嗯,好好——长得真快,都成大姑娘了!”身后,是那个老人极其尴尬的声音,仍旧没人理睬;
      今儿,爷爷奶奶家的大门是敞开的,猫狗在院子里玩着,进门便感觉小菜园里整整齐齐,院子里也干干净净,堂屋的门敞开,锅屋的烟囱冒着白烟——锅屋里,劈里啪啦的烧火声;
      “兴许小孩回来了!他爷爷,你耳朵好你听到了?”奶奶边咳嗽边挥铁铲,叮叮当当地与铁锅相碰撞;
      “嗯,还许咧,也差不多到中午了——”老爷爷抬头看窗外的太阳;
      “老爷爷老奶奶!”思行带着姐妹们鱼贯而入锅屋,“奶烧小鱼锅贴吗,香死了!”
      “老爷爷奶奶好!”大家打招呼;
      “哎呀,小孩都来了!”老爷爷随遇而安惯了,见到孩子就自然高兴,“看,你奶奶给你们做小鱼锅贴,香喷喷地!”
      “嗯,别瞎说,还没动筷子吃呢!人家都在镇上,什么好吃的口味没有,还稀罕什么小鱼锅贴——这都是乡下人吃的玩意!”奶奶一边用围裙擦眼睛一边咳嗽着,然后把和好的玉米面揉一揉,贴在鱼汤的边上,再用手摊开,摊成一个椭圆形的饼,薄薄的,带着奶奶的指印,容易炕透。
      “俺大,我来烧锅,你歇歇!”父亲已经脱了外套,卷起了袖子,笑嘻嘻地,难得有着柔软的面色;
      “你上班累,去歇着吧——我这锅,旁人烧不中,你不经常烧——你不懂,给你烧都浪费树叶跟树枝——”老爷爷抓抓挠挠,仍旧舍不得,连口锅也舍不得给旁人烧,就跟能烧坏一样!
      “去堂屋看电视,你爸红杉树烟整条的都在电视机下面柜子里,不给你烧锅,你就晒晒太影抽根烟!”奶奶立刻拿眼睛丑老爷子,老爷子头一伸,倔强得很,满满一副“嘛,我哪里说错了”的模样;
      父亲耸着双肩咬着牙偷笑着,然后侧着脸得意地走了,然后,又极得意地搬着凳子拿了老爷子一包烟蹲堂屋走廊下面的太影地笑嘻嘻地吸起了烟,母亲屋里屋外地收拾,每当经过父亲的身边,就咬着牙笑着使劲朝父亲后背来一巴掌,姐妹几个带着狗直接进了爷爷的小菜园,思行带头,教她们老爷子规矩,四个小鬼进菜园,那能吃的好吃的绝对不会剩!
      “她奶——这都在外面玩——没一个勤快地——都没眼力见!嗯,毁~”爷爷过了一会儿心里就不平衡了!
      奶奶没搭理他,然后掀开锅盖,看看锅贴熟了没有;
      “她奶,这来家就净等吃地?”老爷爷又是一阵嫌弃;
      “哼,爱义要跟你烧锅你都不愿意,草都不能碰,旁家里还有什么东西人家敢碰地!烧你树叶跟要你命一样!你这出息大呢,哎呀,是个能为人呀~上回俺姐让鲍家两口子来看我,小凌妈要给我烧锅那草还没抓起来,你打大门口就跑回来,到锅屋就一把夺下人家手里树叶——哎呀呀,鲍家两口回去,俺姐还打电话问,那時进还那样——可不那样,比以前还更难为情唻!——旁谁还能跟你过,也除了我——我死了,你就跟你自己过~”老奶奶开始翻旧账,老爷子立刻就知道错了,两腮笑得红灿灿地,难道自知理亏?
      “哦,你说小凌妈给我烧锅——她奶,这事我本来都不打算提的,你既然说了,那我就直说了——那天我中午不在家,你们中午做饭,我这锅门口一堆干柴树枝还有一大包树叶是不是烧得干净?我说做什么饭了,橱子里一看,不就炒了盘花生米跟烧条鱼——旁哪还有什么?我这锅一贯不废柴——那怎能烧那么多柴?——哦,我就是涵养不说,哦,我下午私闷闷又抱了点柴跟树叶,这就抓起来就要胡烧——”老爷子也是自当雅量啊,但,翻旧账也是一等一高手;
      “哎呀,你就搬去乱坑跟小鬼过都不和!谁能跟你过一起,这些年我就当睁眼瞎地,我这病怏怏还是个人啊,也就叫个人!”奶奶开始戏谑自己,不想再谈;
      “哎呀,她奶,我能是疼那树叶?树叶我想要多少就拾多少——你怎么就不知道——小凌妈跟你烧锅,你们就是净聊天——那锅里锅底不就耽误了——那菜就断断续续有火候——她奶,我是说小孩子烧锅走神,扯东扯西地,能做什么事?你看我给你烧锅多好,把锅底看得好好地——”
      “你能!你能上天!”老奶奶把勺子往铁锅里一摔,哐当一声,边厉声骂道;
      老爷子看老奶奶生气,便识趣地舔巴着嘴,悻悻地低头烧锅,一下子就老实了很多,乖巧了很多。
      “她奶,锅里还许好了哦~”
      没人搭理。他便赶紧抓了一大把树叶——能省根柴火就省根柴火。然后,老爷子就端着干瓢挖了些玉米粒,慢慢地走到谷场上喂鸡。吃饭了,自然是一顿很热闹的饭,这样的祥和让全家人都觉得是在梦里。回家一趟,本家有几个老人是要走走的,他们家都种菜园子,所以,串门后,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大包塑料袋,都是菜园子里的菜,方瓜葫头青菜豆角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青豆茶豆……甚至,顺大娘还抓了只母鸡装到蛇皮袋里,而鸿心大娘让哥哥去鱼塘网了两条大家鱼……欢笑声中,大家作了告别。
      那时,村里的路边和大门口仍旧围着许多人,什么样的都有。
      “表叔、表婶子回去啦!”
      “有时间常来玩呀!”
      “哎呀,你看这走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地——多好,乡下有个菜园就是方便——”
      “哎呀,你家姑娘现在都念初高中了吧?”
      “真好,这一家,学习成绩也好,将来肯定都是去城市里生活——”
      ……
      父亲母亲笑脸地应对着,离村的路总是很难走,因为吃完饭后,村子里的人都出来消食了,各种聊各种聚集。母亲对这样的招呼和赞美很是受用,父亲只是笑笑;
      “哎哟,什么城市里?小女孩读书读再好能有什么用?那将来不是还要回来种地赚钱?!俺就不信他家能一直吃工资!”人群里,一个姓王男子的声音传来,思行一看,是自己小学同学的父亲,他躺在草堆边,干草棒插牙缝里不动,满脸的不屑,但这句话触怒了母亲!
      “哟,俺家四个小孩肯定要上成大学出去的,俺不需要种地就够吃!”母亲立刻不留情面地反驳!听得姐妹几个也是义愤填膺,父亲只是笑着,但是,他咬着牙,两腮坚硬;
      “哎,等着瞧!”那个男子更挑衅地笑着喊,“俺就不信你能跑出这个村子——还都上大学!”
      “嗯,光说没用——走着瞧!”母亲哈哈一笑,手一摆,带着姐妹四个大步向前走!她现在卯着一股劲,四个孩子,就算是姑娘,也不能比男孩差,所以,只要是为了学习,她愿意包揽下所有的家务和劳累!孩子现在成绩个个都好,乡里人这么嫉妒说风凉话,恨不得让他们家破人亡般,这样的思想深深地伤害了她!
      “就是,好的都她家地——就那么能?”
      “就是生丫头多不服气——俺家第一胎就是男孩——他有啊?切~”
      ……
      母亲没有管后面的闲言碎语,她是很隐忍的一个人,村里许多妇女不会打毛衣,都找她,她都帮忙打毛衣,哪有几个孩子没穿过她打的毛衣呢?哎,人心怎么能这样呢!
      “你几个小孩听着!不为别的,好好努力,就为你们自己能走出这里!”母亲咬牙切齿,父亲头转向一边。
      然后,母亲对学习管理就更加严苛了,她包揽下了所有的事情,洗衣做饭洒扫。周末她必然是烙煎饼。只要孩子在写作业,在忙学习的事情,任何事情她都愿意去代劳,倒茶喝,添衣服,铺床,洗车子……
      烙煎饼,是最经济实惠的一个吃路。
      乡下的人都喜爱烙煎饼,有纯小麦的,有小麦和玉米混合的,有小麦和高粱混合的,有小麦和豆类混合的……思行的奶奶曾经为了煎饼口感好,还研究出小麦和咸芝麻混合的口味。周末呢,要赶早去开电磨的人家排队,去晚了,就要排到那家门口大路上。乡下的人都用挑子挑两只铁水桶去,里面都是泡好的粮食,有的人,还会带一小包山芋干,大家把桶放那边排队,而人就聚集在门口或者马路上聊天,聊得投机的,就互相分享杂粮,东家一点豆,西家一点玉米,北家一点高粱,南家一点糯米……挤好糊糊,就分别挑回家。
      那时候也是奇怪,去排队等电石墨的都是女性,挑着去挑着回来,她们丝毫没觉得这个是多么劳累的事情,因为比起烙煎饼,磨糊糊确实是小菜一碟。
      思行的母亲在娘家,并不是一个会干活的人,她这辈子,幻想也幻想了,失望也失望了,发泄也发泄了,钻牛角尖也钻了,不认命却也屈服了,但是不甘心仍旧不甘心,面带愁容仍旧面带愁容,埋怨仍旧会一触而发……但,她把自己的煎饼烙得很好。
      每次,她去磨糊糊都是最早,挑回来基本都是上午九点左右。然后放鏊子,用油擦鏊子,然后抱稻草,拿火叉,搬凳子撑好比鏊子还大的“格当梃”做的“列子”。然后,扎上一条旧毛巾在头上,换上旧衣服,搬来最矮的小凳子,就在地锅的旁边空地上开始烙煎饼。
      父亲,从来不帮忙。他觉得母亲烙煎饼像是给她丢人让他掉价。但,他吃煎饼。
      而今看来,他是习惯把不好事情扔给母亲做,而自己就算得了实惠也并不觉得母亲做得好,甚至,看着被烟熏火燎的母亲,他不愿帮抱点草,眼神里还带着陌生与鄙夷。
      一张张煎饼,像是时间的另一种展示,它们由糊糊变成淡淡的焦黄,然后用竹篾起起来,双手一撕,然后往左边反手一抬,煎饼便平稳精准地飞上了那一摞煎饼的最上面,像3D打印的粗柱子一般,没有任何偏差。
      直到,太阳到了西山。母亲的手才停下,但她的腰却像长久受潮锈了一般,很难直起来。但是,她还要清理烙煎饼的灰,还要把煎饼端到厨房,还要盖上湿的“龙布”等煎饼返潮,然后叠煎饼。
      期间,父亲不会主动帮忙。也许,偶尔心情好的话,可以帮叠煎饼。
      他常会旁若无人地侍弄他的花草。
      有时,思行与思果会去帮母亲清理鏊子,有时,四个孩子会一起蹲在地锅边清扫。
      这天晚上的饭也是简单的,烧个咸汤,直接吃新煎饼。母亲每次烙新煎饼都会让孩子送点给老家。当然,所有的这些,还是不能抵消她内心的怨气。
      许多事情,母亲都一个人做了,但是她只是身体接受这么劳累,心理上,她不承认自己必须要这么过,而一切能隐忍的原因就是孩子们不能没有母亲,不能没有人洗衣做饭。
      算不上伟大,但这也是一个母亲最朴素的情怀。
      又是一个周末,母亲烙好煎饼,两条腿像灌了铅挪一步便需咬牙忍痛,她的腰一撑就是满脸痛苦,然后哎呦呦地哼着,然后满脸的埋怨,絮絮叨叨。思行觉得世界的静止在母亲蹲下烙煎饼的那一刻,世界纷乱则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果真也是如此。
      但,乡下的思想,没人会去慰问烙煎饼的人。因为烙煎饼是个如同吃饭一般常见的活。哪个家庭妇女不是既养孩子又下地还喂猪还烙煎饼还洗衣做饭呢?所以,烙煎饼的呻吟是带不来同情的。
      “哎哟哟,这一天到晚地,这又太影西了,我这么累,小孩你们可要记住我的付出,起早贪黑,哪天是睡过懒觉的~”母亲的嘴像是功劳簿边的黑墨水——有点功劳,都被这张嘴抹去了。
      “是呔是呔知道啦!”大姐带头去收拾,大家也都跟着;
      “怎么说话呔?!我这劳累一天到晚还轮到你刺通我?!小死丫!”母亲身上总有一种跟沾着泥土的世俗打骂难以扯断的根;她这么说,大家都不好说什么。
      “哎,你们不考上大学第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嘛,起开,要你收拾啊!有这功夫不如多写点作业多拿两分,以后都做了人上人,好给那些人看看!”母亲并未停止。思行住到这个家里,心开始一半地后悔,世界之大,想找到现成的百分百的东西属于并适合自己,这太难了。
      大姐的压力也真是大,母亲与孩子相处都是毫不客气的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该骂的不该骂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毫无掩藏地释放出来了。她爱打思果,之前思行只知道思果挨打最多,而今亲眼看了,才觉得自己以前在母亲这遭受的一点都不多啊——母亲打思果,思果从来不躲,思果是个跟思行一样倔强的人,她认准的理就要死守,母亲拉着她的衣领使劲扇她的嘴巴,思果就脸伸着一直给她扇,还坚决地说自己的观点,直到,母亲骂思果骂到最后把自己都气哭了,打思果把手都打疼了,思果就是杵在那里不退缩。
      思行是心疼思果的,因为思果比起她来,少了许多柔性。但思行也是明白得很,思果生活环境一直这么简单,不像自己这样,她敢挨打就敢被爱,而自己,想方设法去寻找缝隙,根本不愿意与谁争辩与谁僵持,因为这些反抗对自己来说是劳累的负担,自己早已没了心性与任何一个人为敌,自己,只想简单地朝自己想的地方去。但思果不同,思果再被打,放学后,她还是蹦跳地回家,见到母亲笑嘻嘻地邀宠。真正爱这个家,不想离开这个家的人也正是思果。
      遇到这些情况,大姐都会一声不吭。她默默地烧锅烧咸汤,等汤烧好,她就掀开锅盖靠在一边,等汤凉凉。这时候,四个姑娘都蹲在锅门口聊天,因为此时,似乎锅门口最安静最安全——母亲叠煎饼的厨房去不得惹不起,父亲的小花园也去不得惹不起。
      “果果你就是笨死了,下次妈妈再打你你不会跑啊,你长腿是干什么的!”大姐恶狠狠地埋怨思果;
      “啊?跑?我一哭就什么都忘记了——”思果疑惑地回答;
      “哎,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大姐恨铁不成钢,“你们都听着,以后努力学习都是为了自己,我们就是要考上大学给自己看!”
      “那说到就做到。”一向话不多的二姐也说话了;
      “那我们就立下誓言!”大姐提议,大家都亢奋地说好!
      “怎么立誓言?”思行问;
      “嗯,要不?”大姐看了手里一头被烧得黑乎乎的剔火棍迟疑了下,然后下了决心说,“就在这墙上写下字‘四个大学生‘!”
      “好!”大家异口同声!
      前两个字是大姐写的,然后三个妹妹一人写一个。
      “四个大学生”,这五个字大大的黑黑的,落在半白的墙面,特别招眼。大家都被鼓舞了,这一刻,是自己想自己好,一下子,未来便真的亮了!
      写完兴奋完其实大家心里是紧张的,因为不知道母亲看到会不会说呀,还有父亲,会说什么呢!
      但没想到,母亲第二天烧锅做饭看到字,直接冲进房间,极其惊喜地问:“小孩,锅门口字是谁写的?”
      “我们四个一起写的!”谁也没有想逃脱,母亲要打便一起打吧;
      “哎呀!四个大学生!好!我就说,俺家的小孩就是有出息!”然后母亲突然很自豪,逢人就说四个小孩都立志要考上大学,有出息!这件事传得很快,很快就传到老家,整个村子也是沸腾了,但自那以后,他们再瞧这姐妹四个的眼神都带着羡慕,都想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连这个魄力也没有呢!
      “你终天跟人说你家要出四个大学生?”奶奶听说后开始生气地责备母亲,爷爷也在边上丑母亲,她的张扬跟自己倡导的“闷声发大财”思想一点都不契合;
      “嘛!就我说的!小孩个个努力学习,怎么不能考上大学?我还偏要她们都考上给你们看看!”母亲不依不饶,父亲陪着尴尬的笑,他,骨子里,也不是百分百信任的;
      “你就吹牛!牛都给你吹死了!等考不上你才丢人唻!去,把你家锅门字涂了!”奶奶立刻发号施令;
      “哎,俺涂不了,又不是我写的,那是你四个孙女一起写地!俺就吹牛了怎么了,俺小孩就是成才!”
      “嗯,你这样不给自己退路,考不上小孩怎么回乡?丢不丢人?这要成一辈子笑话!”奶奶还是穷追不舍;
      “不擦。”思行一下子撂了筷子,“我不考大学还费这个劲学习——你听好了——我不仅要考上大学——还要上个好大学!”说罢,起身便走了;然后是大姐二姐与小妹,一起都起身走了。
      “嗯,我觉得小孩说的有理,嘛,试试又能怎样?考不上哪里丢人,我觉得就是比那些个野小子强百色!”老爷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嗯,哎,净吹牛,你这訾家啊,但凡有点本事还须耍嘴皮子~”奶奶一说便否定了一片,她不认为后面的女性还有哪个能比得过她有出息,而当自己的权威被孙女们挑衅时,她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蔑笑。
      母亲气得不出声,固执地坚守。
      而,一切,只能交给时间这个公平的裁判。
      四个大学生。
      多么美好而又充满风险的誓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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