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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那些个玩 ...

  •   思行喜欢钓鱼,喜欢爬树,喜欢抓知了,喜欢拾稻穗喜欢拾麦穗,喜欢跟爷爷捡树叶、割秋茅草,喜欢想方设法赚钱,只要能让她觉得活着吃着住着很心安的事情,她都愿意去付出,哪怕是一点点的收获也不错。
      她爱一切,但最怕疾病,因为只有疾病会让她束手无策,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医治,只能听医生和大家长。每次咳嗽咳血,她都必须要坐在那里挂冰冷的盐水,跟奶奶一样,能感受到冰冷的水一点点渗进自己的血管,然后全身无力。奶奶是一周总要安排一天挂水,然后还要隔一天打一次针。挂水,奶奶常在卫生所挂,但打针,慢慢就被爷爷代劳了。
      爷爷在部队以前学过中医,会针灸,会打针,只是过了好久没打过,所以他也客气地拿奶奶做了十几年的实验,每次听到爷爷烧开水煮钢针消毒,思行就觉得浑身发抖,因为爷爷老花眼,要拿着镊子在开水里找好久钢针,然后还要夹好多次才能夹起来,然后再安在针管上,也要安许多次,真是费时费力;透明的玻璃药水小瓶,他倒是“嘣嘣”一下掰开一个,然后再对着电灯把小瓶里的药水吸到针管里,吸到最后,总有吱吱声,像用吸管喝饮料喝到最后时发出的尾声;然后,他会把真管倒着,往上推一推空气,每当这时,奶奶都会嫌弃地一边准备一边唠叨:
      “今天换一边打,上次打的鸡蛋大的疙瘩还没消下去——整天扮得跟医生一样,这打针到底不如卫生所里专门的医生!”
      “哼!嘛!我打的哪里孬啦?!一滴药水也没浪费,都用你身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噢,说那卫生所好,你就是没看到地,那刘先一推就半管药水呲出去了,药量不够,病治不好,那下回不要再去打一针?!”爷爷到底是不服的,但思行此时是跟奶奶一个阵营的,爷爷的医术,真是不敢恭维!
      果真,爷爷一边推药水,奶奶一边龇牙咧嘴地唏嘘疼,末了,爷爷一摸,果真又是一个药水疙瘩;
      “她奶,你终天不能一直坐着不动,噢,血脉要相通,得多动动,你不动动,药水就能消下去啦!”
      “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病人哪敢说医生不好,下回啊,你还是带我去卫生所——”
      但,没到下回,爷爷仍旧亲自给奶奶打,奶奶仍旧唠叨着,偶尔,个把次,是没有药水疙瘩的,奶奶爷爷都是极其自豪的;
      思行不喜欢爷爷这个新手中医医生,因为他看书太奇怪了,总是拿一些奇怪的东西治病。记得以前小时候,大概在小学一年级,那个时候流行痄腮壳,就是小朋友的腮肿肿的,把脸都肿歪了,乡下有许多大仙,同学中有的涂臭墨汁的,半张脸是又黑又丑,让人笑话让人嫌;有的涂老头子烟袋里的老烟油,那也是一股清流,跟油烟机里的油一样,又黄又黑又粘腻,恶心!这些摆在思行面前,思行哭了一天,就是不涂,最后,爷爷退步了,他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顺大爷还有点失落地拿回烟袋,可惜没帮上思行的忙,但腮疼得难受,奶奶说不治不行呀,脸要肿成枣子了,于是,爷爷开始了研究之路,最后,在一个夕阳特别美丽的傍晚,他召集家族里得痄腮壳的孩子一起,在大门口站成了一行,然后神神秘秘地拿出他特意配置的中药——那药放在稍大的透明酒杯里,一闻,喷香的香油和烧焦的黄花草味,但等爷爷不断地拿牙签搅拌的时候,思行差点就要吐出来了,而爷爷则让他们都闭上眼睛,自己则用棉签挨个涂着,快要涂到思行的腮时,思行突然睁眼一瞪,哇啦一下哭了:
      “你这里面到底弄的什么呀,怪恶心的!”
      “嗯,瞎说嘛,这都是好东西——喏,今年新打的香油,烧成灰的黄花草,还有煮熟的地龙,泡了一晚上了!”爷爷煞有介事,但思行哭得恶心想吐,她几乎认出了里面的东西,但自己还是不很确定;
      “要只是香油跟黄花草我就涂,可那地龙是什么?”这个字眼显得太高雅了,但与酒杯里的粉灰恶心的样子太太不搭配了!
      “喏,地龙哪里是一般人能用的,好东西呢,中医书上讲,地龙能清热解毒呢!”
      “是蚯蚓是吧?”
      “嗯,小乖就是聪明,一看就知道了!”爷爷还像样地夸着思行,思行捏着鼻子,哇啦一声扬声嗷嗷大哭,然后撒腿就跑,她一路往西跑,胃子不断翻腾,半路停下干呕了好几回,夕阳挂在西面的天上,此刻就要下山了,看天门的仙人老爷爷啊,赶紧打开门,让我进去躲躲啊!但,夕阳下山,像孩子打瞌睡一样,瞬间就下去了,只留下余热,从脚下的泥土地里钻出来,然后向上蒸腾,思行上不了天,但好在,西溪那么绵长,她沿着清澈的溪水向北面走着,此刻,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思行一点逮鱼的冲动都没有,她心里极其恶心啊,怎么可以把蚯蚓涂在脸上,粉灰的,一条条的,如果同学看到,肯定也会觉得恶心,还不如涂臭墨汁呢!
      眼见散步就要散到顺大爷家旁边了,思行故意害怕地走溪水边绕过,然后再爬上路上,最后,再往东面走,这时,运二爷跟文桃二娘在后路拉呱,一边用草棒剔牙,一定是吃了什么大餐了,奶奶说,全村最会吃的就是他家了,借钱也吃得下,思行一见到便心生嫌弃,但又碍于亲戚关系,便挂着眼泪朝他们笑了笑,他们见了思行,二娘就赶紧问道:
      “吗?行行,哭什么?”
      “怎么了?谁欺负你的?告你思国、思山两哥,让他们收拾去!”二爷也立刻两肋插刀,仗义执言;
      是你们要说的,思行就想着,不告诉你们就显得见外了,于是,便又含泪作恶心般说到:“我爷爷治我痄腮壳,烧了蚯蚓要往我脸上涂——”
      “噢噢~”听到思行说爷爷,二大爷跟二大娘便立刻倒戈了,连连应付,收了刚才的英气,“俺大爷也是为你好啊,蚯蚓是好东西呢,好东西呢——”
      思行尬尬地看了他们一下,心里立刻明白,他们管不了事情的,于是,便拖着哭腔继续往前走,刚没走多远,后面就有人边骑车边打铃,思行都让到路边了,可铃声还是不停,她便回头一看,是四哥思明,他骑着车子,见到思行,便开心地笑着,本家哥哥们都是大思行一二十岁的,所以,他们宠思行也是真心宠,但思行不敢跟他们玩,因为他们的脑回路太清奇了,就比如二爷家的二哥思山,带思行出去钓龙虾,思行可开心了,爷爷自然欢喜,有个哥哥带着,错不到哪里去,可,一天,天下雨了,爷爷有点不放心思山带思行走水边,便撑伞去找,这一找可好了,从那往后爷爷就禁止思山带思行了,因为,那天,思山一听思行也想钓龙虾,也想要瘌□□,出于对妹妹的疼爱,思山抓了十几只大瘌□□,拿绳子一头系一个,全挂在思行的脖子上,思行当时没觉得怎样,不过就是个小动物,但爷爷看到吓坏啦,把思山骂了一顿,后来思行才知道,那瘌□□有毒的呀,自己命真的好大呀!
      所以,那一次事故之后,思行好久没有见到思山哥了。
      再有一次就是思行想钓鱼,于是,爷爷就提着小桶拿着小网,奶奶就端着茶杯,思行扛着爷爷做的鱼竿,这可是现做的鱼竿。去钓鱼,南河堰不去了,发大水了,且这边后来建了个造纸厂,一发水就是又黑又臭的水,鱼都死光光了,不能去,太不卫生了。于是,他们二老就把思行带到四哥思明挖的鱼塘钓鱼,四哥思明一看大爹大奶来了,小妹也来了,就非常客气地招待着,带小妹钓家鱼,爷爷奶奶看思行玩得开心,家鱼太笨,没被钓过,一竿一个,轻轻松松啊,于是,爷爷奶奶就又觉得让思明带着思行玩玩挺好,然后奶奶就去找鸿心大娘聊天,爷爷就回家拿水果给思行吃,他们以为这是自己家里的鱼塘,能出什么事情呢,是啊,能出啥事情呢?
      结果,四哥遇到熟人,就到路上跟人家说话,思行钓着鱼,兴许鱼太大了,太能拽了,就一点点把思行往里拽,那双脚一沾到水里,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鱼塘中心滑去,水,慢慢没过小腿、腿弯、大腿,再淹没到腰里,然后到胸口,最后,竟然到了脖颈……但思行没有喊一声,自小的性格,淡定极了,双手仍抱着鱼竿,那鱼仍旧乱拽着,她抿着嘴,绝不喝水,幸好爷爷赶来,远一看,孩子呢?便惊慌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岸边,只见思行站在鱼塘里,就剩个黑黑的头,爷爷“哎呀乖乖”一声,砰砰跳水里把思行薅出来,拖泥带水,把思行拽到了岸边,然后抄水给她洗脸,边黑着脸问思行:
      “你奶呢?!”
      “去跟大娘拉呱了。”
      “这老不死地!少拉两句呱能要命啊!你哥呢?”
      “有事去路上了。”
      “海啦,这些小孩眼里还有个正经事呀!走,走家,喊你奶回家洗澡换衣服。”
      “我手里还拽着鱼呢!”
      “哪里?”爷爷边说着边一把提起看起来很大的鱼竿,结果是一条半大的鱼,但足够强壮,爷爷一把甩到岸边,然后猛地朝鱼踹一脚,那鱼就呜呼哀哉,死死地瞪着眼镶嵌在了坚硬的泥土里;
      “爷爷,你不能再杀生了,奶奶说你要积点德才行。”思行一副大人沉静语气,尽管是为了自己,她还是觉得有点太过了;
      “嗯,我积德还少啊?!你奶要在这,我不把她脖子抹了就是好事!”爷爷愤愤,思行这才知道爷爷到底是有狠劲的,就是平时不爆发罢了。
      当然,爷爷疼爱思行事件,还有许多,现在回忆真是有趣,但当时都是惊吓啊。
      很小很小的时候,思行要养大白鹅,就是因为学会了《咏鹅》,但爷爷买回来大白鹅后,她才知道大白鹅又脏又暴躁,看门比草狗都管用的。所以,她那时的乐趣是赶鹅下河,然后再赶鹅回家,那鹅肥肥的,走起路来东扭西拽,比那模特步子还妖娆,鹅的翅膀张开,能扇出比电风扇还大的风。一般相处还是好的,但突然一天,一只大白鹅跟思行玩恼火了,竟然一张嘴把思行的右手全部吞了进去!这就不得了啦,爷爷怒了,一把捏住鹅脖子,使劲一掐,鹅就松开嘴了,但思行吓哭了,爷爷便怒火又升一级,右手一把旋起大白鹅,在半空,大白鹅挣扎着使劲扑腾着翅膀,思行在底下连眼睛都睁不开,她突然心疼大白鹅,但为时已晚,爷爷把大白鹅甩了十几圈,像在半空画圈圈,然后猛地一摔在地,大白鹅的脖子像断树枝一样,连挣扎也没有。后来,大白鹅被红烧了,爷爷奶奶一边吃,思行一边哭。
      再后来,有一次思行又在顺大爷家跟思帆大哥在西溪玩,那时的秋茅草长得好高啊,思行看到有大人在西溪边点了一把火,正好烧了一个空地好刷蚕筐,于是,她便也要点火,思帆大哥便把洋火给她,可思行点火的时候,正好北风呼啸而起,哗地一下,茅草像魔鬼一样张嘴獠牙,不受控制,一直烧出熊熊大火,怎么止都止不住,思行吓哭了,因为前面就是人家堆的草堆,草堆的上面就是变电器,全村供电就通过这个,大火把靠近西溪的几家都惊动了,然后大家拿铁锨拿水桶,终于,将火扑灭了。思行回去吃完饭没敢说,但一直战战兢兢,爷爷奶奶竟然一直没有问,她却做好了打算,不如等警察叔叔来吧,把自己带走吧,毕竟自己犯法了,再加上被大人说大话惊吓,她晚上就开始尿床、惊梦,免不了,第二天爷爷奶奶又开始蹲在门口“叫”她。
      但最终,这件事情爷爷奶奶没提,再次说起是思行自己提起,已经是一年后了,思行以为爷爷奶奶不知道,哪知,说出来后,爷爷竟很淡定自如地笑着说:“不怕,烧了炸了咱就赔,有两样花钱我不疼,一是看病吃饭,一是该花的。”
      所以,自那以后,爷爷就也不让哥哥们带思行了,太不靠谱了。
      也难怪,母亲对思行出去玩是那么敏感。
      话又说回来,四哥思明横跨在车上,心疼地喊着思行:“小妹,你跑作什么?大爹是为你好,涂点药脸就不疼了。”
      “那里面有蚯蚓,我不回去,我不涂。”思行挂着眼泪,抽噎着,打死也不涂;
      “小妹,你别乱跑,我去跟大爹说下看看,你听话。”四哥骑上车子便往前,然后右转下了村里的路;
      思行觉得爷爷太厉害了,全村都是他的爪牙,自己肯定逃不了的,于是,她就在路边晃悠,心里开始祈盼,刚四哥要是把我带到他家多好,他母亲是全天下第二好的大娘了,仅次于顺大娘,去他家也挺好的,但是四哥都不提这个事情,于是,她就往路边走着,看人家菜园里的菜呀蝴蝶呀,整个篱笆帐子都挂满了豆角的藤蔓,密密匝匝地,好多菜来不及吃都老得开花呢,傍晚了,竹蜻蜓开始低飞着,慢慢停到篱笆上,像降落的一架架橙黄的双翼飞机,思行摒住呼吸,伸出大拇指二拇指,猛地一捏,就捏到一个,自己便又开始有趣地玩起来;
      “小妹,大爹喊你回家吃饭了。还在这里玩什么。快点。”思行抬头一看,是大哥思方,便嘴一嘟哝,不吱声,“大爹说了,不涂蚯蚓,带你去医院看痄腮壳,你放心回家吧。”
      “真的?”
      “嗯。”大哥总是很好心,然后,大哥停下大架子车子,思行一手捏着蜻蜓,一手使劲扒着车子,努力爬到后车座,然后横跨着,捏着后座铁管,大哥就把他带回家了。一到家,果真,爷爷没有端着玻璃酒杯等他,只是,家里多了好多人一起玩乐,热闹哄哄的。
      正堂屋里,奶奶坐在小八仙桌边,端坐在沙发上,二哥思正在几个哥哥大爷大娘的围拢下,开始把铜钱在手心摇着,然后极其慎重地一开手,铜钱便蹦跶到桌面上,然后二哥就开始仔细观察铜钱,开始说些什么。
      “爷爷,我奶干嘛呢?又算命?”思行边吃饭边听着堂屋的热闹;
      “嗯,可算孬种,就这样人还配算命呢,就死阎王都嫌晚了!她那算命——嗯,不说了!”爷爷对奶奶的各种行为都谜之厌恶,处处往死里打趣;
      “我奶又算能不能活到一百?”
      “嗯,她能活一千,老不死地。就这样不虔诚的人,哪个神仙喜欢她。”
      “哎!”思行立刻白了一眼爷爷,别整天看谁都没有自己厉害的样子,爷爷被白了一眼,立刻呵呵地笑着。
      奶奶算命听戏,那可是全村全乡里有名的,她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她的世界,她的规则,于这整个世界,都是极先进的,无人能超越的。
      思行喜欢跟着奶奶身边,见一些奇怪的思维,与众不同的思想和活法。
      果真,堂屋一会儿一阵哈哈哈大笑,笑得最尴尬的是二哥思正。爷爷呢,懒得参与,一脸嫌弃地坐在锅房门口昂着脸慢慢不屑地抽着红杉树烟;
      “再扔最后一次,十不过三,扔多了就不灵了——”思正哥脸红红的,双手使劲地摇着手里的铜钱,奶奶一脸的嫌弃,估计是前两次扔的不好吧,她就立刻没了好脸色,思行突然觉得思正哥的压力好大呀!
      砰砰,铜钱落桌,思正哥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扫了一眼后立刻皱了皱眉头,奶奶也不吱声,但满脸发黑,咬得两腮翕动:
      “说,什么!”
      “嗯,大奶,这依照命上算——”思正哥突然结结巴巴,然后赶紧从怀里抽出一本书,慌乱地来回翻着,“这——大奶,这卦面不是很好——”
      “啪!”奶奶一把把思正哥手里的书抽出然后使劲扔到院子里的水泥甬道上,然后极其沉静地说,“思正啊,你到底拜的什么师父学的哪一门?!给我,我自己扔,我命你扔还行嘛!拿来,哎呀,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过到九十九!”
      于是,奶奶一把夺过思正哥手里的铜钱,然后捋乐捋袖子,手一会儿在左边摇,一会儿又在右边摇,爷爷在甬道上更加不屑地朝屋里瞥了两眼,但奶奶玩得起劲,哗啦手一开,铜钱乖巧地铺在桌面上,思正哥歪脸一瞧,立刻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他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呀,思行在心里笑着,思正哥仔细看着铜钱:
      “到底俺大奶亲自扔就不一样,大富大贵,虽有小波折,但过八十是顺顺坦坦的!”
      “好,好!”人群开始躁动,开始喊好,爷爷更是斜眼鄙视,烟吸完,他就哎一声出门去转转了;
      “嗯,这话还中听点,来,拾来给我,再扔一把,来,都说说,你大奶能不能过一百、九十九,猜对有赏!”奶奶手里接过铜钱,便立刻饶有兴趣地摇着,旁人跟着上下看着,思行突然觉得奶奶不是算命,是赌博啊,这算命摇铜钱她玩得跟掷色子押大小一样,爷爷说的是对的,她是彻底得罪了所有的神灵啊,现在连小鬼都不放过,她突然很是担忧同情地看了一眼玩得极开心的奶奶,但奶奶依旧很快乐;
      哗啦,手一松开,思正哥便说是九十九岁,真是的,他背叛祖师爷比奶奶翻脸还快,真是一脉同族,跑不了的!奶奶便更加高兴了,继续摇继续摇,几乎,所有的吉祥如意、世代繁华都在我们老訾家了,在场的訾家人个个无不笑颜如花,奶奶玩得满头冒汗,她倒是喜欢跟小辈玩的,铜钱玩腻歪了,她就朝思行喊道:
      “小她,把麻将提出来,会的上桌,搓两把,你们输了不掏钱,我输了掏钱。”
      奶奶玩得太兴奋,一时间竟忘了思行的名字,后辈一听,哗啦都往小八仙桌挤,个个互相推搡,思行提出麻将,奶奶便分配他们洗麻将,然后又转身对思行吩咐道:
      “去跟你爷爷拿点零钱搓麻将!”
      “好!”思行领命就奔出院子找爷爷,爷爷在隔壁三爷家看人看小牌呢,他站在牌桌的后面,在三爷家那脏死的院子里,在露天梧桐树下,三爷那屋子都要倒了,但就是有人去看小牌。
      “爷爷,奶奶打麻将了,让我跟你拿点钱打麻将。”
      “这又不算命了?”爷爷竟然很惊讶,这么快就不稀罕算命了,又瞎作了?“这要多少?”
      “不知道,你看着给,她说别人输了自己不要,但自己输了是要给的。”
      “嗯!”爷爷嫌弃地朝家里看了一眼,然后极不情愿地打开一层层钱包,把烟含在嘴里,他的钱在钱包里像春麦生了无数须根,特别难要,也特别难拿呢,烟头慢慢往后燃着,烟灰多出了一大截,但爷爷还是犹犹豫豫意意思思,一张钱都没选中,烟灰随着一阵小风落在爷爷洗得掉色发烂的中山装上,思行觉得已经过了大半天,但爷爷还是没选好拿哪一张;
      “你想她亲自来你这拿么?”思行冷眼旁观,小心提醒;
      “嗯!”爷爷一发狠,抽了四五张,但都是零钱,一扫眼就知道四五十的样子,但爷爷像是下了极大的狠心,让奶奶在麻将桌上奢侈一把的样子!思行捏着钱回家,把钱给奶奶,奶奶直接往桌子上一撂,一边抓麻将一边嫌弃道:
      “哎呀,还是见过大世面的……”
      当然,奶奶打麻将,一般不输的,她要是输,就是觉得没趣味,撵人走呢。这次也一样,不两圈,奶奶就把所有的钱输光了,但仍旧饶有趣味地躺在床上哼着戏曲,她什么戏曲都爱,家里的唱片机,她一听能听一下午,一边听一边跟着喜怒哀乐,或者听得熟悉了,就跟着哼唱着。思行长期耳濡目染,便知道麻将之法,老奶奶从来在这方面不问她会不会,只要人手不够,便让思行上桌,胡乱扔都行的。思行本就心里精灵,早早地便无意识地算牌,过目不忘,丢个排给奶奶胡,能得一天的欢笑!
      “小她,秋里了,都忙清了,你在外面玩听有下乡唱戏的,就喊家里来唱唱……”
      说者随意,但思行是乖孩子,能铭记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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