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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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别睡在这里呀。”
见楼道里的人毫无动静，彭佳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她没有开门走出来，淡淡的目光穿过老式生锈的铁门，显得清冷而犹豫。
这些年，周展鹏骗了彭佳太多次，如今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想了又想，不太敢离他太近。
一个人脑子活络，是件好事，但用在不该用的地方，只会让人觉得害怕。彭佳心眼死，根本受不起周展鹏开的那些玩笑，一次又一次着了他的道，被他玩得团团转。
“苦肉计对我没用，你爱睡就接着睡吧。”
得不到回复，她气的把门一关，字里行间是说不出的无奈与懊恼，最终全都化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彭佳背靠在门背后，双手忍不住捏住上衣衣角，牙关咬得紧紧的。
老是耍她很好玩吗？
这一个月，她独自搬回老屋住，一个人煮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睡觉，独居生活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相反，由于不用再伺候周展鹏生活的方方面面，彭佳多了许多与自己相处的时光，日子倒退到没有他存在的时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只是，白日里的潇洒劲儿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立刻现了原形。每当她闭上眼，脑海里仿佛电影放映一般，一遍又一遍重复与周展鹏在一起时的那些碎片。
“你这么会做菜，以前怎么不告诉我呢？今后每天都给我做，好不好？”
“要不你跟着我吧，彭佳，我绝对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说了让你再等等，你就再等等！等我打败姓秦的，我们就去结婚好吗？”
“我真是受够你了！你这个管家婆知不知道，我每天回家就跟坐牢一样！不，劳改犯都比我活的好！”
“你有完没完？男人在酒桌子逢场作戏的事情，那能当真吗？”
“这世上谁中意钱，还不是你！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讨你开心！”
她慢慢回想着他的一切，那些试探、承诺、气急败坏、无中生有.......
当胶卷底片没入了显影水，呈现的一幕幕串联起来，展示给她的是那么清晰和连贯。
当小王子种下第一朵红玫瑰时，那一朵红玫瑰是全世界最美丽的花朵，而当他种下第二朵，第三朵.......他有了一院子的花朵时，红玫瑰还是那朵玫瑰，还是那么娇艳，可是小王子已经不能再满足，他会嫌弃它身上总是带刺，会嫌弃它为什么永远都是红色，而不是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他会嫌弃为什么它不能为他做出改变......
所有的所有，如今细细回想起来，都让人觉得不真实，像个童话故事一般，灰姑娘和王子确实走到了一起，他们也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只是幸福总是短暂，如同一朵玫瑰花的盛开，他们没抵住柴米油盐，没抵过鸡零狗碎的琐事磨砺，最终，玫瑰花凋谢了。
再后来，彭佳学会忍耐，学会了等待，她一步步往后退，一次又一次选择原谅他，最终发现无路可退。
母亲在世的时候曾说，女孩子最重要是给自己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就像穿鞋子，有些穿上一路顺畅，有些穿上流血化脓，磕磕绊绊，一生坎坷。
她还说，一个女人，一辈子，最怕的是等，等的时候不放心，等到了也不甘心，总归就是不开心的。
所以，母亲最后没有等下去，这件事彭佳耿耿于怀了半辈子，直到和周展鹏在一起之后，她才慢慢开始理解，对于世人而言，“温良恭谦让”是美德，而对女人而言，则是一副枷锁。
如同一副相框，沉重的木架子架在她的脖子上，照片里千篇一律的男左女右，含情脉脉，如同固定住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封死住所有别的可能，她与周展鹏，成了俊男美女的爱情模板，成了不惧疾病困苦的爱情实例，成了好先生好太太坚定不移的爱情典范。
她默默地承受这些被世人看好与祝福的热情，并没有人问过她是否真的享受这些“外加的名誉”。
如今，周展鹏一次又一次挑战她的底线，她不敢说也不敢反抗，现在又赖在她家门口，是在用街坊邻居的舆论压力，逼她就犯。
或许，第一次，他把伞丢给别人，特意跑过来与彭佳一道避雨，他们的孽缘就开始了。
“周展鹏，你不准睡在这里！”
她想了又想，最终忍无可忍，转过身再次打开铁门，像是多年压抑着的怒气一次性全放了出来，她从603室走出来。
“我说的话，你当听不见吗？”
彭佳抬高了分贝，纤细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气势，她边生着气，一边却不争气地抽泣起来。
魔咒没有破掉，她又又又又又一次心软了，站在早已醒来，直愣愣对自己眨巴眼睛的周展鹏面前，彭佳觉得自己出乎意料的可笑。
“老婆？你怎么哭了？”
相比彭佳的气愤，周展鹏此刻的眼神里全是笑意，他第一时间抬高了脖子，如同在门口等待召唤的狗子，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恨。
“你又骗我？”
“没有没有，我哪敢呀？”
周展鹏其实并不清楚彭佳指的“骗”是什么意思，天可怜见，他可从来没骗过她，于是下意识摇头否认。
“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挡路？”
见周展鹏思路清晰，反应迅速，彭佳更是郁结，看起来哪有徐天说的那么严重。
他仍旧坐在张奶奶家的木头靠椅上，抬头对着彭佳的脸，之前耷拉着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
“老婆，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周展鹏伸出肿胀的右手，轻轻握住彭佳的手腕，可是只是轻轻一碰，她便吓得如兔子遇到狼群，触电般往后退了三步。
“......咳，咳咳。”
她真是什么都没变，还是那么冷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今，周展鹏早已不再是那个穷小子，赢了秦明远，对盘的身价翻的不止一点半点，全球金融市场崩盘后的短短两个月，一泻千里后马上又快速回调反弹，周展鹏靠自己的判断和胆识，带着徐天，赢得盆满钵满。
可是这些战绩并不能打动彭佳，她还是不愿接受自己，到现在她还是这么嫌弃自己，周展鹏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那个......你粢饭团吃了吗？要是冷掉就别吃了。下次再给你买过。”
他又尴尬地低头咳嗽了几声，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试图让自己坐得端正一些。受伤的右手小心地把自己从木头椅子上往上撑了撑，歪歪斜斜的肩背地窝成一团，看着怪难受的。
“饭团......我没敢吃，对不起。”
彭佳不敢看他，刚才自己又是大惊小怪了，她也有些尴尬的。
“不想吃就不吃吧，待会扔了去。”
周展鹏郁郁地转开脸，也不勉强她。
她实在太爱干净了，有时候周展鹏甚至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大概就是病毒和瘟疫的代名词。
彭佳不喜欢自己这副残缺的身子，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这些年，不到逼不得已，彭佳绝不会主动触碰他。只有当自己的伤腿痛到痛不欲生的时候，她才会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然而，她的那些犹豫，那些纠结，全被他全数看在眼里。周展鹏是心气儿多么高的一个人，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不待见，一颗心都要被踩烂了。
“你也不用可怜我！我用不着人可怜！”
赌气的时候，他就爱乱扔东西，是从小的坏习惯。每一次他脱掉假肢和残肢套趴在床上，背对着彭佳，觉得自己丢脸至极，自卑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泼到他的脸上。
这世上，是个人都喜欢完美无缺的、好看的、漂亮的东西，何止是人呢？连阿猫阿狗，要是像他这样少了两条腿，也会被孤立和嫌弃的。
周展鹏不是不明白的，他怎么会不明白？看破不说破，还做好夫妻。
再后来，小病小痛他就自己扛过去，彭佳真靠过来，他反而不自在。一间屋子两张床，藏着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强扭的瓜不甜，可他明知故犯，偏要把一个没那么爱自己的人，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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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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