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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黑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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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期而至,束鸽独自离开医院,没有回家,没有开机。他头脑昏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阵,路过散发橙光的橱窗,与展示的黑色衬衫对望了一会儿,转身找了家酒店。
怎么洗都觉得洗不掉身上的粉质,他感觉不到疼痛,分不清热水凉水,疲惫地将自己丢进酒店的大床,只觉生冷僵硬,寒森阴凉,怎么躺都不舒服,实在睡不着,又爬起来走路回家。
子时夜半,屋里没开灯,束鸽却觉得温暖。
沙发上的阴影抱个枕头,眺着窗外,听见声音,缓缓回头望他,束鸽没说出来话,口干得不行,阴影静静走到他身边,有了亮度,柔柔捧着束鸽的脸凝视片刻,上下看了看,猛地抱住了他!
束鸽一瞬间找回了痛感,在他怀里瑟缩一下,抽着气说,“疼,解饶。”
解饶服侍他小心地又洗了澡,束鸽将穿回家的衣服丢了,趴在床上让解饶上药,抓过电话开机。
屏幕亮起时,手机接连不断的嗡嗡震动,一直没说话的解饶瞥了一眼,回眸端详他的伤口。
束鸽的后背烫红一大片,最严重的在腰间,很大的水疱印,已经被妥善处理好,但似泡过水,开始肿胀起来,就在他给的标记上,缠绕荆棘的烟身吐出的烟雾如音符缥缈,纹刻很具抽象的艺术美感。
一条一条的短信犹如清泉叮咚涌到了束鸽眼前,全部出自一人之手。
什么时候回来?我做好了饭/束鸽,我每天在家等你,你要回来/你敢回来,我弄死你/我要干死你/你真混蛋,狠心的祸害/我不会让你下床的/红酒的颜色和味道都好配你/24小时了,好想你/睡不着,我恨你/我想摸你/束鸽我冷,抱抱我吧/我梦不到你/想在你身上喝红酒......
话风从这里开始急转走偏,束鸽红着耳朵赤着颈的硬头皮看完,在轻细地柔息吹在他的伤口上时,回首将手机甩在了解饶身上,闷进枕头里不吭声。
“怎么了,我看不着你,我还不能说说想想?”解饶神色如常地拿出小喷壶和小药膏,跪坐上床,温柔无比地给他的伤口喷药。
这一下很轻,很和缓,水雾很细密,但落在束鸽伤口上,他的肌肉猛地收缩,肩胛骨近乎挤到一起得用力。
束鸽仰头挺胸,没忍住“啊”出了声音,死攥着被单,额头瞬间浮上一层薄汗,眼睛都疼红了,急喘着回头骂他,“你用什么了?你他妈的故意的!”
他脊背的凹陷因为酒精的刺激变得更深,疼得曲线都绷出妖娆感,就在解饶眼皮子底下勾着。
解饶一声没有,急躁地拦腰支起束鸽的双膝跪卧。
束鸽重心不稳,有力地一只手臂迅速撑在床头,青色性感地在上爆筋,束鸽惊喘慌呼一声,冷汗就向前甩晃下来了,“操,解饶,你是不是人了?”
“我受不了了。”解饶拿起一边的芦荟药膏,俯身不贴伤口,呼哧喘着慢挪地低哄,“我慢慢给你上。”
束鸽难受地皱眉头,“不行,等一下——”
“什么等一下?”饥不择食的少爷重拍了一把那屁股,束鸽蓦地塌腰,小臂无力滑下,隐忍着埋首进枕头,听解饶恶狠狠地说,“我等了你多少年,等了你多少天,等了你多少个小时?束鸽你真绝,你一个字都不说,我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一条不回,好,你不回,我知道你在出任务,你出任务不告诉我,你就让我盼你!你简直就是歹毒!你身体这么软,你心肠怎么这么硬?你一句话都不留给我,你真不回来,我拿什么活着?”
束鸽闷声承接不应。解饶来气的又在他伤口上喷了下酒精,束鸽登时骂出了声音,“操!你妈的,你他妈比我硬多了,我再狠也狠不过你。”
解饶舒叹一口气,俯首吻他诱绷的背肌。
束鸽回手一把扬了酒精,解饶拉着他坐起来交颈相吻,在他耳边愤愤喘息,“在你下次一声不吭之前,我非把短信里的事全做了。你做人民的英雄,我不是人民?你为什么谁都心疼,就不能疼我?以后你不辞而别,不回来遭罪的是我,回来遭罪的就是你!”
束鸽轻喘着,挑了挑眉,淡淡地说,“我怕你么?”
解饶低笑一下,咬了一口他的脸颊,问:“你明天是不是不上班?”
束鸽在去晓辉的葬礼前,到之前路过的店铺买下了那件黑色的衬衫。他以前没有主动穿过,觉得黑色闷,现在却突然觉得白色晃眼,他不喜欢衬衫,嫌穿脱麻烦,如今却好像没有力气潇洒地随手一挥,脱下短袖了。
给他们悲痛的时间不多,金飞那天交易没有出现,至今下落不明,由这起缴获露出头来的众多下线一个一个的追踪,一个一个的蹲守,几天几夜的跟熬,警方加大盘查力度,在各个出入穿阳的收费站安排警力。
殷勤两人在穿阳与红鸾的收费站查车,忙活到后半夜两点,没车出入站时直往束鸽身上挂。
“又困又累,警察这活儿真不是给人干的。”殷勤闭目将额头搁在束鸽肩上打哈欠。束鸽拍拍他的膀子,揉了下眼睛,说:“再忍忍,四点交班了。”
“我可挺不到交班了。”殷勤听见车声,困顿地睁开眼,说:“来活儿了。”
黑色轿车准备从穿阳驶出,拦截在束鸽旁侧,体型宽胖的车主摇下窗,对束鸽拘谨地笑了下。
束鸽弯身朝车里探看,扫了眼眉头堆褶的车主,问:“哪里人?”
“红鸾。”车主收起堆笑看着车前方,老实回答。束鸽拿出本子点头问:“来干嘛了?”
“旅游来了。”
“嗯。”束鸽神色如常的手下记录,唠家常地问,“小象谷去了?”
车主坐直硕胖的身体,僵硬地点点头,说:“去了。”
穿阳哪有小象谷?束鸽快速看了一眼车后,殷勤意会,束鸽慢慢地问,“好玩吗?”
“还行。”车主咳嗽一声,厚手掌握上方向盘,粗指随点。束鸽友好地笑着收起本揣兜,“夏天好玩点,把后备箱打开我们例行巡查,多谢配合。”
车主瞄了下束鸽,默默点开后备箱按钮。
殷勤掀开车盖时,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一大包的湿衣服,大多是女性内衣,殷勤皱眉看着。束鸽将驾驶的车门拉开,俯身歉意嘱咐车主,“抱歉,我同事新来的,我看一眼,很快就好。”
车主乖乖应声,从后视镜紧盯他走向车尾。束鸽一靠近就闻到似曾相识的浓酸味,百无禁忌地弯身拿起内衣轻嗅,顿了顿,他站在视镜范围内,只是抬眸对殷勤眨了下眼。
殷勤被车盖遮挡着握起对讲,小声说:“指挥室,红鸾卡155发现后备箱可疑物。”
束鸽放下衣服回身准备去稳住车主,黑轿车突然向后倒车,殷勤正在车后,腹部被车杠猛地撞击退后跌倒在地。
车主警惕地发现事已败露,准备搏命充卡!
束鸽火速两步冲上去,左手紧抓车门,右手死抓开车的嫌疑人,大声喝止命令停车,体壮的车主根本不管他,加大油门夺路就跑,束鸽硬被车拖着冲过卡口,抬脚往里踹都做不到,忍住身上撞击的剧痛和他抢方向盘。
黑色轿车在道路上左右大幅度摇晃,前后还有车经过,车主下意识松油门,束鸽一手薅住男人衣领,另一手松开车门勒他脖子,两只脚踩上门槛条,将所有力施在男人身上,猛往车外生生地扯,男人被拽动,两人因惯性滚到了飞尘的地面,车还没停,擦着他们的脚边,晃晃悠悠地向前溜行。
束鸽在地翻滚一圈,果决掏出腰间配枪,左手控制住嫌疑人的胳膊,翻身压膝间持枪的右手往后一放,脚跟一踢完成上膛。
漆黑的枪口直怼嫌疑人满头汗的脑门,束鸽厉声呵斥:“别动!再动开枪了!”
他们此时距离被冲破的卡口有段距离,束鸽被疯奔的车拖出几十米,殷勤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地跑过来,刚拿出手铐给束鸽,嘴里登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束鸽眼看手铐上的血在下淌,吓得差点就开枪射击。
稳住手铐完人,束鸽从躺地的殷勤腰后拿出警棍疾速开棍,毫不迟疑反手猛击嫌疑人腿骨,嫌疑人哀号一声趴地不动。束鸽手下制着罪犯,手足无措地眼睁睁看殷勤侧躺在地不停吐血,慌张地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半晌才捏起执法仪哆哆嗦嗦说了句话。
“殷勤,殷勤,殷勤......”
束鸽在救护车上除了殷勤俩字什么也说不出来,穿白大褂的人在他面前忙活,眼花缭乱,殷勤嘴角挂血,闭着眼,了无生气,再没有一点机灵样,苍白的比纸片还脆弱,他胸前的蓝色警服上全是吐出来的血,鲜红一片。
束鸽顾不得自己一身伤,在急诊门外等,莫名其妙被护士拉走,带到诊室里治疗。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护士在他泊泊流血的手肘清理,束鸽坐在病床,慌了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混乱里他想起解饶,号码点了好几下才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解饶甜腻的情丝送进耳膜,“宝贝下班了?今天不是夜班么,我去接你。”
束鸽的嗓音嘶哑又沉重,沉重又无力,又轻又重地发出了声音,“我在医院。”
直到确定殷勤没有生命危险,束鸽才昏睡过去。难兄难弟一个外伤一个内伤,一起上班一起住院。
他们抓获的嫌疑人利用浸泡□□,在车里搜出整一公斤,抓到即是无期,硬是跟两个人拼命,殷勤差点没命,束鸽因为这段现场被拍到视频,竟匪夷所思地在网络上小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