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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顶雷 ...

  •   83、
      漆黑的夜被繁星点亮,圆月高挂,光泽如水般倾泄在树叶上,修长的指随手捏了一片青绿下来,指端轻拂两下,将叶片叼上了唇。

      殷勤看束鸽漫不经心地叼叶子,吐着烟圈,好奇道:“都还没问你,怎么戒烟了?”

      “不想抽了。”束鸽看了眼路前后,小区里安静,他和殷勤站在树边半天,小路上一直没居民走过,“你和肖漠,不打算跟我说说?”

      殷勤闻言,抬手蹭了蹭鼻尖,笑道:“没什么事啊,我不就是借宿?后来合租......”

      束鸽眼疾手快捉住他摸鼻子的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这戒指,晃我眼睛一天了。”

      殷勤笑嘻嘻地摘了下来,说:“我戴着玩的。”

      束鸽夺过,摸了一下戒指内环,突然,像抛硬币一样将戒指向上抛,殷勤一慌,连忙踮脚去够,被束鸽轻易扼住腕,另手当空一抓,稳稳将东西接在掌心攥住。

      殷勤没站稳,半倚在束鸽身上,束鸽也不说话,淡笑着保持举手后仰的姿势瞅他。

      俩人对视几瞬,殷勤才讪讪站直身体,嘀咕一句,“挺贵呢,别乱丢啊......”

      束鸽收回手,在指尖随意把玩,他手指灵活,那戒指在他手里眼花缭乱,殷勤紧张看着,生怕他哥把东西给他玩掉地上,小玩意这么小,再美的月色都容易找不着。

      “紧张什么,丢了我再给你买新的。”束鸽笑着说。

      殷勤顿时觉得嘴里没味,把自行燃到头的烟往地上一丢,闷着问:“你猜到多少了?”

      “还用你哥猜?”束鸽笑着展开手心,将戒指递还,“你怕我知道,为什么?”

      “他挺爱玩,”殷勤慢慢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甩了。”

      束鸽皱眉,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以前坑我的机灵劲儿呢?瞧你这点出息。”

      “我情路怎么这么坎坷啊?”殷勤沮丧地疼都没揉,低头叹息,“我一开始也想玩就玩吧,但是你看我,我连师哥都弄不明白,我还玩什么人家,我一点能耐都没有。”

      殷勤说着,没有重新戴上戒指,只把它揣回了兜里,束鸽搭上他的肩膀,说:“拿出来,戴着。”

      殷勤听话地戴上指端。

      “你觉得累,就算了。你们两个如果好聚好散,我不管,他要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瞎玩,我就去揍他。”束鸽说完拍拍殷勤的肩膀,“走吧,上楼吃饭。”

      殷勤感动地搂了把束鸽的腰,说:“哥,我爱你!”

      束鸽笑着抡他的肩,两个人嬉戏打闹地往楼上走。吕洁隐在不远处的桂花树后,神情严肃,凝重地叹息。

      今天是吕洁的生日,束鸽这么多年,难得在这一天回家,也算年后聚一聚,按照惯例,叫来了沈禾和殷勤热闹。

      束鸽在派出所干的很好,回家的次数又非常之少,和吕洁的矛盾冲突直线下降,气氛一直不错。但吕洁在楼下看到束鸽和殷勤亲密无间,饭桌上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太过碍眼,一直情绪不高,等大家欢腾地吃完饭,坐客厅里吃着水果瞎闹,吕洁便叫殷勤到屋里。

      “阿姨,啥事啊?”殷勤正和束鸽他们笑得欢,见吕洁表情沉重,消了笑,等吕洁关上房门,不明所以地站着道:“怎么了?阿姨?”

      吕洁坐到床边,沉吟一瞬,语重心长道:“你和束鸽......唉,这不行,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但是你们不可以,知道么?束鸽他......唉,但是你,不要耽误你了,孩子,好孩子,听吕阿姨的话,真不行。”

      殷勤根本没有听懂什么行不行,更加迷茫地愣着神看她。

      吕洁指他的手,说:“这个,这个你摘下吧,给阿姨,行不行?”

      殷勤看了一眼自己的戒指,想起他哥手上的装饰,恍然大悟,“哎呀!阿姨!你纯是误会了!我和我哥,我俩——”

      “好了你别说了!”吕洁寒声打断,脸上的表情犹如冰刀子般严峻,好言相劝转而凶恶十分:“你用不着瞒,我儿子的取向我知道,但是你,你叫我怎么说?这不符合,你们这不符合......”

      殷勤被严厉的呵斥训呆,还没反应过来吕洁前半段话的意思,房门骤然挥开,门扶手磕上墙壁,撞出一声哐响。

      束鸽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门边,对着屋内的两人浅浅笑道:“聊什么呢?一起聊吧,出来。”

      殷勤抬屁股就跟了过去,贴在束鸽身后小声问,“什么情况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我感觉阿姨刚刚跟我说了一堆鸟语!”

      “一会你就听懂了。”束鸽抬手拍了下他的背。

      殷勤连忙坐到唐匪身边寻求保护,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发懵。沈禾看吕洁表情肃穆,又看看束鸽淡然坐定沙发,握了握唐匪的手。唐匪也不是很明局势,但看他俩这架势,就知道今晚谁也好过不了,便挽了挽袖子,随时准备上前劝架拉人。

      唐爸见怪不怪道:“我看今天,要不就到这里吧......”

      “也好,”吕洁闷郁叹息,疲惫地说:“我也有点累了,你们——”

      “不是有事要聊?折腾殷勤干什么,直接找我说。”束鸽冷情打断她,无视几人惊讶的眼神,说:“我的事,她们都知道,你没必要嫌丢人。”

      吕洁没了从前的趾高气昂,倦怠地沉陷沙发,说:“束鸽,我当初......算了,我管不起你,但是你......这条路行不通,你懂不懂?我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明白?除了我,谁还会担心你的安危?忧心你的前途,关心你的未来?他们不管你,由着你的想法,因为他们不是你妈妈,你的决定与他们无关,这是一错再错!你怎么不明白当妈的良苦用心?”

      “你的良苦用心,你的为我好,你的所谓前途和未来,”束鸽冷道:“只是把你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你觉得我是你生的,你想怎么对我都无可厚非,你不管我想什么,想要什么,你就只知道你自己想让我有什么,你的爱是强势、是控制,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你那根本就不是爱,是控制欲,是自以为是的无私母爱!”

      “束鸽!”吕洁厉声斥道:“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哪怕一次吗?!”

      “怎么?”束鸽森冷一笑,“准备再把我送进去吗?”

      他们两个这么多年干了无数次仗,每一次都是鲸波怒浪的收尾告终,只要一提起这件事,一想到那个地方,束鸽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一次,再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提起来,他却相当平静。

      束鸽突然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了,他意识到,对这件事,他真真正正的释怀了。

      他现在想解饶了。

      很想很想见到他的那种想。

      束鸽看了眼手机时间,准备起身,又被红着眼睛的吕洁强硬按了回去。束鸽一愣,扫了一眼其他几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表情,再看向泪如雨下的吕洁,缓慢叹了口气。

      “戒同所里面的事,我不想再提。”束鸽握着手机,平静地说:“你从今往后都管不着我,我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我干什么都与你无关。你除非再把我送进去一次,要不然,想拴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你介意的话,”束鸽再次站起身,朝殷勤招了招手,“今天以后,我不会回来了。”

      吕洁还想说什么阻止,这时,一直听着的沈禾却忍不住了,她突然开口,声音疾言厉色,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真是荒谬!”沈禾倏忽而起,看着吕洁,面目如霜,“戒同所?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吃人的地方!你怎么能把亲生儿子送进那种地方?!你疯了吗?”

      唐匪的嘴里已经够塞进去个灯泡,她轻拉了一下沈禾的衣服,没有拉动,沈禾的裙摆只是飘忽了一下,她寒声说:“那是地狱!那里面全是刑具,刑具听不听得懂?你疯了?你简直是个疯子!知道能从里面出来的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吗?知道他们怎么洗脑吗?知道电刑椅是什么东西吗?知道从那出来的全会变成无性恋甚至行尸走肉吗?知道因为里面的遭遇害死了多少孩子吗!”

      吕洁惊愕地如被雷当空劈中,动弹不得。

      殷勤身子一抖,就要歪倒,束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沈禾颤抖着声线,声调寒森如冰潭:“那里面,这种地方,只是为了骗钱!骗愚人的钱,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是错的,说是医院说的冠冕堂皇,只敢躲在肮脏里干见不得人的龌龊事,真够荒唐!真是他妈的荒唐!束鸽现在还能去爱别人,还能阳光向上,你还不满足?你还奢求什么?你差点亲手害死你儿子!”

      吕洁猛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坐不住地噗通跪地,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一声都没有。

      束鸽淡然地对震惊着的唐爸使了个眼色,仿佛这事跟自己无关,他扶着腿软的殷勤下楼,殷勤额头上全是汗,半依着束鸽的身子都在抖,不知道的以为是他在里头遭受酷刑。束鸽把人扶到单元门外的墙边,殷勤嘴唇煞白,眼神迷瞪,一时没吭声。

      束鸽从他兜里掏出烟,抽了一口给他点上,送进殷勤嘴里,顺手擦了把他的汗,笑道:“低血糖还是怎么着了?”

      殷勤没说话,猛吸了几口烟,才似重获力气般,自己又点上一根。

      束鸽靠到他身边,淡淡地说,“也没有师姐说的那么严重,我没呆几天,就被警察救走了。”

      殷勤无力地苦笑了一下,“这时候,就别安慰我了。”

      束鸽展颜一笑。

      两人沉默许久,殷勤烟抽了快一盒,缓过劲来,恢复了点力气,虚着声音开玩笑,“我是不是成了顶雷的?”

      束鸽弯眼笑起来。殷勤看他在夜幕下明媚的侧脸,也跟着弯了弯嘴角,转而想起什么,静默片刻,瞄了一眼束鸽,说,“你、你一直喜欢男的?”

      束鸽没答话,殷勤就默默地看着他。

      小区内依旧寂静,天冷时没有虫鸣,有昏黄的路灯作伴,两人靠在墙边,隐在暗处,只依稀被月色照顾到,殷勤手里点点星火,快烧到手的时候,束鸽才侧头看了他一眼。

      殷勤和他对视着,倏忽,束鸽伸出手,胡乱摸了一把他的头,明朗的笑意如夜里晴空,殷勤缩了下脖子,也跟他一起豁达的笑。

      这会儿的气氛舒适安宁,清新的空气中安然,带着释怀,有亮在眼里的心疼让人不容忽视,相当温暖,就在这清朗的当下,殷勤疑惑地不合时宜了一句。

      “那你和解饶抢那么来劲干什么?”

      束鸽:“......”

      “我他妈闲的不行吗?”束鸽白他一眼,拍他后脑勺一巴掌,“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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