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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疾终 ...

  •   唐匪边摸索他哥和情敌在一起的惊天秘密,边在微凉的夜风里等沈禾。本来爷爷生病她也想跟着回家,无奈今天轮到她值班,沈禾说一起来吃宵夜,一直加班到后半夜还没来;夜太深了,唐匪不放心,从局里出来迎着夜色等她,猛然惊醒怪不得解饶每年都联系她说两句,本以为是顺便寒暄束鸽的情况,没想到早就是阴谋至上。

      回想之前与解饶短暂相处的细节,唐匪发现其实他们两个早有苗头,只是谁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这是个狠人啊!她哥还有不上套的?

      “站住!不许动!”

      一声恶狠狠地恫吓从旁边的树丛里窜出来,唐匪被笼罩在昏黄的路灯里,斜斜的影子匍匐在地,唐匪听见这一声,微微皱眉,没有吭声。

      她很难配合的表现出惊慌。

      毕竟许多女孩生来即代表智慧、冒险、无所畏惧。粉色与糖果,不过是因悠久的旧页随风吹来的靡靡之音。

      唐匪站的很平静,在歹徒逼仄的冷刀森然对着她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心里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女孩子能够不提心吊胆的走夜路?在她余生的职业生涯中,她能够保护多少的人?

      歹徒还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只当那个路灯下的女孩被自己吓坏了,大步举着刀靠近她,而后,终于用他那不灵光的花眼伴随着昏黄夜色,看清了唐匪身上无声的正义凛然。

      歹徒:“......”

      唐匪利落的抽出腰间别着的警枪,精准的对上歹徒欲逃之的虎背熊腰,厉声道:“再跑我就开枪了。”

      机械的碰撞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清脆,歹徒很懂规矩的双手抱头,哆哆嗦嗦转过身,再没了刚刚的能耐,开口求饶道:“警官我认罪伏法,别开枪!”

      唐匪举着端正笔直的枪身,不容抗拒的发号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指令,“过来,我把钱给你。”

      歹徒:“......”

      鼻青脸肿的男人被薅着后脖领摇摇欲坠地摔进了公安局的大门,连流年不利这样的哀嚎都呼不出来,同期值班的池枣枣吓了一跳,从椅子上惊坐腾起,“我去!你不是去接师姐了吗?”

      “顺便遇到了一个持刀抢劫的歹徒。”唐匪淡淡地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被划出血痕的口子。

      池枣枣还在向外张望,“啊?那受害人呢?”

      唐匪眨眨眼,说:“我就是啊!”

      “......”池枣枣瞬间有点心疼罪犯,走到歹徒前看了看,说:“你怎么把人给打成这样?哎呀,你也是,这么不开眼,怎么敢打劫警察姐姐?是碰瓷想坐牢?”

      歹徒嘴里像含了一块棉花,吱吱呜呜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他欲哭无泪用泛着银光的手腕比划半天,池枣枣没了耐心,回头看唐匪的手臂,“你受伤了?”

      “没事,被树枝刮了。”唐匪无所谓地摇摇头,正想说句随便处理,身后突然一声阴恻恻:“木枝里面有碎屑,去医院吧。”

      “唔!师师姐......”唐匪吓了一跳,扭脸看见沈禾一脸冷艳,眼神隐约透着生气的凉光,刚刚那一副惩治歹徒的英姿飒爽全丢了,连忙凑上小脸,点头哈腰的赔笑,“我是正当防卫哦,我的钱还在他手里!”

      地上的歹徒:“呜呜!呜呜......”

      池枣枣看着那娃娃脸,不禁发出感叹,“真是笑的越甜打人越狠啊,这女人的嘴真是不能信,脸也不能信!啧......”

      因为意外受伤,唐匪反倒能空出时间回家一趟,去看看束爷爷,她把沈禾送回家,连夜买票回郁州,早上到家时束奶奶还很惊喜,唐匪听说终成眷属的俩人在山上,想着先去看看叔叔,再一起下来吃午饭。

      墓园一片森然肃穆,唐匪环视一圈,没见到神仙眷侣的影,上阶时警觉地发现了上面打斗的新痕,再调出墓园的监控一看,当即报警!

      一提名字,这案子便报到了在郁州出差的解铮手里。

      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唐匪一身便衣,僵直站在冷冻库面前,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午的阳光,又看了看冷库紧锁着的厚门,身边的干警正商量怎么破门而入,她突然抽手夺走了干警腰间别的配枪,端起枪身,三步上前。

      唐匪背部挺得笔直,专注凝神静气,坚定地对着重锁连开两枪,“砰砰”的枪声盘旋在空旷的荒地上方,那厚重的锁头在她精准的对焦下,不堪重负的跌落在地。

      解铮带着干警冲进呼呼往外冒冷气的冷库大门,但唐匪没敢进去。

      没有穿上警服、放下了枪的她,此时只是一名受害者家属,里面生死不明的人是她的哥哥,而她不能没有哥哥,她唐匪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哥哥一定要幸福。她拥有万千亲人都会有的害怕与恐惧,她真怕,她真怕来晚了,他哥就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还是和解饶抱在一起具有象征意义的那种。

      好在他们救人及时,解铮花了点力气分开生命力快冻没了但还有劲儿死搂着的两个人,一个接一个拖出去抬上救护车,见自家儿子还虚虚的存一口气,缓了缓,用厚实的手掌心拍拍解饶冰凉的脸颊,他的语调严肃温和,是轻轻的父爱。

      “解饶,解饶,”解铮说,“妈妈没了。”

      解饶躺在白色担架上,冻得麻木恍惚,昏昏沉沉中听见这么一句,还在冰里霜里纳闷:谁妈没了?是他奶奶没了?他有奶奶吗?

      不,不是。

      解饶的眼前浮现出高千禧强势严厉的那张脸。

      是他的妈妈没了。

      是高千禧死了。

      千禧集团的创始人,解饶的母亲,死在了病床上。

      她为公司尽心尽力一辈子,是称职的领导人,但疏忽家庭,苛责儿子,又算不上一位好母亲,最后在生命的末端,清冷的医院里,在她的病床前,只有跟随多年的桃姐趴在她的床边。

      桃姐满目热泪,不停唤着:“高董!高董......千禧姐......姐......”

      高千禧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发型依旧很板正,年过五十,雍容华贵,开始褪白的发都遮掩在乌黑下面,她保养的很好,几乎没什么皱纹,平日里一双鹰眼般映着精光的瞳孔已经涣散,但依旧不肯闭上。

      她像是已经死去,又像是尚有一口气在,那眼睛死死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一眨不眨,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死了。

      高千禧一直认为,她这一生什么都拥有了。

      财富、地位、权利、家庭,能够稳住百年基业的优秀继承人。可是当她一动不能动的躺在这里,老公和儿子的电话一个也打不通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又是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解饶呢……”高千禧虚弱地轻轻问。

      “还没联系到……再等等,姐,再等等。”桃姐手下不停的给解饶打着电话,她整整打了一夜,手机都要打的没电,得到的回复一直是‘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高千禧不曾闭上眼睛,连眨都没有眨过,但她太累了,她觉得她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耗尽,她不想合上眼皮,她怕一旦闭上,就等不着儿子了。

      她知道解饶会来的,解饶很听话,他一直听她话,听她的安排,她只要叫,他一定会来。

      她想说点什么,就好像他在身边。

      “他身体……还好吗……”

      “好,小少爷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桃姐连忙点头,在她耳边诉说她以前不关心的事,“小少爷从高中以后,吃得多了,胃口也好了,不再动不动就被送进医院,从国外回来更是,还在运动呢,壮实健康,开朗了很多很多,前一阵药都停了,越来越容光焕发了……”

      “手呢……”说到这一句时,高千禧倏忽动了一下疲乏的眼皮,她的眼皮缓缓闭合,又缓缓地睁开,然后,她又问了一遍:“他的手呢?”

      “手……手也很好。”桃姐眼眶里冒着酸泪,哽咽回答她,“小少爷的手也恢复的很好……”

      高千禧又问:“他还弹琴吗……”

      桃姐终于泣不成声,不再回答她的问题,猛点着手机屏幕,说, “千禧姐……再等一等,一定!一定会来的!”

      高千禧望着天花板,瞳孔落寞的缓缓扩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缓慢的叹了一口气,听见自己静静地说——

      “来不及了。”

      高千禧这一生都在与时间赛跑,她从未在中途停下过,但现在她真的跑不动了。她这辈子心高气傲,没输过,现在被迫停下,在当下这个时刻,她意识到自己输了,也再不可能翻盘了,她妥协了,她终于闭上那沉如灌铅的眼皮。

      在这最后一刻,她没有力气说出口,但她想:作为母亲,她的儿子应该恨她。

      透明的光泽在她的眼角顿了顿,终于,在平稳的“嘀——”音中,滑落疲惫的脸侧,无声地糅杂进苍白的棉絮里,消失殆尽。

      可是,妈妈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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