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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并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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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束鸽对于分手的事一直没有好好道过歉,现在意外碰见,终是有个机会说开,“对不起,当初不懂事,伤你的心了,实在抱歉。”
董芊里其实不太在意这个事,她有好多话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一时哽喉,上不上下不下,楚楚玉立地凝着神情,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和解饶......”束鸽看出董芊里的纠结,斟酌着措辞,“那时候还没有那个意思,打架打得厉害,怎么变成这样......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束鸽难得说话吞吐,摇头笑了一下,“其实我能看出你喜欢他的。”
董芊里一听,忙否认摆手,“不、不,我,我刚刚那是......我不知道你们俩!——”董芊里突然想起解饶拒绝她时那种微妙地华蜜神态,垂下手,自嘲地笑道:“他很喜欢你,我感觉得出来,我们两个之间,他一直没有模糊的态度。是我、我......是我一直没能忘,但已经被认真的拒绝了,我只是有点......你知道的,他辍学的事......”
“我知道,抱歉,芊里,你是一个很值得的女孩,你很好,你一定会幸福的。”束鸽真诚地说到这,手里的电话闪烁,束鸽低头看了一眼,对了然地董芊里说,“你要不等我一会?我安顿好,送你回家。”
“不了,天色还早呢。”董芊里温柔地笑,“回去吧。”
束鸽温和点头,正要开门走出楼梯间,被董芊里轻声叫住,“束鸽!”
“嗯?”束鸽回身看向沉静美好的袅娜娉婷,“怎么了?”
“刚刚是祝福解饶幸福,没想到话音刚落你就出现了,有你在,他应该很难不幸福了。”董芊里笑得明媚春风,笑得善解人意,笑得令人温暖,“希望你们,不管未来面对什么,都满腔热血,永不服输。”
正幸福的大少爷焦急地等回来束鸽帅气潇洒的身姿,让他和前女友在一起呆五分钟是自己最后的底线了。刚刚的吻他肯定是不够的,解饶盯他慢悠悠踱回床边,立马霸道地抓握手肘摁人坐下。
束鸽怕碰这位爷的伤口,没骨头似的顺着他的力道半躺上床,形成方便他的姿势,白纱布上轻覆修长的手保护,束鸽陷在软枕,另一手推搭他的肩膀,眼里全是柔意,“别胡闹。”
无限爱慕的人就在怀里,不胡闹很难,但这个病房多少沾了点不清不楚的诡异风水,但凡他俩有什么逾越的事想做,都邪门地要被打个照面。先是解铮再是董芊里,这会儿换成他那张牙舞爪的孽妹,差点步入歹徒的后尘,要了解饶的命。
“呀!妈的!”
唐匪本想围绕沈禾的事和解饶打开天窗说亮话,决定单刀赴会探个究竟,结果这一进病房,看那无耻之徒伏在她滴水之恩容易涌泉相报的哥哥身上欲行不轨,霎时像听到春雷一声炸响,炸得她恍若置于白昼。
唐匪气得不轻,怒气冲冲举起挎包就要照解饶的后脑勺砸过去,被衣衫不整的束鸽抽手拦截。他护着身上的解饶,眼底还有些迷离,指尖抚过被吻得透红的唇,坐起身,哑着嗓子给了她一句,“唐匪,冷静。”
“哥哥哥!他他他!你你你!我我我!......这这这、这搞什么啊这啊?!”
唐匪手都抖了,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崩了溃了!见解饶抹着嘴角神情餍足地冲她邪笑,再看自家哥哥淡定地扣上衬衫,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居然是真实在发生的事!
唐匪晴天霹雳地叫喊道:“这什么意思!这谁能想象出来?哥你!你这就以身相许了?他可是抢了我两届嫂子啊!你的底线呢?你的原则呢!我知道你不愿意欠人情,但这个人情还不得啊!不就捅坏个腰子吗?你至于吗?啊!”
“......”解饶收起笑容,优雅靠枕,据理力争,“没有捅坏,我身体很好。”
“那就更不至于了啊!”
唐匪在床尾来回踱步,干净利索的齐脖短发抓成了鸡窝,深恶痛绝地大声批判,“我真是不敢相信就因为这么个事,你居然就跟这色胆的!就!就这个那个了?你说是不是他逼迫你!”唐匪转瞪一脸笑意的解饶,撸胳膊就要踩上病床揍他,“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你这色胆包天的混蛋!居然敢对我哥胡作非为!当我唐匪是吃素长大的?我今天就杀了你,我看你还拿什么威胁我哥!”
“你小声点。”束鸽扛腰将愤怒的火妹丢到沙发,极其无奈地坐旁闭目,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解释之前还是先将她一军,淡道:“先不说这个,你和师姐,是怎么回事。”
“我!——咳咳......”唐匪龇牙咧嘴亮出小虎牙准备开杀戒,被束鸽这当头一棒砸得愣了愣,成功转移注意力,她自以为隐瞒的挺好,不明白怎么会暴露,突然就降下了火气,警惕地眯起眼睛,心不在焉地说:“我俩?我俩挺好的呀。”
“嗯,哪种、好?”束鸽淡定的漫不经心充分诠释了一句俗话:你哥永远是你哥。
唐匪倏忽双手捂着肚,愁眉苦脸道:“我!我肚子有点疼......”
束鸽气定神闲地抱肘,似笑非笑,“先别疼,先想想怎么搪塞你哥。”
唐匪面对的不是沈禾,束鸽面对的也不是解饶,两个人的思维一直在同一频率,目光交错间,很快就用眼神打成了共识。唐匪说:“扯平?”
束鸽说,“成交。”
一旁准备看戏的解饶:“......”
把还在震惊的唐匪打发走,束鸽转头收拾他方才自己发挥出来的战场。解饶一直躺着看他忙活,灌了蜜的黑眸一眨不眨,跟欣赏世界名画似的勾着笑,被盯得不耐烦的束鸽扬手警告,“啧,睡觉,再看让你再住半个月。”
“只要你陪我,住多久都行。”解饶笑吟吟地拉过束鸽,在他手背上柔亲了一口,想起他俩刚刚的旖旎,心里头又一阵荡漾,色眯眯地抬头瞧着束鸽,“刚才......”想起了刚才,他就想到唐匪的打断,一转念,突然正经起来,“你怎么知道她和沈律的事?”
束鸽淡淡道:“吃饭那天看出来的。”
解饶出院的日子还没到,束鸽收到郁州家里的消息——束爷爷突发高血压住院。他本想拜托任禾川照顾少爷,但解饶誓死不从,非要和他一起回郁州,束鸽拗不过,只能周到照顾着带人回家。
自富贵的打击之后,束鸽不沾荤食,肌肉消解不少,唐匪在他回家前把事情始末告知束奶奶,但奶奶还是做了一桌子丰盛,点着荤到他碗里,用温和到不容他拒绝的语气说:“你多久没回来了,奶奶准备一天,特意给你做的,你不想吃?”
解饶看束鸽蹙眉,跟着难受,想要解围又想他解开心结,没有言语。束鸽抬眼对上奶奶疼爱与期待的目光,不知在心里做了什么负隅的抵抗,静默片刻,还是听话地抬起筷子,夹着肉块放进嘴,慢慢地嚼。
束奶奶没再给他夹菜,柔声问:“明天去看看你爸吗?”
奶奶上一次问他这句话,还是在刚升高中那年。
如今已是第八个年头了。
束鸽细细地咽下食物,默不作声地点头。
束鸽的父亲束怀海死在八年前,急诊医生通知灰发一夜倾白的束奶奶死亡时间时,束鸽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出院之后他立刻被吕洁接到穿阳市重新认了个爹生活,人生顷刻天翻的转变,发生的事混沌弥散,他甚至没有时间悲伤。
胡乱在身上占便宜的手拉回束鸽的远绪,束鸽轻拍了一把他不安分的爪子,低声道:“在奶奶家不要胡闹。”
“这床太小了。”解饶搂着束鸽实在是甜蜜的遭罪,喷着热气磨他:“我就亲亲你,不乱碰。”
束鸽挑挑眉,一个字没信,“伤还没好。”
“没事,我营养跟得上。”解饶说着就要放肆大胆。
束鸽咬着牙,轻而易举摁他回床,热身半压过去,在黑夜里亦正亦邪地问,“你想好在哪头没有?”
解饶一愣,连忙把他从身上拉下来了,义正言辞地说:“在奶奶家还是别胡闹。”
搂着一招制敌的心上人,解饶彻底消停,束鸽抽回手,摸到他手腕上的浅疤,想起对解饶的所有关于都是听人说,束鸽从没听他提过什么,指骨轻浅地摩挲着那道疤痕,紧密相拥,明眸在夜里闪烁忧郁的光泽,“怎么弄的。”
解饶窝在他颈肩闻他的清香,束鸽很久不再有烟草味,是不是也在乎着他呢?解饶边想边闷声说,“被高千禧砸的。”
“大二那次?”
“嗯。”
“疼不疼。”
“不疼。”解饶拥着情人,不再遮掩过去自认为的不堪,徐徐陈述:“我舅舅赌输,就想要钱,没事就抓我威胁我妈,大二那次,软禁我有半个月,我那时偷偷转专业,被她知道了,就毁了手将我送出国。”
“束鸽,如果没有你,我撑不下去,我提着一口气,除了你什么也不想,在两年内接手千禧,回来找你。”这段往事说得轻描淡写,其中艰难岁月可想而知,解饶却语调得意地用额头蹭了蹭束鸽的脖颈,说:“好在你没结婚,不然我要犯法了。”
“我不会结婚。”束鸽突然嗤笑出声,胸腔蹦出嘲讽,解饶不用看也听出那深不见底的寒意,吓得想要仰脸看他,被束鸽摁回肩头,听他冷声说,“一旦涉及这些,我想到......”
束鸽一共没说两句,手指竟微微的发抖,解饶心疼地握紧他,阻止道:“不要说了,别说了。”
束鸽咬着嘴唇半声不吭,如僵木般沉寂许久,终是吐出一口憋进肺腑的浊气。他轻拍解饶的腕,微不可闻地说,“睡吧。”
太阳伴随雾气,将尚未苏醒的城市笼罩在清晨的潮汽里,小院内的藤架盘着鲜嫩的绿色,屋前的小菜园凝着露水,画眉活泼地跳在房檐鸣唱,稀薄的光亮透帘铺向床上的侧颜,解饶睡得冷,去摸身旁,无温的冰凉。他猛然坐起,惊慌环视,紧忙掀被下床。
鹤发童颜的束奶奶早在外间煮好热豆浆等他,她有老舞蹈家的仪态气质,精神矍铄地招呼他到近前,握着解饶的硕臂捏了两下,满眼欣慰笑意,“小鸽去看他爸爸了,你先喝点东西,再上山吧。”
“谢谢奶奶。”解饶讨人喜欢的笑着,心情愉悦的一饮而尽。束奶奶眼中透着慈爱,一直看着他,布满皱纹的手苍白温暖,轻盖在解饶放杯的手背,说:“小饶,奶奶有样东西给你。”
束怀海的墓碑前,露重不清不楚的蒙了束鸽一身,遗像上的男人面相温良,微笑和煦,碑面很干净,摆着的菊花黄白相映,束鸽孤身立在墓园,八年不见,没带见面礼,未有哀伤的表情,这要不是亲爹,属实是会不乐意的。
冰凉柔捏后颈,束鸽回神,抬手看银色表盘,“怎么不多睡一会?”
园中安静肃穆,吹起的风阴凉,解饶脱下外套披在束鸽身上,说:“怕你冷。”
束鸽静默少顷,牵住了他的手。
解饶有力的回握,幸福的都没理会墓园里突兀杂乱的脚步声。束鸽第一时间察觉,机敏回身,三五个深色衣服的壮男迅猛走向两人,他眉头一皱,果断将解饶拽到自己身后。
怕什么来什么,解饶一把甩开他的手,向前挡身,低声道:“赶紧走!”
“这只有墓地里可以走。”束鸽扯住他,抬起长腿一脚踹了出去,男人被他飞中胸口,鞋跟一滑踩空台阶,保龄球似的跌撞下去,一连带走好几个蹿上来的黑衣。解饶一看形式不对,焦急地推他,“你往上走!”
束鸽懒得废话,踩着摔阶男人的背,弯身抽走他腰间的甩棍,猛力一甩,向下开路。
高安禄一路从穿阳追到郁州,带这么多人,一定是千禧出事,围在墓园里,跑是跑不了的,只能硬打出一条路。转眼间,疾驰而至的车里涌下一批又一批的人,解饶当机立断,原地雅立,沉稳地高声说:“舅舅,也不是头一回,何必这么兴师动众,抓我还费劲吗?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束鸽听他说话,闪神间被人一脚凿在背上,吃痛半跪,黑衣七手八脚地围了过来。
解饶乍一扫密密麻麻的人都冲着束鸽去,心里慌得漏拍,脑袋里像装了一颗引爆的炸雷,面上却平平漠然,没往那边多看,一步一个台阶走得稳如泰山,“要走就走,抓闲人干什么,把他放了。”
高安禄站在墓园下,仰视解饶高贵的雅姿,不屑地大手一挥,说:“放什么放?这里除了死人都不能放,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