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一天 ...
-
解饶的办事效率不可谓不快,束鸽这边一说答应,他几天内把事情解决的妥妥贴贴,公司同意撤诉并且不追究陈笑的责任。不仅如此,他还查出事情起是因为分公司高管对陈笑有歪心,被陈笑拒绝以后报复心起,栽赃罪名。把这高管封杀处理以后,解饶就这件事在千禧集团内部掀起一波人事彻查的巨浪,公司上下里外经历一场动荡;更贴心的是,他还积极善后,将陈笑调到自己手底下,直接升职加薪。
陈笑前两天还在看守所绝望无助,这两天触底反弹,居然莫名其妙的走上人生巅峰。
一切尘埃落定,陈大爷也快出院,作别连连道谢的陈笑,束鸽两人从人民医院出来,各自松了一口气。放心之后,殷勤忍不住好奇,“你说饶哥有交换条件?什么条件?跟你有关吗?不会是关于师姐什么的吧?”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束鸽就不自觉抿唇,蹙起俊俏的眉目,无波无澜道:“让我陪他一天。”
“就这?”殷勤半信半疑,“这还不简单吗?我都能陪他三十天。”
“你懂个屁,你跟他入土得了!”束鸽丢了个白眼给他,眼看这人瘦得脸颊凹陷,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你晚上到底睡不睡觉?
殷勤拿出手机掩饰,“睡啊,还好,这两天案子不多,我休息的还不错。”
束鸽冷笑一声:“你就胡嘞嘞吧,当我瞎的。”
殷勤嘿嘿笑,这事儿算翻篇过去。距离严谨结婚还有半个月,束鸽找了一天休息,约解饶出来履行承诺,他一来音讯,解饶没有正事的推掉所有工作,凌晨十一点五十九分就开始算这一天,半夜开车带束鸽直奔荒郊野岭。
不期山是穿阳附属的著名景点,距离市区较远,车程需要三个小时左右,两个人到目的地时,束鸽半躺睡在副驾驶上,解饶没叫醒他,只是满怀心事的低垂眼眸,静静盯着他看。
一没喝醉,二没累瘫,束鸽有所警觉,在浅眠中突然睁眼,直勾勾与他对视,解饶黑眸里的情愫半隐半藏,就这样迎着他的视线一眨未眨。
束鸽以前不觉得,这会儿总觉得解饶每次看他的双眼背后都饱含生吞活剥的意味。
所以每次都是束鸽先不自在的挪开视线。
解饶目不转睛的先行开口,“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就是被你盯醒的。”束鸽调直座椅,看了看腕上的表,“三点钟,去哪里?”
解饶说,“登顶。”
“......”束鸽根本琢磨不透这个人在想些什么,“少爷,您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解饶不假思索的直言,“我想和你看日出。”
凌晨四点,今日份的旭日东升,天边虚空的白布画进橙色的微光,风象正常,温度适宜,天时地利人也和,没有比这更好的天,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没有比这更好的人。
肩膀挨着肩膀,石凳挨着石凳,时隔八年,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并肩无言,静看天边暮色下脱颖而出的晨曦,背景的画布里掺和进黄橙色、粉紫色、慢慢混合成含糊不清的七彩,映得石凳上的两个大男孩儿格外亮眼,没有一处藏在黑暗里。
此时此刻,所有的心事都慢慢的停下来,丢进了日出,等待着日落。
观赏完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出之后,解饶与束鸽一路顺风而上——登上了通往彩色的飞机。
“你这什么意思?”束鸽模糊的处在状况外,大少爷终于准备在抓不到的地方杀人灭口了吗?
解饶霸道的不让别人帮忙,走到束鸽身边,熟练地为他穿装备,神情温和地说:“跳伞。”
束鸽下意识被摆布着,很难理解他的心中所想,盯着眼前专心致志低头的解饶,脸挂狐疑着说:“带我跳伞,你是能得到什么?”
“快乐。”解饶弯着一双含着快乐的瑞凤眼,笑眯眯地抬眼看他的‘快乐’。
解饶随后自行穿好装备,走到束鸽的背后,工作人员将他们连结在一起,束鸽感受到身后热烈的气息,即刻惊慌失措的炸起毛来,忙道:“干什么!”
解饶笑的开心:“跳伞啊。”
“我知道跳伞!”束鸽没跳过也知道这个应该和专业人士一起跳,惊心动魄地说:“但是你为什么和我一起跳?”
解饶故意贴在束鸽的耳边吐气,“我怎么会让别人和你一起跳?当然是我们俩一起跳。”
束鸽偏头,脸上大写拒绝二字,“我们能一起跳吗?我根本不会!”
解饶今天的嘴角是与太阳一同升起的,他说:“我会。”
飞机打开舱门那一刻,呼啸的凉风直灌进衣领,束鸽一眼望见脚下万丈的虚空,连山脉都变得渺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在他眼前、又在他身外的立体,像是不处在地球上了。束鸽下意识往后缩,只能缩进解饶的怀里,但束鸽顾不上这个示弱的姿势,他是有些慌乱的:“我们、我们俩吗?就我们两个人?往下跳?下面有救援队吗?知道我们跳到哪里吗?”
“是的,只有我们。”解饶安然的说着,他从背后抱了一下束鸽的腰,心头是说不上来的快乐。风实在太大,飞机的轰鸣在嘈杂,束鸽在这样的环境下,终于意识到这位大少爷可能真是准备拉着他一起辞世,于是束鸽喊着说:“你不会是要拉着我同归于尽吧!”
解饶又柔柔地牵起束鸽的手,认真握在掌心里,收敛了快乐的表情,问道:“你愿意吗?”
束鸽俯瞰万丈天空都在脚下,一踏下去就等于没了,完全顾不上解饶在占他便宜这码事,喊道:“你看我愿意吗?”
“不愿意也没办法。”两个人挨着走到舱门口,解饶在束鸽的耳旁,肆无忌惮却轻轻地说,“束鸽,我想留下你。”
束鸽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啊?就跳了吗?”
解饶闭着眼睛深深嗅了一下束鸽的脖颈,高空清新凛冽的风把束鸽身上常年携带的烟味冲没了,只留下了阳光的味道,他心里无比满足,说出口的话却有些无助,他说:“我当时什么都闻不到,感受不到,是你把我拉回来,束鸽,我那时候应该死的,你不该管我。”
束鸽说,“你妈的解饶!到底什么时候跳!你告诉我一声!”
解饶伴随着狂风大声地说:“但我现在不敢了!”
束鸽伴随着狂风仔细地听:“什么?!不敢跳了?!”
“对,因为你!”解饶一句真正的心事都不敢大声说,这四个字,又化为了轻飘坚定的低语。
终于,折磨束鸽的时间结束了——解饶双手牢牢抱住束鸽的腰,与他共同堕入无边际的空里,享受他们能够一同坠落的过程。耳边狂号的风声肆意狂舞,失重的感觉使心跳漏拍,束鸽一瞬间头脑空白,头顶上的飞机在远去,在变小,身下的世界在清晰,在变大;他背后一直有一股炙热的气流挺进逆风,双重击打着束鸽的脸颊,他从未掉过眼泪的眼眶里霎时泛酸,酸红了他的瞳眸;万千的心事忽然久违的涌上心坎,涌成一泉浓烈跳动的活水,却又很快被疾风吹散。
他本没有念头,可是刹那之间,一粒尘念跳了出来,他想:如果解饶不开伞,也没关系。
从八千英尺下落的那刻,风有了重量,白云没了形状,万物在他们脚下,蔚蓝的天仿佛触手可碰,梦幻得驰魂夺魄。平安落地后,束鸽仍然觉得不真实,他抬头看向解饶的脸上,还挂着兴奋,眼中盛光绽放,好像跳伞时将洒落天空的一束阳光装进了眼睛里的那般晶亮。
“我想你会喜欢。”解饶笑着把卸下的装备放到一边,走到坐在草地的束鸽身前,逆光而站,用手挡住了他的眼,“别这么光芒四射的看着我。”
跳完伞,束鸽感觉自己的身体仍然停留在空中,但解饶今天拿出了折腾死他的架势,不停歇地拉着他去做其他极限运动——这一天,束鸽经历了登山日出、高空跳伞、极限攀岩、草场骑马、室内滑雪,夜幕降临,累的浑身酸软,动手指都有点费劲。但和他一起玩完全部项目的解饶,体力居然尚且不错。
解饶侧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很累?那不玩了。”
束鸽窝在副驾驶调整舒服的姿势,现在疲惫的梅花鹿变成了他,累的眼皮都抬不起来,嘴里还惜字如金的硬道:“无妨,奉陪。”
解饶觉得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嘴,笑道:“你的体力不能支撑接下来的项目了。”
束鸽万万没想到,这话有朝一日出自被他打骨折的病恹恹小少爷之口,但他确实累惨,勾嘴一笑,算是妥协,“本来还有什么项目?”
解饶发动车子,避而不答,“下次告诉你。”
束鸽恍惚看了一眼窗外黑黢黢的天色:“去哪?”
“回酒店。”解饶握着方向盘的雪白不知在哪里沾染了一些活气,灵巧红润。束鸽闭着眼睛,慵懒道:“我明天还得上班。”
解饶说,“我再送你回去。”
酒店顶楼三层是休闲区,有温暖舒适的蒸桑房间,束鸽躺在舒服的温热木床上一忽儿就睡过去。解饶一整天都在亢奋,见束鸽困乏,还很有精神的上手捏揉他的小腿,“困了就睡,我给你揉揉腿,不然明天会疼。”
束鸽哼唧一声没有拒绝。解饶今天放肆尽了,是在当最后一天过,一秒都不愿意浪费。他自己知道,他撂不开手,心里手里都撂不下。
曲帅的话点醒他,他反而不再畏手畏脚,他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其实可能早就被看透了,他控制不了束鸽的选择和想法,但是他不想偷偷摸摸的喜欢,他偷摸了八年,最后还是痛苦难言,不如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的把他搁进眼里。
解饶凑到束鸽身边亲他的唇角,明目张胆地搂着他躺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小心地将人抱起来,准备回房间。束鸽迷迷糊糊之中自然地搂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臂弯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解饶心神荡漾的没听清,后来咂摸过味儿来,估计不是什么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