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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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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吓退了搭把手的两兄弟,秦久背对不知情况,一见这俩人闪得这么快,知势头不好,立马从束鸽身上滚下去。
他一躲,硬红的砖头直朝束鸽的面扑来,吓得束鸽利索地跟着秦久滚了一圈——下一秒,砖头应声碎在束鸽刚躺过的地方,两半之间还有碎块轻颤。
束鸽一膝撑地,惊魂未定道:“你他妈瞄着我拍的吗?”
秦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他们滚得近,听见他笑,束鸽一扭头,两人对上个相顾无言的屏息凝视。
空气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束鸽手比脑袋快,飞速抬拳出手,秦久猝不及防被他抡了一记响亮的左勾拳,蹲不稳地侧倒在地。
“你下手够狠啊!”秦久捂着脸瞪他。
束鸽淡淡一笑,“我说什么来着?”
单打独斗秦久落了下风,殷勤护着两人的战斗圈不许人靠近,秦久刚被给了一记重拳,状态不佳,被束鸽攥起领子算账,“任禾川的胳膊,是你找人打折的?”
秦久哼笑着说,“不是我找人,是我亲手敲折的。”
“看来你嘴也挺硬,”束鸽扬起凶狠的拳,拉开两人的距离,厉声道:“今晚你就去医院陪他住——”
不远处一声呵斥,闻风而来的保安大声喊道:“哎!干嘛哪!住手!不能打!”
束鸽与殷勤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踢了一腿秦久,丢下句“这梁子结下了!”飞兔似的跑没影了。
秦久被用处不大的兄弟拽起身,舔了舔似有血味的嘴角,瞧了眼束鸽离去的方向,大手拍开身上的灰土。
搞出这么个乌龙,束鸽暂时安全之后,殷勤就不太安全了。
卑微地挨了几个后脖溜子,殷勤头恨不得弯进地里,惭愧地说,“哥,我错了,是我没搞清楚状况,我赔,我赔他医药费!可是......你怎么办呀哥,那个人万一告诉老师,你是又得转学了?你不才来一个多星期吗?还有学校肯收你吗?”
束鸽还能怎么办?他人打都打了,腿折都折了,他只能给人看着办了。
束鸽一脸深沉地掐了烟,拍拍屁股站起身,无所谓地豪言道:“大不了学不上了,走,重新给川儿买吃的。”
殷勤转瞬笑嘻嘻,机灵地说,“不用!我把吃的都藏起来啦!取回来就成啦!”
说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不止殷勤一个人的问题。
几天前,他带着自家小弟悠闲溜街,校园外墙的暗巷里打斗声杂乱,殷勤闪现般嗖一下闪到墙根后看热闹,有幸一睹看似无害实则凶猛的束鸽打架风采,眼睁睁见他两人迅速把对面四个揍了个底儿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身后的弟兄跟着他吸了一口冷气,咂舌道:“那是不是三班的易鸿啊?听说认了个新大哥,好像是新转来的吧,听大壮说第一天就把他们班任顶撞了,闹腾一堂课,再没来过学校,看下手真狠啊!”
殷勤听出神的功夫,束鸽已经攥起一高个子的衣领,猛捶那人的脸问起话来,那人嘴角被他揍出星点血渍,左脸红肿高起,奄奄一息地小声哼哼着回答,“秦......秦......哥让打的!”
勤勤勤的哥什么?!
趴墙角的殷勤顿时怂了,心想这不是要搞一出栽赃嫁祸吧?他虽然可以称得上是个哥,但比起这转校生,几个他都不够揍的,这不是飞来横祸吗?
殷勤心慌意乱,身后的小弟突然来了底气,大喝一声,“放屁!不是我们勤哥!”
众人齐刷刷看向墙角后的他们。
那边好整以暇地观望他,场面不容他退缩,殷勤心中一横,大踏步走上前,鼓起勇气抬头和束鸽一对视,竟立刻腿软,嘴巴一开一合半天也没吭出声。
束鸽冲着他挑挑眉,冷声问:“是你找人打了禾川?”
殷勤把头摇成拨浪鼓。
“看看,这是你老大吗?”束鸽踹了一脚地上只顾喘气的人,直把殷勤吓得往后躲了一下。那人眼睛肿成青紫,勉强眯起一条缝模糊辨认,依稀看见那一身蓝白校服,说:“是、是、是……”
视线再次集中在自己身上时,殷勤觉得束鸽的拳头就要揍下来了,于是猛然爆发,高高举起一只手,三根手指并立,“哥!大哥!我没有!我真没有!我不认识什么川!哥你别打我,我手下只有这么两个弟兄!我从来不做坏事!只劫富济贫啊哥!”
束鸽没有说话,蹲下身捏住那人肿起的双颊,说:“好好看看,再多说一句废话,那边脸也别想要了。”
不忍同伴受到如此折磨,被打瘫在地本想装死的兄弟开口报出了秦久的名字。
殷勤松了口气再回神,才注意到他俩身上都挂着不少彩,多少带点狼狈,转念一想,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这日后相见,难保自己能否完整无缺,机灵地计上心头,屁颠屁颠地跑到要背任禾川走的束鸽面前,当场认哥,谄媚地说,“哥,您歇着,这点事交给我,我背!”
最后的结果是,任禾川的胳膊被打折,并且头破血流的缝了12针。
看着幼时玩伴龇牙咧嘴哭得鼻涕横流,束鸽气得生捶碎了一支玻璃杯,捶得殷勤差点腿软跪下,为了平息他的怒火,殷勤颤颤巍巍派小弟们查了一下此事的全经过。
“哥!这个秦久是六班的,喜欢他们班的赵馥,但是赵馥表白了川哥,秦久心生妒忌,就在巷子里伏击川哥!”殷勤不动声色后退两步,献上宝计,“我已经打听好了,我买通赵馥把秦久引来学校,我们就去堵他,大哥要多少人?要多少我都能给你找!”
束鸽扭了扭自己咯咯弹响的脖颈,说:“我自己去。”
将人从天台抱下一楼医务室,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个别班级开着灯,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层一层的走廊闪烁暗光,他们经过才会眨眼般点亮。
解饶盯着那脖颈流下的小汗珠,觉得有些口渴。
束鸽找到钥匙,抬起一腿擎着解饶的腿根,搂着腰将他抵在门上开锁。解饶下意识抓紧他,抓得很紧,整个身靠着束鸽,两臂绕脖地抱,头埋去他颈窝,乖顺的像只白兔,脖颈相擦,他感觉那里的汗流到自己身上,惹得他痒痒,又很舒服温暖。
他没被这般抱着过,他也没被人打过。
热气与阳光味倏忽离开了他,解饶被放在病床上,突然有些难以适应骤冷的温度。
束鸽轻车熟路开灯,在透明药柜里翻找止痛药。颀长的背影展示在解饶的眼前,他的表情仍然麻木着,深黑的眼珠却随着那人在游动。
束鸽手里抓着水和药瓶走过来,塞进他怀里,随性地说,“看着吃吧。”
他扭身迈步要走,身后发出一声落地的闷响,束鸽愕然回头,解饶跌坐着,低头死盯着那双鞋,煞白的脸色比白灰不相上下,冷汗贴湿面颊,犹如风雪里萧瑟的叶,凄凉地飘在地面。
束鸽无可奈何地弯身,双臂穿过腋下将人腾起来,稳稳放床边坐好,再想抬身,微抖的手揪扯住他胸口的衣襟。
束鸽被倔强的力道拉住,慵懒看他,“干什么?这就想算账了?先关心自己腿吧,你该庆幸任禾川伤得不重,不然我让你在天台躺到明早。”
说罢,滚烫的掌心包裹苍白的手背,解饶不得不随那温度松手,目送他走出阴郁的视野。
束鸽来到薪火高中第一天,便奏响了校霸的第一乐章,第一个惹了他的班主任雷必行。
雷必行因他旁若无人地进教室便坐下睡觉大发雷霆,而后惨遭束鸽对呛引发早课一战,回头开始反省自己,作为一名时刻谨记因材施教的优秀人民教师,针对束鸽的性格,他决定实行顺毛捋。
医务室的门一开一合,校医神情严肃地拿着手里的黑白片子,抬头看去,劈头直问,“那个同学是不是你打的?”
束鸽淡定地说:“是我。”
校医把片子往桌上重放,厉声道:“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祸吗?你把人打到骨裂!”
束鸽从兜抽手坐椅,抄起桌上没有吸管的钙奶,不知用手里的什么快速一戳,开口“啵”地豁开。雷必行站在旁边,肩膀一抖,温和接话:“那个,你先别急着责备,老师相信束鸽同学一定是有理由的对吗?”
束鸽仰头咕咚两口喝完钙奶,指尖快速蹭过唇角,越过面前的雷必行,将空瓶丢出一个半圆的抛物线精准落进垃圾桶,他说:“打错人了。”
校医恼怒地拍桌子,高声道:“你什么态度?!”
“别动气。”雷必行忽视掉刚刚束鸽的不礼貌,和善说理:“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方追究起来,这件事会记录在档案,跟你一辈子。不说别的,你以后找工作都会有限制,再者,学校也会记过,这都是轻的,严重就是退学,你刚转来才几天,一旦被退学,哪个学校肯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