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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窒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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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饶回身猛地将他扑到床尾,泪珠凝在眼角,泪水被枕头擦花在面颊,眼睛轻红,像被抓起耳朵的白兔那般可怜乖巧,声线却沉稳地胸有成竹,“你舍不得,我就狠狠舍得了。束鸽,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别去看别人,求你了,看着我,只看着我。”
束鸽妥协地受着他,咬牙说,“我一眼不能看别人?吃个饭聊个天也要征得你同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希望我在家守着你吗?”
他说到解饶心坎里去,他占有着束鸽,眼中盛上迫切的渴求,痴迷地企盼,“你愿意吗?束鸽,你愿意吗?你愿意我什么都能给你,我真的什么都能!”
束鸽蓦地噤声,在他身下漠然地注视着他,解饶眼神里毫无遮掩的欲望,无从躲藏的占有欲,一下一下击着束鸽,那优雅混合着疯狂,竟然让束鸽开始觉得窒息了。
太沉了,太重了,太累了。
他觉得闷得慌。
束鸽说,“你还想拿我当狗豢养吗?”
解饶恨不得,巴不得,可他也舍不得。
泪滴吧嗒吧嗒坠在束鸽的肩窝,滑淌去被褥,解饶痛苦地伏在他身上,窝进颈边哭,用沉默回答。
他想,他真的想,他不能再失去束鸽了。
束鸽长声叹息,搂住他的腰,望着天花板,在昏暗的暖色下,轻声说,“你把我当什么呢?解饶,我弥补不了你那些岁月,但我在你未来里,你明白吗?”
“我明白。”解饶抹着眼泪,抬头看他,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说:“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束鸽为他擦拭眼泪,说:“你没明白。别哭了,睡吧。”
束鸽不怕他可怖的占有欲,不怕他沸腾的欲望,不怕他说偏执的话,不怕他闹,不怕他作,但他需要搞清楚,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什么——是救赎吗,是治愈吗,是依赖吗,是填黑洞的光吗,这些东西和爱情有关吗?
是相生,还是冲突?束鸽也迷茫了。
束鸽真被家里那位逼得不想回家了。
殷勤夜里值班,不能陪着喝酒,和别人喝又要一顿闹,束鸽着装短袖牛仔常服,闷在所里的连排椅上,漫无目的观着大门外流水游龙的街道,霓虹灯在黑夜里闪烁,空气里飘着夏天的味道。
他没有过这样的时候,闷闷不乐,郁结在心,怅然迷惘,全写在脸上,他近来情绪不佳,了解他的不用看都感受到了,那潇洒不羁的气质快在他身上看不着影了。
谈恋爱是真遭罪啊。
殷勤悄么声儿地在楼梯拐角里看他,寻思要不要跟嫂哥说说大哥这不知何所起的情况,飒爷换好便装从楼上下来,看他鬼鬼祟祟,厚掌故意拍他吓人一跳,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凝住威严的眉目。
“他最近怎么了。”飒爷说,“和小饶吵架了?”
“我也正思量着呢。”殷勤拍着惊魂未定的胸口,小声说,“他也不说啊,但能让他犯愁的除了饶哥也没别的事了吧,飒爷你觉得呢?”
飒爷说,“我觉得?平常一下班就往家跑,要么车接车送,现在下了班赖在所里,我还用觉得?”
“满打满算还没到整一年呢。”殷勤说,“这就过甜蜜劲了?我看都像七年之痒了。”
“别管痒不痒吧。”飒爷走过去,说:“我先给他挠一挠。”
束鸽正发呆,右肩一掌快沉了他半肩的力猝然拉他回神,一抬头还飒爷开朗地笑,“走,跟师父喝酒去。”
夏天的夜风吹得人心旷神怡,小排档在江边,静滚的江面上有观光船烁着亮,慢慢地游览着岸上的景。
爷俩儿上来先冰了瓶啤酒下肚,束鸽身心被这冰爽通开一气,给飒爷倒着酒,说:“喝酒师娘不说你?”
“知道是咱俩就没事。”飒爷笑道:“小饶最近忙什么呢?没见他来。”
小饶最近就忙活他了。
束鸽再吞一杯酒,举筷子夹了块酸辣的拍黄瓜吃,“忙公司吧。”
飒爷举酒和他碰杯,“我和解铮,早十多年同期入行,感情最好,小时候看过他,病恹恹的,也不爱理人,哪像现在,容光焕发,精神饱满,气质也好,优雅稳重,很有解铮当年的大气范儿,性格也温和开朗了。”
束鸽点着头添酒,飒爷打了个爽嗝,说:“那时候还听过他弹琴呢,后来在所里见着聊天,说不弹了,怎么不弹了?”
束鸽酒喝一半,放下杯,说:“手坏了。”
“哦......那可惜了。”飒爷说,“弹琴的时候亮眼睛。”
束鸽慢慢地用筷子夹着下酒菜。飒爷想了想,说:“束,师父问你啊,如果你这一生只想干一件事,就是做警察,但是有一天你失去双腿,你怎么办?”
束鸽一颗花生米干夹不上来,放了筷,看着酒杯里的泡沫不语。
飒爷说,“你曾有这么好的身手,你会坐着轮椅干文职吗?看着同事们忙进忙出,干着你能比他们做得出色十倍的工作。你如何选择?拿什么心态选择,这都取决于你自己,你没法问为什么是你,因为它已经发生了,你只能接受,但你仍然可以不被打败。”
感叹一声,飒爷喝了冰酒,束鸽想添,飒爷摆摆手,给俩人倒满杯,说:“年代乱,我成分不透明,师父不想干刑警吗?师父没这个能力吗?可没办法,对吧,我不那么选,活不下去。我比他解铮大两岁,同期没两年他就走了,我都不是努力,束啊,师父是拼命啊,永远冲第一个的干,脏累苦我都不怕。”
飒爷架着腿,数着手指头,说:“我翻垃圾堆,72小时不睡,还家什么庭啊,快忘了你师娘长什么样,心脏搭着桥你看不出来吧,我就这么干,才到现在。”
“束啊,我到头了,我也高兴,”飒爷豪迈地抓了把花生米在手里,边吃边说,“也挺好,我有时间陪你师娘和闺女,不用提心吊胆自己说没就没,多带几个你这样的出来,师父脸上有光,你才多年轻,就能立二等功,你青云万里,有智有勇,能走到顶头去!”
飒爷突然哈哈一笑,说:“解铮跟我说过几回,想调你,可算让那小子吃回瘪,千金也买不了咱爷俩儿乐意!哈哈!”
束鸽跟着笑,他倏忽想,如果他是解饶,他未必能比解饶选择的更好。
有些东西,总需要时间去治愈,创伤不能被抚平,但他最起码能恢复的漂亮。
依赖一点没有关系,偏执一点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们在彼此的未来里,风雨彩虹,都可以。
清风抚慰着酒气,束鸽沿江边走回家,进电梯的时候,解饶跟在他后边进来了。
解饶窝在右边的角落里,静静看他。束鸽站在左边,斜睨着他,说:“我喝多了,你也不说送我。”
解饶轻轻说,“你没给我打电话,不敢上前。”
“呦。”束鸽走过去捏他的脸,笑道:“你这委屈样,我亏待你了还是欺负你了?昨晚看你痛快得很,现在好像我怎么你了似的。”
解饶轻笑起来,垂眸看着他染酒的红唇,低声说:“我怎么你?”
束鸽说,“你想怎么我?”
解饶说,“我想怎么你就怎么你?”
束鸽搂上他的脖子,说:“别他妈绕口令了,抓紧时间,明天还上班呢。”
两人在电梯里深拥交吻,层门开启,也不分开,抱着旋出了电梯,一路左磕右绊吻到家门口,解饶后腰硌上自家门把手,双手紧搂束鸽的腰背,喘息着说,“你不生我气了?”
“我生你什么气?”束鸽笑着说,“气你睡着睡着就哭鼻子?”他凑去耳边轻轻说,“还是哭着哭着又要睡我?少爷,变脸在哪学的,你出神入化了。”
“出神入化”四个字,轻得弄痒解饶的耳,热得好像不单在说变脸,听得人脊背酥酥麻麻,好像束鸽顺着热息把什么送进他耳朵里,搔得他浑身挨了小电流。
楼梯间里传出一声重响,束鸽下意识偏头去看,解饶急躁地握他的手摸到身后的密码锁,吻着他的颈,说:“快开门,束鸽,忍不住了。”
话说顾平这头,他俩上大学打孩子架的时候,人家顾平就开酒吧闯荡江湖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风浪没遇过,光是靠唐匪一个人,就砸了他酒吧六次,照样风生水起,客满为患。
但任禾川接了命令,不干也得干,只能走程序,每天派人来轰炸,缠得人闹心不已,酒吧开得好好的,又要买又说砸,以文会友,威逼利诱,武力恐吓,全被顾平宠辱不惊地挡了回去,丝毫不为所动。
任禾川加大砝码,派人谈判,最后一个个喝得人事不省,乐乐呵呵地捧着洋酒或高档礼品,愣是忘了干嘛去。
这号人物,别说任禾川,解饶都难对付。
解饶这辈子除了被束鸽打过,和束鸽打过,再就没跟谁动过手,他得知顾平是束鸽竹马之后,定位见束鸽回了家,第一时间奔去找任禾川。
任禾川当时在家,正抱着假娃娃练习怎么抱孩子,一开门,脸上被直擂一拳,孩子飞了出去,家里的贤妻慈一念挺着大肚子,吃着酸甜的大红草莓,扭头瞧了一眼,招呼解饶进家里坐。
任禾川还怕吓着慈一念,爬着起身时嘴里不住安慰着,“我没事,我没事。”
慈一念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节目动物世界,“嗯”出一声表示我知道了。
解饶拽着他脖领子站稳,凉着声音说:“初中?你挺有头脑,束鸽要是跟着顾平走了,下半辈子就咱俩好好过。”
任禾川摆着手,说:“可不敢,我闺女都有了,不敢,这可不敢哪。”
解饶说,“三天,让他走人,穿阳我不想再听说他。”
任禾川说,“爷,该用的招我都用了,咱就没有心平气和的办法了?”
解饶一把撒开他的领子,理着衣服,说:“要什么给什么,不够再给。家里人呢?”
任禾川愣了一下,说:“你不至于吧?犯法啊大哥。”
解饶淡淡地说,“不是让你看逃狱知识了么,到时候捞你,放心干吧,要不然你也小心你的家里人。”
任禾川:“......”
慈一念见解饶转身走了,令人感动地说,“我没关系,我带着孩子去国外,你出狱了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