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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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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鸽顿住要走的动作,下意识靠回去,说:“你有意见?”
“没有。”解饶摇头,补上一句,“只是看游乐场那天,你们闹得很凶。”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游乐场,想起来鬼屋里发生的乌糟事,束鸽心口就堵得慌,又烦闷地掏出一根烟来抽。
解饶眼珠随着他的动作,倏忽道:“我和赵馥在一起,你有不高兴吗?”
束鸽一愣,“干我屁事?”
解饶笃定反驳:“之前你追过她。”
“那是因为......”殷勤这坑货,不提也罢;束鸽道:“我对赵馥没感觉,你不用担心我抢人。”
“我不担心。”解饶轻轻一笑,“我只是......还不够了解你。”
“我还不好理解吗?”束鸽笑着说,“我什么都无所谓。”
解饶凝望他的笑眼,语气又轻飘起来,“是么?”
束鸽终于站直高挑的身姿,面对解饶站定,低头拿正眼瞧他,“你要是再给我弄这一出半死不活,我就打你。”
解饶听话地点头,“好。”
束鸽顺带上下扫了他一眼,“长个了?”
“嗯。”解饶嘴角挂弧,眼中有了一点开朗的内容,依旧是精准的数字,“长了四厘米。”
“挺好。”束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校园上空千篇一律的铃声盘旋,两个人对站着听完悠扬的爱丽丝,手机适时震动,束鸽接起说了句“我马上过去。”便走。
解饶低垂着眼,眼中的开朗消散,盯着他的手机屏幕,问道:“是花芯吗?”
束鸽点头离去,潇洒修长的背影消失于解饶的视线,黑黝黝的瞳瞬间失去原神,回想起刚刚莫名袭来的青春冲动,解饶抬起苍白骨感的手,抚到自己的心窝处,有力地跳动隔着胸腔传进他手心,是他以前不曾感受过的顿跳。
本来说好约会,但花芯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束鸽便说有事改天,左右无事,正好能去学校接唐匪,快走到时在巷子里瞄见个熟悉的影。
唐匪见着爹不慌,见着亲妈不慌,见到继母吕洁更不慌,但是看见她哥眉毛一拧,眼神一凛,嘴角一耷拉,她就开始慌不择路了。
束鸽远看她左手夹着飘灰的烟,额头上青筋显露,唐匪惊慌失措地弹掉,束鸽走进巷,没先惩治唐匪,走上前拉起被推搡在地的男孩,轻拍他瘦弱的背,尽量温和地安抚:“对不起,这是我妹妹,没吓到吧?”
男孩委屈地摇了摇头,小心地瞅一眼唐匪,连忙垂头,嚅嗫道:“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我教育她。”束鸽轻拍男孩的头让他回家,男孩如获重释,抓起书包一溜烟没影,束鸽不多废话,转身一把扛起唐匪挂在肩头,回头扫了眼穿的花里胡哨的熊孩们,“还不回家?”
他人高,虽然看着瘦,但是露出来的手臂肌肉健硕,扛起个百十来斤的唐匪不费力,面无表情地斜睨这一眼与警告无异,女孩们被他的气势吓坏,霎时鸟兽散跑没影。
唐匪作为主谋,被扛着有些下不来台,憋红了脸吼道:“束鸽!你把我放下来!”
束鸽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毫不留情拍在唐匪屁股上,“唐匪你挺能啊,还会欺负同学了?烟都会抽了,”束鸽顺手截车把她塞了进去,“没人管得了你是吧?小太妹都扮上了?”
唐匪面红耳赤,挣扎着发脾气,“你不也欺负同学吗?你不也抽烟吗?你凭什么说我?”
“我欺负同学?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还是我哪个同学跟你告状了?”束鸽好笑道:“我看就是太惯着你,不用着急,今天有时间,好好教教你。”
唐匪心气儿被刺激起来,口不择言道:“我用不着你教,你是我谁啊?说白了你不过是名义上的哥,你算我哪门子亲戚?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吗?我用不着你来管!”
束鸽冷下脸没答茬,回到家依旧扛着唐匪上楼,将人关进房间,从外锁门,丢下一句“等你会好好说话的时候再跟我说话。”便踏着唐匪的怒吼及脏话出门去了。
屋内一时寂静。
唐匪一瞬间像是回到从前每一个无人的夜里,她“噔噔噔”把房间的灯全都点开,漫无目的地转悠两圈,又气呼呼地去折腾半天门把,最后掏出了书包里的书,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终于把眼睛瞪酸,眼泪忽忽悠悠脱出了眼眶,顺势而下的滴进书本的黄页,悄无声息也满腹吵闹。
半夜时分,束鸽拎着热乎的外卖回家,拿钥匙开门,屋子里的灯将房间照的比白天还亮堂,唐匪满脸泪痕,靠坐飘窗看外面一片夜景,听见声音也不理他。
束鸽把门关好,一把灭了所有灯。
屋里无预兆地陷入一片漆黑,唐匪忙不迭惊呼出声:“束鸽!”
束鸽没说话。唐匪的音量降下来,语气里充满了惊慌,“束鸽?束鸽?”
沉默片刻,唐匪闷了会儿,哭着出声:“哥......我错了。”
束鸽抚开顶灯,拉了把椅子到她面前坐下,“你错哪了?”
“我错了,我......”唐匪直视着束鸽严肃的神情,觉得委屈又心虚,“我只是玩玩,我没打算怎么样他。”
“只是玩玩?”束鸽面无表情地审问:“为什么欺负人?”
唐匪道:“瞅着烦。”
“烦你就打人家?”束鸽抽出纸巾给唐匪糊脸。
“我没有打!我只是......推了几下。”唐匪在他大力的揉搓下,越来越小声。
“唐匪,把手伸出来。”束鸽从衣柜里找出一根腰带,将腰带对折,手掌托在唐匪的手背,“我打一下,你数着,说你错在哪里。”
说罢,腰带毫不留情地击在唐匪手掌心,白皙的手掌瞬间泛红,唐匪带出哭腔,“一!我不该欺负同学!”
束鸽问,“你以后还这么干吗?”
唐匪猛摇头,“不了,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束鸽扬手再抽一下,唐匪喊道:“二!我、我不该抽烟!”
束鸽冷脸说:“唐匪,你有本事抽,就别让我发现,再有下一次让我看见你抽烟,就不是抽手板这么简单,知道吗?”
唐匪抿嘴点头。束鸽转眼又不解气地抽了一下,唐匪哭着低声说:“三!我......我不该骂你,不该说那些话气你......”
“不,你说的很对,我不是你亲哥,我也不配做你哥。”束鸽抽完手,泄气地将腰带扔到一边,转身就走,“买了饭在桌上记得吃。”
唐匪见他决绝转身,吓得“哇”一声哭号起来,这一声比之前所有哭啼都要存着恐惧与无助,她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住束鸽的腰,哀求着说,“哥!别走你别走!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乖乖听话!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哥!别让我一个人在家!”
唐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这个时候,她是真正的害怕了。才上初中的年纪,却从幼时起独自度过了许多无人陪伴的时光,束鸽的出现是她的安全感,是她的灯,是她的温暖,她已经没法离开这个说一不二的哥哥了。
唐匪一双小手紧紧箍着束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基本上的在往死里哭,咬定了哭死也不会撒手。
束鸽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突然意识到带妹妹不光是保护她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责任,像是头一次接触责任这个字眼,这个词在他这里不再只是一个抽象的名词,而是开始具有现实意义了。
束鸽陷入深沉,等到唐匪哭到快要断气时才拍拍她的手,安慰说,“我不走。”
这三个字是定心丸,束鸽说不会走,就不会走。
束鸽转回身拿起一边的校服给唐匪糊着眼泪,他本来就没怎么生气,此时见她一双杏眼都肿成桃,只好哄她不哭,哄她吃饭,给她冰敷手心,被缠得没法又哄她睡觉,再回房间抽空去看眼手机。
22个未接来电,全都是花芯。
妹妹与女友难道就不能同时顾好吗?
束鸽哄完妹妹哄女友,哄完女友陪妹妹,亲妈不闲着,抓着他人影,便开始抨击。
吕洁气哄哄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张试卷,一见到他立马叫起来,“你画的什么?知不知道你们老师找我了!不去学校上课!打架!你居然敢把人腿给打断!你是不是疯了!”
束鸽无视她,径直朝门口走。
他完全没听吕洁说话,像是对空气一样熟视无睹,吕洁怒冲冲过去抬手要打,被一边默默观战的唐匪抓住手臂,劝道:“阿姨,别生气。”
束鸽淡定地推开唐匪,“你别管,进屋去。”
唐匪听他的话,转身回屋,戴上耳机将音乐音量调到灌满头腔,这是她哥吩咐的。
自从她哥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回家来住后,只要是这两个人都在家,要么气氛冷得像冰窖,要么吵架,要么吵着吵着吕洁就动手,家里经常闹得不得安生,楼上楼下都来询问过,束妈平时还好,对她温和,但对束鸽那种强势和控制欲是真的达到了恐怖的级别。
唐匪从小家庭优渥,父母都对她好,虽说离婚,但也很和平,没怎么红过脸;吕洁也对束鸽好,但那种好更像是强加过去的,唐匪能看出束鸽对她的极度抗拒。
外面吵吵嚷嚷,唐匪身处自己的世界,真觉心疼她哥——不喜欢家才会不归家吧,所以宁愿睡四个月网吧,如果不是她出了这样的事,束鸽说不定会在网吧睡三年,直到上大学。
想到这,唐匪实在忍不住,摘下耳机出去阻止。
手掌甩在脸颊,红痕刹那之间浮上俊脸,吕洁落掌的手合拳颤抖,不知道刚刚两个人说了什么,吕洁的声音都变调了,眼瞪得近乎鼓了出来,凄厉的喊叫刺耳地灌满了唐匪的头腔:“你是不是要我死啊!要我死吗?我现在去跳楼吗!死给你看吗?!”
束鸽侧着头,浑不觉脸疼的用舌尖顶了一下腮,蔑视冷笑:“怎么不去?就说能耐,我拦着你了吗?”
“好!好!”吕洁后退两步,决然地转身,唐匪一看要出大事,迅速冲过去,急急拦住,慌乱劝说:“阿姨!别冲动!别冲动!冷静!冷静啊!”
束鸽站在原地不动,习惯性双手插兜,淡漠伫立着看她哭闹,顾不得唐匪在,从兜里掏出根烟,缓缓凑到嘴边点火,他修长的指尖在轻微的发抖,嘴唇青紫,脸色被红印衬得煞白,显然也是气得不轻,正在竭力控制。
“现在真是同情自己啊!”吕洁和唐匪纠缠哭诉,抓着窗户边要跳不跳,“怀胎十月剖腹产,冒着生命危险,没白天晚上伺候,一身妊娠纹,生了一个白眼狼啊!”
束鸽吸完一支烟,觉得脚步没那么虚浮,暂时可以挪动开,才迈开僵直的腿,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