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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檐角雨水如瀑倾泻,哗啦四溅,水雾在广袤的殿堂前腾升,宛如仙境。

      然而仙境之中气氛凌肃,太后看向晏翎的眼神凶狠至极,目眦尽裂,连牙关都在打颤:“晏翎……哀家果真是一时仁慈,留下了无穷后患!”

      晏翎长身玉立,自高处睥睨俯瞰,神色肃穆庄重。

      半晌,他冷声开口:“太后可还记得昔年你与刘玄师构陷谢季两家的事?”

      落针可闻的明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太后眼中写满不可思议,须臾后笑出声来:“谢乾和季道年通敌叛国乃不争之事实,何须由人构陷?白纸黑字、亲口承认亲自画押之事,莫非你还想为他们申冤不成?”

      晏翎冷笑出声:“是吗?这么说——太后和左相当年并没有书信给北延王完颜复,也没有恳请完颜复派死士援助太后,以卸东宫之臂膀?”

      刘玄师目露讶色,太后也忘了出言辩驳,只怔怔地看着面容冷凝的淮安王从怀中摸出一封泛黄的信笺,有内侍立马从他手中接过,并呈给虢藩等人逐一过目,最终才落入刘玄师和太后之手。

      “诸位在朝为官多年,想必对信上字迹了然于胸。”晏翎道,“信上内容言简意赅,以废黜东宫太子为目的,将大梁山河拱手相送于外敌,如此慷慨之举,竟出于自太后和左相之手。”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太后愤然撕毁信笺,“一封造假的书信,凭何栽赃嫁祸给哀家?哀家何时与北延有过勾结?!”

      缄默良久的刘玄师也开口了:“先不论这封信的真假,敢问王爷从何处得到这封信的?”

      晏翎冷静自持地盯着他:“当然是由北延皇太子相赠。”

      “殿下口口声声说太后和下官勾结北延,殿下如今私通敌国太子之举又何尝不是叛国?”

      “刘相休要混淆视听!”虢藩忍无可忍地说道,“谢国公忠君卫国,季相辅弼两代帝王,何其有功,竟被你们害得满门抄斩!”

      刘玄师怒道:“一派胡言,本官和太后从未做过此事,是谢乾和季相私通敌国,陷大梁于水深火热之中!太子当年不清白,如今身为亲王亦不清白!他可是亲口承认自己与北延皇太子暗通款曲!”

      虢藩斥道:“季相位极人臣,又是太子之师,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私通敌国?谢国公有皇后和太子,世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有何种理由去做为人不齿、令人诟病之事?王爷与北延皇太子是不是私下有来往,也需由殿下亲自解释才是,何须由你来定罪!”

      刘玄师咬紧牙关,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御史大夫段晟荣开口了:“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无有二君,陛下如今回朝,太后当褪去裘冕,还政于陛下。”

      太后愤然:“晏煦沉迷风月逼·奸命官,如何执掌一国江山?!”

      段晟荣道:“国君无能,当由贤臣辅政。陛下既然是先帝遗诏册立之主,如今又未废黜,自当由陛下理政,太后有何理由代陛下而为之?除非——当年那封遗诏是伪造的!”

      “大胆御史大夫,你身为国家司臣,岂可红口白牙污蔑哀家!”太后怒道,“遗诏上附有玉玺,岂有作假之理?!”

      晏翎冷声质问她:“先帝是如何缠绵病榻的,太后难道不知?谢皇后是因何而死的,太后莫非也忘了?长公主又是被谁逼死的,太后是否也不知晓?本王体内酷肖经年寒疾的蛊毒又是从何而来,太后当真毫不知情吗?!”

      见太后愣在当下,晏翎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既然太后不知,那本王就替太后一一阐明。太后在先帝茶水中施以化骨散,服下此药者骨裂声碎痛苦不堪,其口不能言、身不能行,镇日卧榻,宛如活尸。

      “谢皇后因谢家和季家之事被尚为贵妃的胡氏假传圣旨软禁在梧桐宫内,待谢国公和季太傅双双认罪后,胡氏便在先帝的龙榻前逼迫谢皇后刎颈,本王当年被一众皇城司侍卫按在地上,与先帝一同亲眼目睹谢皇后血竭而亡……

      “后来胡氏将年幼的四皇子囚禁在幽然宫,幽然宫乃历代帝王失宠后妃之居所,正是传说中的‘冷宫’。为保幼弟平安,本王在茫茫雪海中跪足了八个时辰,最终以残废之躯换得幼弟逃出冷宫。而胡氏便趁本王晕厥于雪地之际为本王种以‘寒僵蛊’,此蛊由北延王室巫医研制,胡氏如何得到此蛊,便不用本王多说了。此蛊嗜寒,发作时与寒疾无异,故而这些年本王一直以寒疾受诊吃药,却从未有好转。

      “至于长公主……本王并不知晓长公主是如何故去的,若非陛下告知,我恐怕至死也不会知道,长公主竟是被现任皇城司指挥使肖安凌辱而死!”

      这等宫闱秘事从不为人知晓,如今由晏翎之口说出,纵然是刘玄师一党都为之震撼。

      晏翎目眶泛红,看向太后的神色里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情绪:“本王昔年虽是储君,可是除却储君身份,我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与你的儿子相差无几,你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为何要将我身边之人尽数逼死?你为何对我如此残忍……”

      太后如今有口难辩,桩桩件件皆指证着她的陈年罪行,末了索性坦然:“为何要如此对你?就凭你是储君,就凭你是太子!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我不过是个填充后宫的女人,晏念淳和谢彤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哈哈哈哈,一生一世一双人……哈哈哈哈,哀家要让他们生不同衾,死不同穴!哈哈哈! 这天下凭什么要给姓晏之人来坐,哀家为大梁殚精竭虑整整六载,哀家才是最适合坐上龙椅的人!”

      晏翎哂笑:“牝鸡焉能司晨。”

      “牝鸡司晨?”太后的笑容僵在脸上,“你竟然说我牝鸡司晨?”

      晏翎:“先帝在时你与他人私通生下晏煦,先帝走后你便与肖安厮混,不知这秽乱宫闱之罪,可否让太后脱下冕服?”

      不止是满朝文武哗然,就连太后都错愕不已:“你……你说什么?”

      语调不似方才那版跋扈,反倒有几分虚惧。

      半晌,她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奉元帝,眯了眯眼:“是你告诉他的?”

      奉元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的母亲,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母后,我们欠庭书太多了……”

      “你闭嘴——”太后目眦尽裂,怒喝时嗓音尖锐,仿佛利竹破开之声响,“你是先帝的儿子,你合该是天子!晏翎污蔑哀家与人私通,其心可诛!”

      正当这时,殿外走入一位戎装着身的男子,及至人前时对晏翎拱手说道:“殿下,卑职与殿前司指挥使沈誉奉命搜查左相府,果真搜出一间密室,其内藏有银票三百万,并金银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等无数。”

      说话之人正是小信霆侯柳长风,他敛去纨绔之色,罕见地严肃以待。

      刘玄师面色微僵,不可思议地看向柳长风:“原来你就是……”

      “对,我就是被刘公子和肖指挥使剥掉皮并穿了琵琶骨的人。”柳长风对他露出两排瓷白的牙,“想不到吧,我还活着,你儿子却死了。”

      刘玄师咬牙,正欲上前与他搏命,却被殿中的侍卫齐力镇住。

      段晟荣持笏近前,道:“太后胡氏毒害先帝戕害储君、勾结北延构陷重臣、逼死先皇后及长公主、又隐瞒淮南道瘟疫并焚毁孟城致使死伤无数、如今惑乱朝纲窃取国位,其罪当诛;左相刘玄师贪墨国银、挾势弄权、助纣为虐,其罪亦当诛!”话说至此,他看向奉元帝,几息后又道,“陛下骄·奢·淫·逸、逼·奸命官,当废黜!”

      太后赫然回头,瞪着他:“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对不对?你们这帮乱臣贼子,串通藩王谋逆,你们才该诛!”

      柳长风嗤道:“太后说笑了,大势所趋人心所致,更何况这一切本就不属于您,当了六年的剥削者,也该尝够大权在握的滋味了罢。”

      太后冷冷地凝视着他,面颊似在抽搐:“哀家当初这媒做得可真是好啊!”

      柳长风真心实意地对她致谢:“多谢太后成全,若没太后那道懿旨,微臣也娶不上如此优秀的王爷。”

      太后的双目因愤恨而红得滴血。

      殿外雨声淅淅沥沥,在陡然沉寂下来的明堂中清晰可闻。

      恍然间,奉元帝缓缓解下冕旒,并将一身裘冕褪去,只余素色常服着身。

      太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哑声唤道:“煦儿……”

      奉元帝自龙椅上起身,对晏翎俯身一拜:“草民欠您的,就此归还。”

      柳长风凝神望向高台上的人,眼角噙有两分浅笑:“恭迎新帝继位!”

      此言一出,顿时有不少声音附和着:“臣等恭迎新帝继位——”

      无论是右相虢藩一党,还是左相刘玄师一党,皆相继撩开袍角跪于明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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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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