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嫁纨绔［重生］》南风小调

48、第四十八章

　　王府东苑临靠州桥街，此处地势较偏，可轻而易举地避开皇城司侍卫的巡守。

　　柳长风穿戴齐整后虎着脸翻出墙外，落在那只“夜枭”跟前。

　　完颜卿依旧梳着满头细辫，见到他时当即展颜：“兄弟，我好想你啊！”

　　柳长风面色铁青：“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夜春宵情，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那我走？”

　　“别走。”柳长风道，“用滚的——”

　　完颜卿：“……”

　　回到正厅时，晏翎业已穿戴妥善，眼下正坐在上首位吃着盘中的糕点，面容冷峻、不苟言笑，与片刻前的勾魂摄魄大相径庭。

　　柳长风披星戴月地走到他身旁坐下，问道：“二郎怎么起床了？”

　　晏翎抬眼，看向门口的完颜卿，眸光晦暗不明：“有客深夜到访，本王岂有怠慢之理。”

　　完颜卿被他眼中的杀气震慑住，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又缩回原处。

　　柳长风立马解围：“二郎莫要忘了，此人并非真正的完颜太子，他上次来京也是迫不得已与大梁签下不平等条约。”说罢对门口那人使以眼色，对方见状立马应道，“对对对，我也心系王爷！”

　　柳长风：“？”

　　“不是……”完颜卿嗫嚅，“我的意思是……我能助王爷成事，扳倒胡太后和刘玄师！”话毕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予晏翎，“这是王爷要的东西。”

　　信笺封皮泛黄，上面未着一字。

　　封口没有印蜡签，晏翎拨开封皮取出里面的纸页，润泽的触感在指腹传开，还未亲眼所见便可得知这信纸正是他惯爱使用的澄心堂纸。

　　本朝造纸术已经成熟，澄心堂纸无疑是纸中黄金，特供给皇室宗亲使用，晏翎便是非澄心堂纸不用。

　　展开信纸，几行娟秀的篆书赫然入目：

　　大梁愿与贵国共盟友好，以吾国边界州府为赠，愿贵国施援手，除梁之相国，断储君之臂膀，所赠州府十年之内必尽归北延。

　　落款人为礼部尚书刘玄师和贵妃胡氏，并盖以尚书印章。

　　又附一页信纸，上书如何攀咬季太傅和谢国公。

　　——北延的死士自入京之前就已更换身份，并按照信上所述混入贡院考场，再与礼部暗线合谋，演一出科举舞弊案，继而牵扯上谢家和季家。

　　直至季太傅和谢国公双双认罪，“贡生”的北延密探身份才得以揭晓，从而坐实谢、季两家通敌之罪名。

　　晏翎颤巍巍地合上信纸，眸光变得幽邃冰寒。

　　原以为胡氏拿他的东宫印玺是为了与北延密谋，没想到他们竟胆大妄为至此，冠以己名！

　　柳长风与他一字不漏地看完了信上内容，说：“如今虽然有了这信，恐怕还不足以指证刘玄师和太后通敌谋害谢、季两家的罪名。”

　　“没错。他们可以拒不承认，毕竟笔迹可以模仿，印章也可盗刻。”晏翎道，“说不定还会反咬我一口，污蔑我与北延暗通款曲。”

　　柳长风眉梢微拧：“那我们该怎么办？”

　　晏翎敛眸沉思，神色略显犹豫：“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完颜卿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几息后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什：“翠花，这是你要的东西。”

　　柳长风被这声“翠花”唤得虎躯一震，侧首看去，果然从晏翎眼中看到了三分诧异和四分不解。他轻咳两声，接过完颜卿手中的锦盒，打开一瞧，见是一只通体莹白、与蚕蛹无异的虫子，顿觉恶寒丛生，慌乱之中匆忙盖上木盒。

　　晏翎蹙眉：“这是何物？”

　　完颜卿解释道：“可以解王爷体内蛊毒的圣物。”

　　柳长风面无血色，哆嗦道：“这真的是解蛊毒的，而非害人之物？”

　　“巫医说这叫以毒攻毒，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完颜卿耸耸肩，“但凭借我多年徜徉话本深海的经验来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长风面色沉凝，语气不善：“我需要十成的把握，少分毫都不行。”

　　完颜卿又道：“对了，巫医说过这只蛊虫在没有养分的情况下只能存活一个月，身死则失效，若想再获取便要等他养好下一只了。”

　　晏翎问他：“下一只养好须得多久？”

　　“少则十年，也有可能毕生无法再养。”

　　柳长风、晏翎：“……”

　　翌日一早，柳长风便带着这只蛊虫赶到梦苑敲响了问欢和谢辕堂的门，谢辕堂挡在门口，似乎不太希望他入内。

　　柳长风了然一笑：“大表哥夜里辛苦了。”

　　谢辕堂掩嘴低咳两声，问道：“大清早的，何事到访？”

　　柳长风取出锦盒：“劳烦大表哥将此物交给问欢师兄，让他鉴定鉴定，是否可解二郎体内的蛊毒。”
　　“我瞧瞧。”一把慵懒的嗓音自谢辕堂身后传来，问欢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接过锦盒，拇指微微发力，锦盒应声而开。

　　那只莹白肥硕的虫子在盒底微蜷，约莫有成年男子的小指粗。

　　问欢定睛凝看，须臾后说道：“嗯，是它，与师父医书上所述无异。”

　　谢辕堂不禁回头：“你确定？”

　　“你是在怀疑我还是怀疑师父？”

　　“……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此话何意？”

　　“我……”

　　柳长风开口打断他俩的争吵：“你们当真师出一人？”

　　这次轮到问欢和谢辕堂一致对外了：“你什么意思？”

　　柳长风：“……”

　　很快，问欢解释道：“师门的医术素来都是单传，我比辕堂入门早，师父除了教我武功之外，还将毕生医术倾囊相授，这就是我能做辕堂师兄的缘故。”

　　谢辕堂从不与他争什么师兄弟的虚名，只偶尔逗他时才会争一争，因为无论是师兄还是师弟，问欢都是被压的那个……

　　“这只蛊虫名为‘消寒僵’，虽看着通体寒凉，却足以蚕食王爷体内的寒蛊余毒。”问欢将锦盒归还与柳长风，“我之前说过，解蛊亦会遭到反噬，王爷体内的蛊毒可被它驱散，但它同时也会吸食王爷的精元，数日之内王爷与废人无二——这便是反噬之效。如今秋祭在即，恐怕不利于解蛊。”

　　柳长风神色微变。

　　问欢又道：“这虫子得不到养分，只能活月余，且看它如今的状态，只剩下半月的寿命了，若半个月之内还没种入王爷体内，变会化作一滩水。”

　　半个月……

　　只要朝局稳定下来，即可将蛊虫种入晏翎体内。

　　但为保万无一失，柳长风还是将疑虑问了出来：“它的养分是什么？”

　　问欢眉眼弯弯，笑得灿若朝霞：“人心——活人之心。”

　　*

　　柳长风自梦苑归来时正赶上用早膳，晏骐喜好甜口的摊饼，晏翎便吩咐厨房多备了几份香煎藕花酥烙饼，并着调蜜的八宝粥，令少年爱不释手。

　　柳长风在晏翎身旁坐下，旋即调侃道：“男孩子就得多吃些甜蜜蜜的东西，将来才能讨女孩子欢心。”

　　晏翎睨他：“不要教坏承槿。”

　　晏骐忍俊不禁：“哥哥和辕堂哥说的话一模一样，连语气都有七八分相似。”

　　见晏翎面色不善，柳长风赶紧转移话题：“问欢说过，这虫子确实能解你体内的蛊毒，但它得不到食物续命，只能存活半个月了。今日正逢重阳，再过四日便是秋祭，若事情顺利，二郎能在十日内处理好朝中事宜吗？”

　　“新帝登基，琐事繁多，非十天半月能处理完毕，更何况根基不稳，此时最不能懈怠。”晏翎微微皱眉，“那蛊虫以何物为食？”

　　柳长风道：“人心，且是活人之心。”

　　晏翎的眸光暗了暗，似是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良久后，他淡声道：“走一步算一步，到了那日在说吧。”

　　——倘若蛊虫死去，那便是他的命数已尽，不如趁着剩下的时日安心治理天下。

　　屋内的气氛略为诡异，直到晏骐出声方才得以缓解：“哥哥，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何事？”

　　“想必哥哥也知道了楼大人和陛下的事，楼大人因形似哥哥而被陛下当作紧·脔，”晏骐微顿片刻，又道，“陛下之所以心生不伦之念，正因为陛下和哥哥没有血脉关系。”

　　晏翎和柳长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质疑：“你说什么？”

　　晏骐将那日在奉安宫所闻一一告知，末了说道：“爹爹在时胡氏便与人私通，如今又和皇城司指挥使暧昧不清，她德行有亏、秽乱宫闱，当受御史台弹劾，足褫夺其太后封号！”

　　晏翎面色沉凝，眼尾泛出愠怒之色。气血攻心，气息稍显紊乱，以至他体内的蛊毒复发，咳嗽声断断续续地自齿间溢出。

　　“二郎，”柳长风立刻斟一杯热水与他，并替他抚背顺气，“冷静些。”

　　秦遇眼疾手快地将丸药呈来，晏翎虽知它已尽无法治疗自己，但还是乖顺地含在了舌下。

　　待药汁散尽他才徐徐开口：“此事理当告知段御史，秋祭那日能派上用场。”提及段晟荣，晏翎想到他曾于文德殿与太后对峙，想必他那时就已知道了太后的荒唐事，便索性借着太后的荒唐性子将其激怒，若太后将他革职查办，无疑会触怒朝臣，令她称帝之心受阻。

　　若非刘玄师横插一脚，想必太后早已中了段晟荣的圈套。

　　正当晏翎沉思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小厮的通报之声：“殿下，有客人拜访！”

　　晏翎抬眼，问道：“何人？”

　　不等那小厮开口，殿门便被人推开，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顿时落入晏翎的双瞳。

　　澹台笙行色匆匆，面露忧容：“殿下，家父昨日被太后宣进宫，至今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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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键盘坏掉的第三天……